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出天花之前,風亭國送來了一批凝脂膏,不過數量有限,隻有幾瓶而已。這凝脂膏雖好,卻不易得,就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暗香宮也製不出這等脂膏。據傳風亭國有個奇人,最擅長為皇室女子製作美顏脂膏,他無意中發現風亭國獨有的一種胖胖獸,其第一胎在滿月前吃母乳時溢出嘴角的乳汁會凝出一種膏狀,此物融合了胖胖獸的初乳和幼子的唾液,居然是一種養顏的好東西,此人又利用二八處子幫其收集春分的雨、夏至的露、秋分的霜、冬至的雪,再配上特製的香料和麵膏便作出這獨一無二的凝脂膏。因原料太過獨特,一年或許也就能做出十瓶罷了。作為西林的藩國,風亭國每隔兩三年會進貢幾瓶來。”


    “朕當時看到禮部呈上的貢品單子,便讓內務府的總管差人將凝脂膏送來。送到的時候,朕正在禦書房批奏折,隨手往身後一放,忙完之後倒把這事給忘了。你七弟走的那日,朕不知怎的記起了此事,就將幾瓶凝脂膏放在身上,準備賜給你母後和幾個妃子。幾年前朕曾經賜過一瓶給你母後,淼兒雖然不說,卻是很喜歡這東西的。朕想到她自老七病倒開始,一直衣不解帶地在文淵閣幫忙,就覺得定要好好感謝她的這番心思。”


    “沒想到朕剛剛走出禦書房,就有人來報,老七歿了。朕慌忙趕到文淵閣,陳妃已經暈死了過去。後來的事情朕之前都已經告訴你了,唯一沒告訴你的便是,為了安撫陳妃,朕將凝脂膏給了她一瓶。後來趕去看琪貴妃的事情,朕給她留了兩瓶。隨後,朕來了這慈安閣,將最後一瓶凝脂膏給了你母後。”百裏明江說到這裏停了下來,並不看百裏陌煦。


    “原來這凝脂膏是父王剛剛賞賜母後的,想必父王自始自終都是信任母後的。”百裏陌煦恍然大悟的樣子。其實對於這所謂的養顏聖物,百裏陌煦有些呲之以鼻。在他看來女人的幸福是寫在臉上的,一個女子若是被自己的男人寵在了心尖上,自然會容光煥發,壓根不需要依賴所謂的養顏物品來刻意打造一張年輕的臉。


    “雖然當時種種證據都對你母後不利,可是,朕很清楚,淼兒她不是那樣的人。這麽多年來,她從未害過朕的子嗣,也從不和人爭寵,她決計做不出這樣歹毒的事情來。所以朕趕來慈安閣,不過是告訴她在一切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朕迫不得已隻能將她禁足,朕知道她委屈,卻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拿出了那瓶凝脂膏放在她的麵前。”百裏明江的眼神遊離,思緒顯然還停留在那夜的迴憶裏。


    “母後當時什麽都沒說麽?”過了很久,終是百裏陌煦打破了沉默。


    “從朕進到內室,將熟睡的她驚喜,淼兒便一直靠在床頭,垂著眼眸聽朕說話,從頭到尾,一個字都不曾說過。”百裏明江此前和百裏陌煦說當日的情況,有意隱去了這一段,想必他自己其實也很清楚,不管他說的多好聽,不管他嘴巴裏麵如何說信任,但東方慀淼心裏還是清楚的,所謂的禁足本就是不信任的表現,而那瓶凝脂膏也就成了安撫的象征。


    百裏陌煦可以想象母後當時的心情,這麽多年來,東方慀淼其實對百裏明江已經沒有什麽奢望了,她的心早就千瘡百孔,她唯一在意的不過是自己的兒子,也隻是為了兒子才在百裏明江麵前扮演著一個合格的皇後罷了。


    可是,這半年多來,百裏明江突然給予了她前所未有的獨寵,作為一個女人,東方慀淼早已冰冷的心何嚐又沒有蕩起一絲漣漪呢?畢竟,百裏明江是她這一生唯一愛過的男人啊!


    所以,盡管明知道百裏明江的疼愛並不純粹,盡管明知道百裏明江很多時候不過是在演戲,東方慀淼那顆早已死寂的心還是慢慢蘇醒過來,雖然隻是有那麽一點點的起死迴生,可是,的確是在朝著某種好的方麵發展,至少,她在百裏明江身上重新看到了希望。


    可是,七皇子的死,琪貴妃所謂的被傳染,百裏明江在尚未得到任何確鑿的證據之時,便直接來到這慈安閣,宣布要對東方慀淼禁足,盡管他口口聲聲說自己心裏是相信東方慀淼的,盡管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迫不得已,盡管他口口聲聲說自己也有不得已,可是東方慀淼還是被深深傷害了。


    一個人被人打擊得再也看不到希望並不可怕,大不了餘生活得比較消沉,了無生趣,但是最可怕的是將你打擊得沒有了希望之後,突然又給你一絲希望,讓你對未來燃起一絲信心,結果別人卻再一次將這希望扼殺,讓你再一次撕心裂肺地疼,再一次被打入黑暗之中。


    東方慀淼當時什麽都不說,不是她在怨恨誰,也不是她不想為自己辯白,而是,她心傷至死,徹底心灰意冷吧。百裏陌煦藏在衣袖中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麵前的百裏明江的確會演戲,一副對母後情深意重,一副內疚心疼的樣子,可實際上他真的如此麽?


    百裏陌煦低垂著眼簾,擋住自己眼底所有的情緒。據他所知,西林的國庫中肯定是有九轉還魂丹的,雖然數量極少,也應該有那麽一兩粒。明明禦醫說母後昏迷若是超過了七日便再也蘇醒不過來,那父王為何不給母後用九轉迴魂丹?一句話,這丹藥百裏明江是要留著自己用的,又怎麽肯拿出來救東方慀淼的命呢?這個自私自利的父王,對母後或許是有幾分感情,可那點感情和他自己的利益相比又算得了什麽?!


    “父王,此事的確非常蹊蹺,到底是誰在這凝脂膏裏下了毒?他是什麽時候下的毒?若是在你將凝脂膏賜給母後之前,他如何猜到你要賜給誰?若是在這之後,他如何能避開阿益溜進母後的內室?”百裏陌煦強忍著心中對百裏明江的不滿,神色不變地提出自己的疑問,他自然不會認為這一切是百裏明江做的。


    雖然線報裏說百裏明江當日離開慈安閣的時候是笑著離開的,可百裏陌煦知道,那是因為母後的沉默讓他心裏發慌,他不過是用那樣的笑來遮掩自己的尷尬罷了。


    “朕也覺得很奇怪。”百裏明江皺著眉,“朕覺得當務之急是先著人去查一下,陳妃和琪貴妃那裏的凝脂膏有沒有毒。”


    “父王睿智!”百裏陌煦表示讚同。


    不久,百裏明江派去的人將另外三瓶凝脂膏帶了迴來,果然都有毒,但陳妃和琪貴妃那裏的頭油或是其他的膏露都沒有毒,這說明下毒的人的確隻是針對東方慀淼。而且迴來的人還稟報,陳妃和琪貴妃處的頭油與慈安閣的並不相同。


    百裏陌煦隨即又問了李嬤嬤和蘭兒,她們迴憶了很久才想起,東方慀淼的這瓶頭油似乎是希貴妃送來的,因為東方慀淼很喜歡這個淡淡的香味,便留下自己使用,而把內務府送來的頭油都賞了下人。


    百裏明江聞言臉色又是一變,百裏陌煦見扯出了希貴妃,明智地避而不談,隻是說天色已晚,請百裏明江用膳。雖然沒有什麽胃口,百裏明江還是在飯桌前坐了下來。


    李嬤嬤最能察言觀色,早就屏退了屋裏的下人,隻留下阿益在那裏伺候著。


    父子兩人吃得不多,基本沒有動箸,隻是有一杯無一杯地在那裏喝酒,不時討論幾句。


    “父王,知道此次風亭國進貢了凝脂膏的人多麽?那幾日可有什麽可疑的人在禦書房來過?”百裏陌煦把玩著手裏的酒杯,想著這案子的可疑之處,卻對頭油一事隻字不提。


    “清楚貢品都有些什麽的人不會少,若有心去內務府和禮部查一下都能知曉。隻是,朕的禦書房並不是什麽人都可以進去的,這毒是什麽時候下的,確實費思量!”百裏明江心裏的確有些煩悶,他沒想到自己賞賜的東西會被人做了手腳,更沒想到那頭油竟是希貴妃送的。畢竟希貴妃是百裏陌鑫的母妃,這一發現又將事情變得愈加複雜了起來。


    “此人這場算計想必是早有預謀。”百裏陌煦轉著酒杯,不緊不慢地分析著,“他先把一種毒下在母後的頭油裏,再尋找機會下在凝脂膏裏。那頭油裏的毒應該是早就下了,可他一直遲遲沒有下第二種關鍵的毒,是因為他在等待,在觀察。因為他必須知道哪種東西是母後必定會用的,隻有把剩下的一種毒素下到裏麵,才能得逞。”


    “此人還真是善於琢磨人的心思,居然提前猜到朕會賞賜凝脂膏給淼兒,也猜到淼兒會用這凝脂膏。”百裏明江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難不成他在朕的身旁安置了眼線,隨時監視著朕的一舉一動、揣摩朕的一言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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