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


    趙誠從縣醫院病房失蹤了,從王佩家人重重的監護中,失蹤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幾天前,他是被急救車送進醫院的,幸虧隻是急怒攻心引發某些髒器功能紊亂,沒有別的障礙。


    血型之謎,由王醫師在他清醒時,親自給解開了。


    娘的骨髓移植手術,是王醫師配合他老師做的。手術前,王醫師親手娘倆抽了血,親自去化驗室化驗,然而,幾分鍾就可知道結果的化驗,王醫師卻在化驗室呆了半個多小時。


    出來時,他臉上擠著笑容,以配對不成功為由,淡淡地打發了這對母子。


    趙誠和母親,絲毫也沒感覺到任何意外,還以為化驗必須要花這麽長時間。


    王醫師的臉色卻愈發嚴峻了,緊急打電話給縣醫院血液中心,也就是賴二小姨,讓她馬上提供趙誠父親的血型檔案。


    曆史數據馬上傳來,王醫師頹然倒在了座位上,趙誠的血型是o型,他父母的血型都是ab型,也就是說,這種血型的父母,絕對不可能生出o型的後代。


    此後兩個月,他一直奔波在趙家村、縣醫院、省醫院之間,從趙家家中翻出存留的趙誠父親遺物,提取了dna樣本,一半留在縣醫院自己化驗、或讓賴二小姨幫助化驗,另一半委托省醫院的專家化驗,整世界忙碌著,希望從中找出趙誠父親不是ab型血的證據。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所有的化驗都證明,趙誠父母就是ab型血。


    他告訴給了女兒,希望讓女兒在合適的機會,找趙誠側麵談談,問問他清不清楚自己的身世的事。而王佩誤以為,趙誠在省醫院跟母親作骨髓配對時,已經知曉了此事,父親隻是想通過她跟趙誠明說而已。


    趙誠在網吧鬧得滿城風雨,又被急救車送入醫院的事,自然傳到了他娘耳裏,她拖著初愈的病體,在保姆陪同下,一路抹著眼淚趕到了醫院,手裏,緊緊攥著個小盒子。


    “娘,他們說的,不是真的,在騙我,在騙我對不對……”趙誠撲進母親懷中放聲痛哭。


    母親抹幹眼淚,把所有人請出病房,打開了那個盒子:“兒啊,誠兒啊,娘是該跟你講實話了。瞞了你20年,娘整日琢磨著怎麽跟你開這個口,現在,你應該去找親生父母了。”


    盒子裏,是個金質掛件,一把小劍,像個十架般大小。


    記憶被打開,20年前的痛苦往事,緩緩從娘的口中流出……


    那是一個夜幕初上的秋天,粵省惠舟市某個外來人員雲集的村子,有個出租屋內傳出輕聲痛哭聲。


    這個哭泣的男人,就是趙誠後來的養父。他跟妻子來這兒打工幾年,妻子懷孕後今天臨盆,為了省錢,他們請了土醫生前來接生。


    不料,接生時發生意外,好不容易保住孕婦性命,孩子被取出時卻已經氣息全無。


    老實巴交的農民工,剛剛把死亡的孩子穿戴整齊,裹上代表死亡的白布,帖了各種符咒,放在腳邊,準備上山挖了坑埋掉親生兒子,他倚著門框,不禁淚流滿麵,傷心欲絕,。


    對麵小山,突然傳來“啪啪”的槍響聲。


    這個村周轉治安形勢非常糟糕,常有黑幫為爭搶地盤、利益而大打出手事件發生。


    沒多久,村子裏跑進個全身被鮮血浸透的男子,懷裏死死地護著個沒出生多久的嬰兒。嬰兒倒也乖,不哭不鬧,瞪大著兩隻圓眼,靜靜地觀察著這個世界的兇殘。


    追兵,離那個男子也就百米開外,幸好各種違章建築滿村都是,阻擋了追兵視線。


    男子踉蹌著眼見不支,跑過農民工租住房時,一眼見到了放在地上的死嬰。農民工神情木然地站著,無視眼前的任何危險。


    “死……死了?”男子大口喘著粗氣,吃力地問。


    農民工木然地點點頭。


    男子疾步上前,將懷中嬰兒塞進農民工手中,又掏出隻盒子遞到了農民工手中,正想開口說些什麽,身後幾十米拐彎處,卻傳來雜亂而急迫的腳步聲。


    什麽也不能說了,否則開口就會讓追兵聽到。


    男子朝農民工跪地拜了拜,彎腰抱起地上的死嬰,隨即將農民工狠命推進了屋裏,自己則朝山上沒命般狂奔。


    追兵狂奔而去,沒多久,山上槍聲響作一團,越來越遠……


    嘈雜聲落,農民發細細端詳著這個嬰兒,眉清目秀,透著靈氣。嬰兒服內,塞著張紙條,上麵寫著嬰兒的名字:趙誠。


    農民工夫婦自然無比喜歡,因為他也姓趙。


    ……


    母親講完,趙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天花板,仿佛這故事與他無關似的。


    “誠兒,這就是你,是被一個男人抱來的,娘也不知道,你到底來自何方,親生父母是誰。這盒子,是你的唯一線索。去吧,孩兒,去找你親身父母。”


    趙誠搖了搖頭,眼睛順著兩側而下,卻依舊一眨不眨地盯著天花板。他心中,娘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娘長長地歎了口氣:“唉,若是你爹還活著,他起碼會告訴你,那個男的長什麽模樣。可惜,我們怕被追殺,連夜就逃了迴來。就把你,當成了自己親生兒子。村裏人誰也沒告訴,娘也沒多問你爹,那個夜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短命的爹,偏偏又在迴來3年後,被野豬撞死嘍。”


    “別那麽埋汰爹。”趙誠突然輕聲喊道,他心中,爹就是他親生的爹。


    娘輕輕地抱住了他的頭,這才發現,這麽長時間了,趙誠呆望著天花板的眼睛,居然連動都沒動過。


    “誠兒啊,去找吧,說不定你親生爹娘都還活著,你想想,他們想兒子,該想得有多痛苦。去吧,誠兒,去找吧,找到了,來通知聲娘,娘會高興的。”


    趙誠的眼睛,終於眨了一下,眼淚又順眶而下,喃喃地自問:“他們,會想我嗎?娘,他們為什麽不來找我?”


    “嗚……”娘禁不住抽泣起來,“傻孩子,哪有親生爹娘不想兒子的道理,他們想,想得都快發瘋了呢。可是,他們肯定是找不到你呀,你躲進窮山溝了呢。”


    趙誠閉起了雙目:“娘,那我該去哪兒找他們呀?”


    娘愣住了,是啊,單單憑盒中的小劍,哪兒去找呢?


    突然,娘抬起了頭,臉上帶著笑:“誠兒,你的父母一定是大數學家,或者是大科學家。你從小就對數字過目不忘,再難的題目都難不倒你,這一定是遺傳的。對了,這是線索,是個很大的線索。”


    母子倆在病房裏呆了很久,直到母親離開,趙誠都沒有任何力氣起來相送。


    他的眼前,一直盤旋著兩件東西,一件是那把小劍,全身光溜溜地,沒有任何花紋、文字,隻有劍身上一道小小的凹槽;第二件,就是無休無止的數字,這,恐怕真是唯一的線索。


    病房門打開了,王佩和她父親、趙誠昔日的同學湧了進來,然而,此刻他們眼中的趙誠,像是瘋了,隻會挨個傻笑著,卻認不出眼前任何一個好友,連王醫師,他也隻會伸出手指點點,嘴裏含含糊糊地叫著“醫生,叔……”


    幾天時間悄然而逝,正當王醫師全家,憂心地為他聯係好省城精神病專家時,趙誠卻失蹤了。


    王佩記得,趙誠應該是午飯後消失的,她坐在靠門的椅子上,僅僅花了花眼睛,睜開眼時,趙誠卻不見了。


    病房在三樓,趙誠應該是直接從開著的窗戶中跳下去的,樓下除了幾棵草被踩得深陷泥中外,什麽痕跡都沒有。趙誠能將西南第一大幫猛龍幫幫主,支使得團團轉,他自然擁有常人無法理解的功夫。


    王醫師隨即查看了醫院監控,發現趙誠懷裏抱著個挎包,是直接跳過高高的圍牆走的,監控中,他目光呆滯、四肢僵硬,臉上卻咬牙切齒,仿佛在賭著什麽毒誓毒咒,躍過圍牆的身影,卻又是如此堅定,就算死神擋在他麵前,也會被他一腳踹死。


    王佩向父親透露說,吃完午飯,趙誠癡呆地望著樓下,嘴裏始終在嘀咕“我要去找,我一定要去找”。


    父女倆通過各種關係,滿大街打聽著趙誠下落,趙誠現在在哪兒呢?


    他晃悠到了火車站。


    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腦海裏隻有他的親生父母,他們長什麽樣?他們在哪兒?他們有沒有在想親生兒子……這是支撐大腦運轉的全部元素。


    到哪兒去找,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是在嬰兒時期,被養父母從粵省惠舟市的村子帶來的。粵省很遠,要乘飛機、火車,這些,他知道。


    縣城沒有機場,所以,直奔火車站而來。


    那隻裝有小劍的包,被他斜挎在頸上,包就甩在胸前,活像個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病人,滿大街都是詫異的目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買好票,又怎麽挑對了候車室的,反正,當他踏進月台時,再次檢查了火車上的標識,確認這趟火車,是經京城路經冷縣的直達快車。


    身上,還帶著多少錢,夠不夠路上所用,他也不知道,隻知道包裏裝著他所需的一切,有皮夾有手機身份證。


    捏著票,在乘務員驚訝的目光中,找了個靠過道的座位,轉頭目不轉睛地盯住了窗外。


    他盼望著,火車轉瞬即到,將自己送到惠舟的那個小村。


    然而,火車上又有場驚心動魄的遭遇,正恭候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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