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抄中的敵人,在未明確對手藏身處時,不敢動用擲彈筒。他們的對手,是狙擊手,迫擊炮彈爆炸後形成的衝天塵霧,既可能帶著狙擊手的斷腳殘臂,也可能帶著無比精準的狙擊子彈。


    形勢危如累卵。


    趙誠迅速打了幾個手語,楊眉心領神會地點點頭。


    從敵梯次推進的火力交叉掩護、射擊角度、彈著點判斷,這些殺手為新老搭配。兩個梯隊相隔十米,一個梯隊完成火力射擊後,迅速向前突擊,第二梯隊則立即起身進行火力壓製。


    兩個梯隊為三人、四人組合,第一梯隊為兩老一新,他們推進堅決、射擊角度層次分明、壓製能力極強,而且射擊的節奏感把握很好,兩名老手基本能彌補新手射擊時因手法不熟而造成的細微時間差,杜絕了目標趁空隙起身還射的漏洞;第二梯隊四人,則兩老帶兩新,兩名新手在完成射擊、貓腰前進交由第一梯隊火力掩護、並完成換彈匣時,有空檔暴露。


    這極細微的空檔,就是兩人救命稻草。


    豎起耳朵,趙誠捕捉著一切可以捕捉的細節。楊眉蜷身於左側懸崖,緊扣板機的右手微微顫抖,眼睛死死地盯著趙誠雙手。如果錯過這個信號,兩人都將被密集的子彈鎖死在原地,然後,單兵殺傷性巨大的輕型迫擊炮彈,毫不猶豫地狂瀉而下。


    十米……


    五米……


    三米……


    一切都經過了精心計算,第一梯隊剛好完成火力壓製,兩老帶兩新的第二梯隊已推進至距趙誠藏身處三米處,起身,抬槍。


    趙誠右手前伸,告訴楊眉,行動開始。


    兩名新手的擊發速度,比兩名老手慢了零點零幾秒。老手封鎖的是深澗左右兩側,新手射擊方向是深澗正中。


    零點零幾秒,足夠趙誠揮動雙手了。


    就在兩名老手第一顆子彈出膛的瞬間,殺手們發現,一塊大石頭後有隻手臂閃電般晃了下,接著空中有個隱約可見黑色物體騰空而來。


    這是塊手雷大小的石頭,趙誠必須讓離他最近的四個殺手看得一清二楚,有一個人沒看清,對自己的性命也是巨大的威脅。


    四個殺手緊急縱向澗邊尋找掩身之物。


    激戰之中,從敵陣地飛出的,不是手雷是什麽?


    楊眉火速現身,兩顆子彈準確地穿透兩名距趙誠三米外的殺手。隨即抬起槍口,一顆高速旋轉的子彈,準確地鑽入了通信兵腦袋。


    就是這轉瞬即逝的空隙,敵人的火力短暫地停息了一下,等他們迴過神來想瞄準射擊時,趙誠和楊眉已經同時現身,手中衝鋒槍的火舌,如同噴火器般將槍管打得火熱,伴隨而來的,是一片鬼哭狼嚎之聲。


    激烈的槍聲,被長達數公裏的重重群山遮擋去了大半,以至於趙誠和楊眉站在度假村外圍的木柵欄前時,發現裏麵正在緊張地唿叫通信兵,安全防衛加強工作也才鋪開。


    度假村中心的一幢別墅裏,燈火通明。


    趁著幾秒鍾間隙,趙誠舉起望遠鏡,別墅臥室裏,能清晰地見到有個身影在焦急地踱步,拿著手機緊急下達著什麽指令,床上還躺著一個人,赤身果體地,不是小師妹又是誰?


    打電話的那個人,聲音非常大,以致於遠隔幾百米,都能隱約聽到他的聲音,講的是日語。


    趙誠豎起了耳朵,奇怪,這聲音怎麽那麽熟悉?


    楊眉點點頭:“沒錯,他就是渡邊雄的親弟弟渡邊小雄。”


    鏡頭裏,渡邊小雄轉過了身,趙誠“呀”地驚唿出聲:“眉姐,是高丁縣副縣長唐康!”


    “什麽?”楊眉舉起望遠鏡,幾乎驚出身冷汗。


    楊眉在富士會社時,雖然與渡邊小雄接觸不多,但平常電話聯係還是有的,因此她熟悉渡邊小雄的聲音。但當她看清渡邊小雄時,也不由得感到了後怕。


    沒想到,渡邊小雄就潛伏在她的身邊,以高丁縣副縣長的身份,跟她的丈夫見過幾次麵呢。龍吟鎮事件後,唐康被行政處分降職使用,由於中原區被趙誠徹底摧毀,他也悄然消失了身影。


    渡邊小雄是個華夏通,自國際寡頭開始崩潰華夏國經濟的計劃後,他被派遣秘密潛入川省官場,本想經過幾年超常規升遷之旅後,至少可以混到副部級幹部,再謀劃打入最核心的經濟部門,不料折戟於高丁縣。


    幸好楊眉隨丈夫調到城都市不久,否則若她和渡邊小雄見麵,這禍可就闖大了。


    “瑪的原來仇人就曾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趙誠鋼牙咬碎,若早知唐康就是渡邊小雄,當時就生吞活剝了這狗雜/種。


    好,今晚就做一了斷,老子將你打成個漏篩子!以慰父母在天之靈!


    一腳踢開木柵欄,寂靜中“蓬”的聲音響起。兩名暗藏槍支的守衛,立刻聞聲跑了過來。


    趙誠隱身樹叢,看看帶頭的守衛走近,屈膝微蹲,兩手同時發力。


    兩把小刀,凝結著滿身仇恨,準確命中帶頭的守衛心口。趙誠整個身子早已騰空飛起,雙腳在假山上輕點數下,繞到後麵守衛身後,飛起一腳踢中另一人後心;雙手用勁,拖後的守衛脖頸“卡嚓”被扭斷。


    楊眉從另一側進入,從懷裏抽出消音手槍,順手消滅了幾個探頭探腦的殺手。


    這些輕微的響動,在偌大的莊園裏並未引起慌亂。


    趙誠和楊眉,手持的是兩把“瑞士短劍”衝鋒槍。這種由美國tdi公司於2005年投放市場的新型槍型,重量隻有同類武器的一半左右,後坐力極低,射速達到了每秒25發。


    更為難得的是,它有大容量彈匣,單匣裝彈達到了50發。


    手中兩把“瑞士短劍”,持續火力達100發,且在幾秒鍾之內就可全部擊發完畢,簡直等同於一個小型戰鬥小組。


    強大的火力,加上進開發區以來,切菜般消滅殺手,使得兩人忽視了潛在的危險。


    這兒,是敵心髒地區,大批殺手,全部屯集於此。


    趙誠和楊眉原本商定,在接近渡邊小雄房間前,盡量不動用衝鋒槍。


    但趙誠率先打響了第一槍,在接近湖邊空地時,他又和三個殺手迎麵相遇。雙方不期而遇,趙誠來不及作出反應本能地扣動了衝鋒槍板機。


    “噠噠噠噠……”清脆的槍聲中,三名殺手向後跌倒。


    槍聲驚醒了夜空,所有隱藏的殺手,全部朝槍聲響起處跑來。


    渡邊小雄的巨柱,卡在了小師妹桃源深處。這令他頓時進退兩難。


    趙誠和楊眉,此刻也感到了進退兩難。他們從兩個方向包抄而來,卻同時遇到了強有力阻擊。


    敵人的火力和兇悍程度,超出他們估計,很快,莊園裏原先平坦的地麵,突然間紛紛被掀開,六七個地下洞穴中,又爬出了十幾名殺手。二三十個殺手,訓練有素地不斷掃射,密集的子彈壓得趙誠和楊眉騰不出手。


    趙誠暗暗叫苦,雖然經過了農民工叢一飛的千錘百煉,畢竟實戰經驗有所不足。沒有像楊眉那樣,左右開弓,有章有序,將敵人火力壓製在原地。


    身經百戰的殺手顯然也看出,入侵者其中有一人係新手上路。他們立即做出戰術調整,迫使楊眉無力分心旁顧的情況下,集中優勢兵力朝趙誠撲來,以圖分而殲之。


    楊眉苦歎連連,又無可奈何。


    趙誠左閃右躲,趁空換好彈匣,探出手橫掃出一梭子,隨即就地十八滾,找了個進退均可的掩體,全力開火,幾名殺手翻滾倒地。


    然而,身後也有殺手趁黑摸來,這些殺手槍法精準,幸虧是黑夜,敵人又準備不足,但好幾顆子彈擦著頭皮掠過,已是險象環生,敵人的人數看樣子在三十人以上。


    這個掩體,是經驗豐富的敵人故意讓給他的,趙誠果然中計。


    楊眉守的位置,則是稍高的、有較開闊視野的所在,她見到趙誠翻入掩體內,心說中計,情不自禁地慘叫一聲,雙手不停開火,以圖趁敵被壓製的間隙,拚死救出趙誠。


    因為,敵人在遠處,已經支好了擲彈筒,炮彈,準確地對著趙誠躲進去的掩體。


    楊眉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勞的,敵人不會給她任何機會。


    擲彈手再次用拇指,比劃了和趙誠之間的距離,冷冷一笑,捧著炮彈朝擲彈筒口放去。


    隻要雙手一鬆,炮彈滑入彈膛,就將“嗖……”地飛出。


    性命攸關時刻,擲彈手身後突然傳來衝鋒槍炒豆般槍聲,四周同夥紛紛倒地。葉蓉手持微衝,一襲黑色緊身衣,左右手各持一支衝鋒槍,雙手交叉腹前,咬牙切齒地一頓痛揍,最後抬起槍,“啪”,擲彈手頭上開出朵血花,抱著炮彈,轟然倒地。


    趙誠信心百倍,從暗處探出身來,手持兩把“瑞士短劍”,食指狠狠地扣下了板機:“狗娘養的,全給老子去死吧!”


    耀眼的火光過處,湖邊空地遍地哀嚎之聲。


    蓉兒接續火力,守在樓梯口,將所有殺手阻住。趙誠和楊眉,飛般朝樓內跑去。


    戰鬥打響後,渡邊小雄並未貿然出門,他以為憑借樓下幾十名殺手的實力,再強大的敵人也能被擋在樓下。遍地哀嚎傳來後,他這才後悔,來不及穿衣,套上內/褲,順手操起把手槍,推彈上膛,便火燒眉毛地一把擰開了房門。


    “瑞士短劍”黑魆魆的槍管,穩穩地頂著他的額頭,另一支槍管,則對準著赤身裸體、連內/褲也來不及套好的小師妹。


    趙誠冷冷一笑:“別來無恙,唐副縣長!”


    楊眉幾個大步跨上前去:“渡邊,還認識我嗎?”


    渡邊小雄雙腳打顫,撲通就跪在了地上:“認識,你們我都認識,趙英雄、趙誠,圓……圓月高手!饒……饒命。”


    趙誠“咣”地換上新彈匣:“饒命?二十年前,我父母喪於你手,你來跟老子說現在饒你命?我兄弟才來人世,就被慘遭殺害,你來跟老子說饒你命?全家家破人亡,你跟老子來說饒命?”


    渡邊小雄的眼神顯得無比恐懼:“英雄,你是……”


    “不錯,我趙誠正是趙嘯天和容珊的兒子,蒼天有幸,留趙家一脈香火,為的是今天來報我全家之仇!你看仔細了,老子替我爹娘兄長前來取你狗命!”


    趙誠怒吼一聲,左手對準小師妹的槍管陡地調轉過來,食指惡狠狠地往下一壓,“啪”,一顆子彈鑽入了渡邊小雄大腿。


    “嗷,饒命啊……”伴隨著慘烈的哀求聲,渡邊小雄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倒在地。


    “啪”!趙誠的右手下壓槍口,又一顆子彈鑽入了渡邊小雄另一條大腿:“現在來跟老子說饒命,我饒你命,誰還我父母之命?”


    渡邊小雄仰躺在地上,臉上求生欲望是如此強烈,伸出右手擋住槍口:“趙誠,是野狼,計劃都是野狼定的,我隻是奉命行事啊。”


    “啪”!趙誠的槍口,絲毫沒有被渡邊小雄的手所阻攔,又一顆複仇的子彈射穿手掌,鑽進了渡邊小雄肩膀:“野狼住在哪裏?說!20年前的事,是不是渡邊雄幕後指揮?說出來,老子答應你,讓你死得痛快些!”


    渡邊小雄的右手疼得撕心裂肺,亂甩一通,鮮血橫飛,渾身上下成了個血人。他用肘支地,本能地伸出左手掌,蓋住了滾燙的槍口:“野狼在一號基地,去年剛成立的,是索裏斯基金會訓練特工的大本營,我從來沒去過,本來一個小時後直升機接我和小師妹去。具體位置,我真的不知道啊。20年前的事,跟渡邊雄沒有關係,是野狼和一個什麽組織合夥幹的,目的是竊取頁岩氣技術。趙誠饒命啊,就算殺了我,其他的事,我也真不知道。”


    “啪”!第四粒子彈怒嘯著穿透掌心,射入渡邊小雄肋部,“饒命?老子說過饒你命嗎?今天你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


    渡邊小雄疼得“哇”慘叫起來。


    與此同時,床上也有聲“哇”的慘叫響起,楊眉舉起槍,本欲除掉小師妹,然而卻見她大小便失禁,兩眼呆滯,已經被徹底嚇瘋了。


    見渡邊小雄掏空心肺,都沒有更多的情況。趙誠“嘩啦”退下“瑞士短劍”隻剩一半的彈匣,將整盒彈匣“光”地裝上。


    左右手一支頂著渡邊小雄腦袋,另一支頂著渡邊小雄心髒,同時扣下了板機:“狗娘養的,到地獄去懺悔吧!!”


    “噠噠噠噠……”


    槍,發出憤怒的囂叫,整梭子彈前仆後繼地湧入渡邊小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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