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熊王冷哼一聲,但見猿王右手虛引,再發左手摩眉掌,子修反手劈來,猿王引手立時鉤拿迴撤,摩眉掌順手搏進,轉身坐盤,右手迅即挑出,已變塌掌。


    紀子修不轉身,不迴頭,卻讚道:“好一招‘孤雁出群’,雙臂貫為一勁,你這蠻夷倒會‘通臂六合掌’,且使得周正,不錯,不錯!”他說話之間,猿王右手發出,左手往右手貫勁,左手隨發之時,右手往迴帶撤,倍增左手之力,雙手確有相互應援、連環不斷之巧。孫承誌看猿王“穿掌閃劈”、“撩陰掌”、“跨虎蹬山”,每一掌皆有開山裂石之勁,心想若是打向自己,沒一招接得住,必早已橫屍當場了。見紀子修擋拒輕鬆飄逸,渾不當一迴事,不禁暗自驚懼。按說紀子修乃黑衣會長老,與承誌一路,他本當高興,但見子修鬼氣森森,不似人類,他自不免暗自恐懼,心裏像有一個老大的盤根錯節,堵在心口,不吐不快。


    子修以一敵二,蛇王輕功獨步,飄逸絕倫,不與子修身子相觸;猿王招式淩厲之極,掌劈爪戳,越打越快。子修隨意拆了三千招,二王竟然多忙於遮攔,少有還擊之作。即令有幾招反攻,也是紀子修看他們可憐,故意賣出空門,他們才得一展。二王正在苦苦撐持,紀子修右掌水龍神功的一招“青龍取水”,震散兩球,也不見他換氣,左臂反過來就是一掌,猿王待要相避,已是不及。水龍掌招招精妙無比,蓬的一聲,正擊在猿王肩頭。猿王登時被震得退開三步,但他武功詭奇之極,身子雖退開,不知如何,手爪反能疾攻上來。這一招之奇,令眾人驚唿慨歎,紀子修欣喜大叫:“好功夫!”右腕“內關”、“外關”、“會宗”三穴已被同時拿住。


    紀子修右手屈起食中兩指,半拳半掌,向猿王胸口打去。猿王聽到風聲怪異,忙側身卸去了一半來勢,但肩頭仍被打中,隻覺一股極大力量,將自己身子推得向後撞去,右手疾揮,也將子修身子推出。紀子修借勢身子向後飛去,去路正是蛇王的綢帶雙球。蛇王大喜,好不容易覷著這個良機,手腕一抖,使出十二成功力,雙球蕩起,撞他背上大椎穴。紀子修左臂橫伸,自左下方仰抓,右手自右上方擊落。


    二人遊鬥許久,蛇王的輕功路子已被紀子修摸準,這兩下殺招攔住了蛇王的進途退路,要教他讓得前麵,避不了後麵。蛇王危急中綢帶飛揚,卷起一團紫花,身子急向上躍。紀子修反背雙手已抓住兩條綢帶,倒走一步,內勁到處,雙掌內忽竄起藍色火苗。蛇王一見大驚,原來兩條綢帶已自熊熊燃燒起來,他這綢帶是以金絲錘煉而成,水火不侵,不料子修三昧真火一點即燃,他乍見下,焉能不懼。火頭如龍,沿綢帶燒向蛇王,蛇王身在半空,急中生智,雙手綢帶脫手,揮向子修。兩條燃起藍火的綢帶登時迴卷,黑夜裏藍色晶瑩耀眼,半空裏宛如兩條藍色流螢的火龍,一左一右,撲向子修。


    紀子修哈哈長笑,笑聲中雙掌畫圈,掌力到處,兩條藍龍隨勢斜引,轉而朝叉手兀立的金毛熊王飛去。熊王垂下雙臂,弓身大喝一聲,喝聲震天動地,在場諸人聽得耳鼓刺痛,腦中嗡嗡直響,有如身中雷轟電震。孫承誌忽聽到一陣細微的咕咕之聲,彷如饑餓時腸胃蠕動的聲音,不禁心頭震懼,喉頭發毛。循聲望去,但見熊王雙手握拳,腳下穩紮馬步,身子觳觫顫抖,身上肌肉塊塊墳起。原來怪聲發自他肌肉擴張時,筋肉的摩擦。


    熊王的肌肉彷如憑空注入數百噸的水,像氣球般飛快鼓脹,每塊肌肉瞬間膨脹大了十數倍,身子猛可裏肥圓。兩條藍火龍打在他身上,滋滋有聲,火頭悉數傳到他的肌肉上,那肌肉彷如金剛岩石般,竟然毫發無損。火頭燒盡,著火處的皮肉,原樣如初,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場上之人已嚇得全都作聲不得,紀子修也訝然道:“啊喲,怪事,怪事,這廝的肌肉好似活了一般,嘖嘖嘖,匪夷所思。”火帶打得無功,紀子修撿起兩枚紅鋼球,一手一個,扣在掌心,食指一彈,兩枚紅球玲玲聲響中,朝熊王激射而去。熊王雙目血紅,似已失去知覺,兩球一枚打在“陰穀穴”,一枚正中“曲澤穴”。但二球如石沉大海,毫無效用,熊王既不彎膝,手臂也分厘不動,子修暗驚:“這兩球我已灌注五成內力,這廝竟爾無動於衷,難道他也不是人麽?”


    熊王全身青筋別別亂跳,渾身大汗如雨,口中荷荷發出野獸般的吼叫,每一寸肌肉都彷如蚯蚓春蠶,蠕蠕而動。狐王從未見過這般惡心的肉體,哇的嘔吐,而井上竟然也未曾見過這般陣仗,嚇得躲在一眾黑衣大漢之後,探頭探腦地張望。朝暾初上,東方既白,撥雲見日,小雪已停,三、四隻麻雀飛竄在雪地上,枯枝之間,突然一聲爆吼,嚇得麻雀東倒西歪,地上的麻雀想要撲楞翅膀起飛,不料吼聲如有形質,震得鳥兒一時難起,折騰了數十下,方才引翼高飛。


    人們看到熊王之容,嚇得手酸腳軟,魂不附體,便是紀子修已然轉化成吸血鬼,亦不禁暗自生懼。(關於紀子修是怎生由人類變為吸血鬼的,筆者後文自會詳加敘明,讀者稍安,敬請閱讀下去。)


    金毛熊王古斯塔京全身運使上了真氣之下,渾身上下,肌肉塊塊膨脹,骨骼格格亂響,身子陡長至三米高,腰圍粗逾三十圍,臂膀肥圓滾壯,頃刻之間,變成了一座肉山,迎風漸長,比常人大了五、六倍。草地上月影一暗,眾人悉數籠罩在古斯塔京的陰影之內,人人嚇得目定口呆,撟舌不下。


    紀子修雖亦殊甚驚訝,但自負本領高強,也不拿他當迴事,搖頭晃腦,伸拳掇腿,在原地舒展起了筋骨,彷如學堂裏學生做早操前的熱身運動一般。他注目古斯塔京,忽聽孫承誌叫:“長老小心!”話音才起,子修已覺背後勁風壓體。孫承誌諸人躲避高手們激鬥時所發出的衝擊波,已然遠遠退至北首,既占地利,隨時可遠離敵人追擊,又不虞陷入重圍。承誌示警之時,赤練蛇王已搶至紀子修背後兩尺許,孫承誌甩手射出兩枚銀梭,兩道寒光,釘向蛇王的胸腹要穴。


    詎料蛇王不閃不避,倏然身子陡躥,賽如一條怪蟒,嗖溜一聲,竟從寬大的袍子裏,鑽了出來,猩紅的大袍子懸在空中,兀自留著人形。兩枚銀梭噗噗釘在袍子上,袍子內尚留有兩成蛇王的內力,大袍子懸空片刻,方才墜地。說時遲那時快,蛇王赤身裸體,憑虛鑽出袍子,臨風橫竄,電閃般跳至紀子修左肩,張口便往他肩貞穴咬落。蛇王來勢比閃電快得多,饒是紀子修已是吸血鬼,也不及閃避,肩頭一痛,登時麻木不仁,俄爾覺得傷處酥酥癢癢,反而很是舒服。紀子修心知傷口中了劇毒,且毒性猛惡,自己從所未遇。


    原來赤練蛇王乃越南國人,生在百越毒蟲毒蛇麇集之地,自小父母雙亡,流落雨林,孤兒由野獸養大,成日與毒物為伴,經年累月,體內自然積聚了劇毒。他由毒蛇毒牙生腺,受到啟發,苦練毒功,居然練得能順經脈自虎牙逼出劇毒,以之傷人,百不失一,渾然與毒蛇一般無兩,不愧“蛇王”之譽。


    紀子修被他咬住,勢道猛惡,肩臂相連的關節給一股大力撞得脫介,一驚之下,息關大開。蛇王毒牙一戳入其體內,牙腺立時毒液狂流,子修不啻是給千年老毒巨蟒所傷,非同小可,頃刻半邊身子全沒了知覺,連腿腳也站立維艱。蛇王心下暗自得意,孫承誌、曹立俊同聲驚唿:“哎唷!”兩人看得自己身上也覺痛疼。眼看紀子修中毒將斃,蛇王深自忌憚,疾速將體內數十斤毒液,統統注入子修體內。毒液瀉淨,蛇王正要鬆口,忽見子修本已脖頸軟垂,驀然抬頭,忽爾雙目血紅,咧嘴而笑,雙唇之間尖牙白森森地忽隱忽現。蛇王大駭,急中閃避,身子尚未仰後、毒牙還沒從子修肉裏拔出,紀子修雙掌如兩條妖龍,一齊朝蛇王夾擊,瞬時之間,左右手指各已扣在蛇王耳後腦骨,蛇王心下冰涼。


    紀子修長笑聲連綿而發,十指運力,卟的一聲,已然將蛇王的脖頸拗斷,嗤的將蛇王的頭顱掰了下來。蛇王斷頸處血噴如柱,子修身前的草地上殘雪、綠莖頓時染赤了一大片。變起俄頃,誰也料不到,紀子修本已神潰閉眼,死多活少,猛可裏反敗為勝,突施殺手,蛇王一世豪強,眨眼之間,已是人鬼殊途,變故之來,太過突兀,任誰也從所未見、難以置信,人人恐駭無已。折損一員大將,井上登時如遭雷轟電擊,全身發顫,臉如死灰,跌腳痛惜,連珠價叫苦。而冷不防之間,狐王也脫口:“啊喲!”自分強援若失,己方勢難脫困,本似有轉機的局麵,弄得僵了,她不禁愁眉深鎖,珠淚悄垂。


    金毛熊王古斯塔京變身之後,脾氣暴躁,火性熏天,見同僚斃命於頃刻,沒來由的心生萬丈怒火,挺身拔地,朝紀子修撞去。古斯塔京此刻體巨身重,少說也有千斤,這一竄之勢,竟將地麵也震得顫動。眾人腳下一抖,心頭跟著一顫,心髒同時懸起,幾乎要從口腔裏跳出來。但見半空裏一座肉山,遮蔽了一天的光明,若老大一片烏雲,降下地來。


    莫道古斯塔京身軀偉岸,身法卻比離弦之箭快了倍徙,唿的勁風四起,老毛子轉眼就降臨紀子修頭頂,巨手拳出,猛若重炮,逕砸紀子修頂門。拳風轟轟發發,猶如飛機槳翼之轟鳴,拳尚未及身,子修已是唿吸窒悶。此時已是秋末冬初,草木才始枯槁,草莖綠上生出枯黃,紀子修腳下枯草折莖,泥地受不住氣壓,竟其驟然裂開,地麵頓時凹陷。巨人吆喝聲中,紀子修腳下泥地下降,身子一沉,他臨危不懼,仰身往後滑行,左掌聚氣猛向上劈出,劈空掌力渾厚無儔,無形氣勁已然先行打在巨人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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