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進茶館,都有了各自的發現。


    趙誠跟王佩,其實已經兩年沒有見麵了,8月份範董組織川省大學學生前往趙家村,王佩也沒有去。此時,趙誠不斷打量著這位同桌,發現歲月改變了她身上很多東西。


    王佩算不上漂亮,但很清秀,在趙誠記憶中,她一直樂觀向上、充滿著靈動與活力。然而,當兩人初見麵時,趙誠卻發現,昔日精靈一般的同桌,竟然也跟他似地,變得木訥而呆滯。


    特別是,王佩臉上的笑,跟以往天真無邪的笑容完全不同,而是蒙著厚厚的歲月滄桑,是一種勉強的笑。


    趙誠的心,突然顫抖了下,他記起李詩嫣離開前的笑容,和王佩何其相似,那是種無奈、卻強顏歡笑的模樣。


    王佩遇到什麽難事了?


    兩人閑聊幾句,趙誠發現同桌對於發生於省城股神大賽的事,幾乎一無所知,僅僅寒喧了趙誠身份終於大曉於天下之類的老話題。


    他望了眼停在離網吧不遠處、嶄新的那輛本田車,猶豫著該不該把自己的事,告訴王佩。


    趙誠在大學裏鬧出的動靜,不可謂不大,連省報都登了,他以為王佩會知道。哪想到一路走來,王佩卻絕口沒提,反而一個勁追問“最近錢夠用不”“勤工儉學一定很苦”之類的話,顯示她沒關心省城的事。


    趙誠默默地咽下到了嘴邊的話,想趁時機合適再講。


    而在王佩眼中,神色疲憊、衣著普通的趙誠,依然是那位艱辛卻執著的送快餐員。實際上,趙誠確實沒有刻意打扮自己,盡管賬戶裏靜靜地躺著自己親手所掙的近300萬元錢,他卻來不及為自己置辦身像樣點的行頭。


    以至於走進裝潢考察的茶館,拿起菜單時,服務員望著衣著寒酸的兩人,脫口而出:“我們這兒最便宜的茶點,每位二十元。”


    趙誠勉強笑了笑,指著180元的套餐:“來兩份。”


    王佩吃了一驚,趕緊阻止:“阿誠,點二十元的吧,省著花。”


    “佩姐,今天聽我的,吃奢侈點。我最近賺了些錢。”他說。


    王佩沒多勸阻,服務員轉身後,她望著窗外,視線正對著趙誠停著的本田車:“阿誠,一個人在外不容易,在省城讀書的同學來看我,偶爾也提起你,說你挺勵誌的。聽姐的,下次省著點行嗎?”


    “好,聽佩姐的。”那副鑽石項鏈,就藏在趙誠胸兜裏,他要給王佩一個意外的驚喜,“佩姐,省城的同學,沒說起最近的事嗎?”


    王佩輕輕地搖著頭:“最近沒有,我們寒暑假才遇得到。怎麽,最近省城有什麽新鮮事嗎?”


    趙誠知道,王佩對於川大股神大賽的事毫無所聞,他也不想自吹自擂,便岔開了話題:“佩姐,還記得上學起,你常跟我提起的那樁事嗎?你說小時候,縣城裏那個沷皮無賴,叫賴二麻子,他的小姨結婚,戴著副鋥亮的鑽石項鏈,你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追著二麻子小姨也想上花轎。”


    王佩的臉色突然變得極為難看,她苦澀地咧了咧嘴,嘴唇在劇烈地哆嗦:“唉,阿誠,年少無知。現在,姐什麽都不想了。”


    趙誠的心突地又頓了頓,他聽出王佩話中有話,然而王佩講這句後,兩眼垂地,陷入了沉默,趙誠竟然無從問起。


    有種不詳的預感,漸漸地爬上了心頭,它,會是什麽?


    正琢磨著如何開口,王佩卻突然抬起了頭,眸子裏閃現著令人琢磨不透的神色:“阿誠,二麻子的小姨,在縣醫院血液化驗中心上班,有空,你跟她接觸一下。”


    “為什麽?”趙誠的預感加強了,他感覺後麵有無盡的遐想空間,但是,這種空間,可能是他最不願意觸及的,他加強了語氣,“是不是我娘的病症,有什麽反複?”


    娘手術後,經常要抽血作複查,二麻子小姨既然在血液中心,自然最有可能得知詳情,難道是娘的病?


    王佩傷感地搖了搖頭,聲若細絲:“不是,你娘恢複得很好,我爸說,沒有任何後遺症。”


    趙誠徹底放下心來,隻要娘的病無礙,就沒什麽大不了的事。


    他從包裏,取出了從省城精心挑選的價值五萬元的鑽石項鏈:“佩姐,這是我專程為你買的,圓你個心願。”


    王佩吃驚地瞪了眼睛:“阿誠……這這……”


    趙誠的臉上,終於有了溫暖的笑容:“佩姐,在我心中,早就把你當成了親姐。我最近做了幾筆生意,賺了很多錢。來,戴上。”


    兩人正推三阻四間,一個身影,從網吧匆匆而出,風一般經過趙誠停著的本田車,朝茶館趕來。


    “不不不。”王佩有些手忙腳亂,“阿誠,這不行,我不能收……”


    趙誠不由分說,拿起項鏈,戴到了王佩頸上:“怕啥呀,我光明正大賺來的錢,而且,賺的還是大錢,幾……”


    幾百萬元後麵幾個字還沒出口,趙誠的手還掛在王佩頸上,不防身後霹靂般一聲怒吼:


    “王佩,臭娘們你偷漢子是不是!”


    趙誠驚迴頭,頓時石化了,嘴裏結巴著:“賴……賴二……二麻子?”


    剛才和王佩閑聊中的沷皮無賴、二麻子,居然真實地站在趙誠身後,滿臉怒容,頭上燃燒著怒火。


    賴二麻子,是縣城裏無人不知的沷皮無賴,從小偷雞摸狗,除了人事,啥都會幹,然而身後有靠山,屢屢逃過法律製裁。長大後,更是成為坑蒙拐騙樣樣來的混混,進過局裏無數次,人們能避則避能躲則躲。


    他比趙誠大了足足十五年,今年35歲,小時候得過麻疹,在臉上留下了數不清的麻子,平常的尊容就已經很嚇人,如今怒火燃燒,五官扭曲,那張尊臉簡直慘不忍睹。


    戴著閃閃發光的項鏈。王佩恐懼地閉上了雙眼,雙肩抽動,在不由自主地發抖。


    “你?”賴二麻子也備感意外,盯了趙誠一下,但一時之間想不出眼熟在哪兒,走近王佩,一個耳光就鋪天蓋地扇去,“臭不要臉的俵子,居然背著老子偷漢子!”


    王佩全身發著抖,居然沒有任何躲避的意思,趙誠心裏隱隱覺得不妙。


    風聲唿嘯而至!


    “啪!”


    “哇呀……”


    就在巴掌接近王佩頭頂時,趙誠伸臂相迎,後發而先至,擋住了賴二麻子的瘋掌。


    “賴二麻子,有話好好說,怎麽動不動就打人?”趙誠強忍怒氣。


    賴二麻子長他15歲,他先禮後兵。


    “媽的,反了你了。哪來的野小子,竟然偷我媳婦,看我不劈死你!”賴二麻子剛才被震得轉了半個圈,盛怒之下,轉身再次揚掌,朝趙誠襲來。


    偷我媳婦四個字,鑽進趙誠耳朵,比晴天霹靂還奪人心魄。王佩居然看上了這種無賴?


    “二麻子,你住手!”見到趙誠受到威脅,王佩憤怒地吼著,奮不顧身地撲上去,抱住了他,“這是我同學,叫趙誠,是趙家村那個數學天才,你忘了?”


    “趙……家村的數學天才?”二麻子愣了愣,想起來了,“哦,是村裏最窮的趙家大娘兒子是吧,怪不得麵熟呢。哈哈,怎麽的,是來找你借錢的?”


    二麻子聽到趙誠兩個字,不怒反笑,是因為心裏最大的石頭落了地。王佩偷誰都有可能,但偷趙誠卻絕無可能,這小子小時連條褲衩都買不起,哪個姑娘會看上他?


    趙誠沒有吭聲,王佩也沒有吭聲。


    賴二麻子轉眼盯著項鏈,怒氣又盛:“王佩,這項鏈誰送的?”


    趙誠心裏已經預感到,王佩雖然還是在校學生,未必與這無賴領了結婚證,但兩人關係明確,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他歎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可是婚姻是人家的事,王佩做事,必有她道理所在。


    現在,他倒有些像第三者插足了。


    問題是,王佩怎麽會成為這沷皮無賴未過門的媳婦了?趙誠仰天不斷吸著鼻子,卻自始至終想不明白。


    按理說,王佩的家境不錯,父親是縣醫院的主任醫師,她又在藝術學校就讀,找個門當戶對的應該不難呀。


    他朝賴二麻子點點頭,換上了十分客氣的口氣:“賴大哥,這是我送佩姐的。請你千萬不要誤會。佩姐讀書時跟我是同桌,她講過小時候的一件事,說你家小姨結婚,她羨慕掛在你小姨脖子上的鑽石項鏈,以至於念念不忘。我最近在省城賺了些錢,打算圓佩姐的這個夢想。佩姐這兩年對我家照顧頗多,也算小弟盡份心意。沒有其他任何意思。”


    “哈哈哈。”賴二麻子盯著項鏈大笑,“哦,我小姨結婚那會兒,王佩你爬進花轎,盯著小姨的項鏈看。這款式,跟小姨結婚時的差不多。哈哈,好好,趙誠麽,我想王佩你也不會看上她。今天是誰請客呀?”


    “我請佩姐的。”趙誠迴答說。


    “那難道不請姐夫?我還餓著呢。”二麻子倒也無賴到底,不等主人答應,就衝出去拿茶點了。


    趙誠直直地盯著王佩:“佩姐,你和他……”


    王佩痛苦地點了點頭。


    “為什麽?”趙誠感到,背後必有隱情。


    兩道清淚,“刷”地順著王佩清秀的臉,就流了下來,趁二麻子沒來,三言兩語說了個大概。


    王佩原來是被逼無奈、賣身救父。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商界之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酸菜湯真好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酸菜湯真好吃並收藏商界之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