藍鳳凰身子緩緩腫脹,燈光之下,隻見她臉上帶著一股詭異的綠色,兩邊臉頰卻深陷肉中,彷如骷髏。她微笑道:“想不到世間當真有這種毒蟲,秋兒妹子,五蟲冰蘭的培育方法,你是從何得知?”語句怪異,仿佛口吃,她自己反而全無所覺。


    秋兒望著藍鳳凰,過了良久,才道:“姐姐,咱們教中善使毒藥,是以人人日常接觸,都是各類毒藥毒蟲,為防不慎被毒蟲噬咬,便需服用抵抗藥物。神教教徒,對何種毒藥毒蟲不敢觸碰,均為個人密辛,倘若泄露,便有殺身之禍。你的命門,想必就是白玉蘭罷?”


    藍鳳凰一呆,道:“你怎麽知道?”


    秋兒道:“難道姐姐還不知道麽?你試試咬下自己的舌頭。”


    藍鳳凰一怔,見屋中幾人望著自己,臉上變色,彷如見鬼,她輕咬舌尖,卻無半點疼痛之感,臉色登時大變。其時她肌膚深陷,已如骷顱,再無半點嬌媚動人之意,臉上變色,旁人也看不出來,她顫聲道:“這……這……我……我舌頭……”驚懼之下,說不出話來。


    嶽靈珊心底直冒涼氣,不知何時,秋兒又對藍鳳凰下毒,看她毒發的可怖模樣,忍不住尖叫出聲,閉上雙眼,再不敢看。


    隻聽秋兒道:“白玉蘭腐蝕身體,自頭頂而起,足跟而止,身體腫脹如球,三個時辰後,內腑糜爛,周身劇痛,足十二時辰,方始爆裂,慘不可言。姐姐,你舌頭麻痹,那是白玉蘭衝擊手陽明大腸經,切斷供血,是以無法感知了。”


    藍鳳凰身子急速顫抖,幾如打擺子一般,眼中滿是恐懼之意,連話也說不出來。


    秋兒接著道:“爸爸留下此信,原是防著姐姐,這布上塗抹凝脂蘭、果脯蛛、蠍魁散、金銀環、五腹黑等毒液毒粉,姐姐常和毒物打交道,自然帶有克製毒物的藥粉,若粘上皮膚,便滲入血脈。你不起貪念,這白布不落你手,自也無妨。如今毒性入血,命門毒發,向來無救。但有人曾說:‘縱然他十惡不赦,也有官府來審判他’,妹子覺他這句話很是有理。爸爸遺下五蟲白花丸,說可醫治命門之毒,妹子也不知是否當真有效,姐姐,請問你要試試麽?”


    嶽靈珊忍不住叫道:“救救她!秋兒,你救救她!”


    秋兒微笑道:“嶽姐姐放心,你瞧。”


    嶽靈珊搖了搖頭,道:“我不看!我才不看呢!”


    藍衫少年暗暗叫苦,嶽靈珊已能搖頭,看來穴道鬆動,至多再有半個時辰,穴道便解。她於正邪之分極為看重,隻怕穴道一解,立時就要提劍殺人。他渾身酸軟,毫無力氣,心下也是極為惱怒。想不到自負聰明,一日之間接連中毒,而且都栽在不知不覺之中。第一次中毒想來是喝下茶水,這才沒有反抗之力。他行走江湖,閱曆極豐,若是一般毒藥,不等入口便能知曉,曲非煙所用之毒神妙,自己竟一無所覺。


    適才在裏間,逼迫曲非煙解毒,逼問之下,才知曲非煙是日月神教右使曲洋孫女。曲洋善於使毒,自己也是早有所聞,曲非煙即是神教之人,當不是發現自己身份才來設計,他放下心來,封住曲非煙穴道,記掛嶽靈珊等人,急忙出來。


    這次中毒,卻是半點不知敵人如何下毒,聽藍鳳凰所說,竟是那叫秋兒的小姑娘所下。他一口水沒喝,一口飯沒吃,何以也能中毒,當真百思不得其解。


    秋兒笑道:“姐姐,你看看她,已經慢慢好了。”


    嶽靈珊遲疑道:“你沒騙我?”


    秋兒道:“你看看便知。”


    嶽靈珊眼睛睜開一線,卻不敢便看,望著一旁,隻看穀寒茵臉色,道:“師妹,她……她真的好了?”


    穀寒茵目瞪口呆,過了半晌,才道:“是好轉了。”


    嶽靈珊遲疑著看一眼,隻一眼之下,便睜大了雙眼,望著秋兒。


    秋兒一腳一腳,踢在藍鳳凰身上,足下毫不留情,每踢一腳,藍鳳凰身子便消腫一分。她連踢數十腳,藍鳳凰身體已恢複正常,與中毒之前,並無二致,但渾身上下,大汗淋淋,兼之一股腥臭味道,中人欲嘔。


    秋兒喘著粗氣,笑道:“你瞧!她不是沒事了麽?”


    嶽靈珊點了點頭,雙腿已有麻木之感,心下暗暗歡喜,料想再過片刻,穴道便解,道:“秋兒,你從何處弄來這麽多毒藥毒蟲的?”


    秋兒笑道:“你忘了?當初可是姐姐將爸爸書信給我的。”


    嶽靈珊啊的一聲,道:“對了!那個包袱。哼,早知道我就不給你了。”


    秋兒奇道:“為何?”


    嶽靈珊道:“你學會這等邪術,想想便叫人怕的厲害,豈是俠義道所為?你不是跟著徐真的麽?怎地又得罪了五毒教?”


    秋兒臉色一沉,道:“他不要我了。我就在他臉上寫了五個字。嘻嘻,姐姐你是沒見,我用自己配製的藥水,寫了‘花心大蘿卜’五個字,他除非把臉皮切下來,否則這一生也別想洗掉了。我瞧他臉上寫著登徒子的字,還怎麽去拈花惹草。”一邊說話,笑顏如花,露出雪白的牙齒,一幅純真爛漫之意。


    嶽靈珊望著她笑容,卻無半點可愛之處,隻覺頭皮發麻,想起徐真臉上的字,又不僅好笑,道:“你寫的好。可惜我不會這般本領,否則在他右邊臉上再寫‘淫賊’二字,那就更好玩啦。”


    秋兒笑道:“隻寫‘淫賊’?那可不妥。是了,我想到了,再寫‘衣冠兼盜賊’,額頭寫上‘天下一絕’,嘻嘻,哈哈。”


    嶽靈珊想想便覺甚是有趣,拍手笑道:“妙極,妙極。秋兒妹妹學問好,計策秒,這幾字也是幹淨爽脆,一語中的!”忽然一震,道:“我能動了!”哎呀一聲,坐倒在地,這時血脈初通,她仍是無法動彈,但穴道卻已解了。


    遠處深巷傳來幾聲狗吠,燈火微弱,閃閃生光,穀寒茵甚是好奇,問道:“秋兒,我在這裏半天,一直也沒見你去甚麽地方,你到底是怎麽下毒的?我也沒吃東西啊,怎麽就會中毒?”


    秋兒扶起嶽靈珊,但嶽靈珊身上無力,隻得靠在牆上,靜待血脈流通,她道:“姐姐動問,秋兒不敢隱瞞。”拿出燒去半截的蠟燭,接著道:“這段燭芯以五蟲冰蘭絲製成,無色無味,奇毒無比。我見天色向晚,藍姐姐一心要取得爸爸書信,定然心急。待天色全黑之時,我將爹爹的信給她,她無法看清,自然要點燈。我先一步將油燈拋入裏間,又將蠟燭燒去一半,藍姐姐縱然聰明,也隻會以為蠟燭是茶館之物。她點亮蠟燭,毒氣順著燭火散發出來,藍姐姐全神貫注,也就不會發覺了。”


    穀寒茵一呆,細想秋兒所言,越想越是佩服。自己縱然一步一戒備,也不免上當。這樣一個小姑娘,對人心的把握竟然如此敏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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