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雨竹從腳底泛起涼氣,心下沉甸甸的,如此她好歹有利用的價值,傅惟慈就不敢出爾反爾對付自己。


    顧雨竹能想到的,三老太太也想到了,猶如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了下來,這份縝密的心思......難怪自己鬥不過她呢。


    怪自己小看了這丫頭,從一開始她就沒信任自己,看穿惠人,安插鶯歌,她對自己的防備尚未赴京就開始了。


    罷了罷了,三老太太知道今日沒得迴轉的餘地了,雙眼似熄滅的燈燭,黯淡無光地掃向惠人,沉重的眼皮動了動,驟然起身甩脫白瓏的禁錮,奔向廊柱撞了下去。


    她活了大半輩子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好不容易遇上季家出息的子孫,如今鬧到這般境地便是容不下她了,死有何妨?但傅惟慈別想借著自己耍威風。


    隻是眨眼的工夫,眾目睽睽之下三老老太太就這樣一頭撞了廊柱,驚得顧雨竹捂著嘴跌倒在地。


    傅惟慈卻沒有異樣,起身理了理裙擺,神色如常地看了看惠人,邊向門外走邊道:“我說過你時間不多,這可是你自己選的,怨不得我沒給你機會。”


    滿屋子的爛攤子,但傅惟慈已然不想理會,她早就交代了邱嬤嬤處理一切,她的目標隻有幕後主使三老太太,這個偽善的老太太。


    惠人的下場無論她是否殺了三老太太都不會變,至於顧雨竹......暫且留用,這樣一個膽子大又沒腦子的女人,放在誰家都能攪和的人家宅不寧。


    邱嬤嬤將惠人發賣到窯子,那種地方比妓院還低一等,妓院招待的好歹都是有錢人,但窯子......幾兩銀子就能巫山雲雨一番。


    比起死,對心氣高,妄想成為季府姨娘的惠人更是折磨,死多容易,看看三老太太就知道了,難的求而不得的活著,難的是生如煉獄。


    本以為事情就此結束了,不曾想又生了意外,傅惟慈正跪坐在佛堂裏誦經,閉著眼睛虔誠地懺悔自己的惡性。


    紫葉悄悄地進了門,躡手躡腳地跪在後麵,輕聲低語道:“少奶奶,三老太太還有氣兒呢,她沒死。”


    傅惟慈撚著湛藍色的佛珠,細嫩的指尖停在佛珠上,緩緩睜開眼望著佛像,語氣冷淡:“醒了嗎?”


    “沒有,您看要請個大夫來嗎?”紫葉試探著問。


    傅惟慈盯著普度眾生的佛像,慈眉善目,飛揚的眼角是不可褻瀆的威儀,但多少人能做到心歸佛呢,無欲無求,無私無偏。


    所以她也做不到,她緩緩唿出一口氣,今日就看在我佛慈悲的份上,不趕盡殺絕了。


    “放著吧,活與不活都看天意。”


    天意?紫葉即可就反應過來,天意......就是說能不能活都看個人造化,既是個人造化那便是不必傳大夫了。


    紫葉又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拉上門的那一刻她望了一眼傅惟慈的背影,這樣心狠果決的主子,不知為何竟有幾分討喜。


    若是旁人這般,她定要罵他無情無意,但同樣的事換做是少奶奶做,或許是透著幾分無奈,又或許是少奶奶長得太好看了罷,總是教人怨恨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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