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大概說的便是李雲飛這樣的人了。


    李雲飛,始城李家嫡係長子,也是這一代的獨苗,未來唯一能夠繼承李家香火的男丁。


    李家在始城雖根基尚淺,搬遷來此後不過短短數十年不到,但即便是沈閥這等傳承了數百年的世家,也得對其禮讓三分。


    原因無他,李家真正的來頭極為驚人,似乎在聯盟中也是頗有地位的頂尖世家,始城的李家不過是其中一脈罷了。


    此外,李雲飛的祖父,乃是造化中期的修為,就任於始城城主一職。


    聯盟城主的份量,可謂是極重,在一方城池中總攬軍政大權,地位無人可及,某種程度上便是代表著聯盟政府。


    仗著祖父的寵溺偏愛,李雲飛從小便是含著金鑰匙長大,囂張跋扈,為所欲為,很快便成為了始城內有名的二世祖,惡名遠播,成功入選城內三大害之一。


    或許是臭趣相投,他與沈川早便相識,二人同為始城的紈絝子弟,哥倆好得沒話說,熟得跟親兄弟一般。


    都道始城有三大紈絝,為首的便是沈閥的沈川大公子了。


    沈大公子能排上天字號首席紈絝之位,並非是沒有原因的。據三街六坊的傳聞,這廝十四歲起便已經不務正業,開始出入於煙花柳巷之中。


    稍微年長之後,更是肆無忌憚起來。始城各大粉樓與高檔會所,都留下過沈公子當年的傳說。


    至於什麽賭場飆車賽馬武鬥,那就是家常便飯,幾乎每隔一段時間便可聽到沈川又在何處鬧了事,亦或是為了某個風塵女子與旁人爭風吃醋,進而大打出手,和始城各世家浪蕩子弟都過上那麽幾招。


    更有甚者說,沈大紈絝乃是色中餓鬼,每晚都無女不歡,有特殊的虐待癖好,即便是一夜瘋狂整出人命也毫不稀奇。


    ……


    諸如此類的小道消息,那可是層出不窮,傳起來都有鼻子有眼的,讓人不得不信。


    當沈川知曉這些時,簡直被驚得體無完膚,內心有如萬頭兇獸馳騁而過。


    天見可憐,迄今為止,他沈川都還隻是童子之身。這一點,從融合了昔日沈大公子的記憶裏,便也可知曉。


    世人都道沈川是始城最大的紈絝子弟,已經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但幾乎無人知曉,這一切都不過是他故意表露出來的假象罷了。


    至於什麽夜夜笙歌、禦女無數,純屬有人惡語中傷,完全是無稽之談!


    但事已至此,沈川也懶得再與外人解釋,隻要是身邊之人理解自己便夠了,沒必要太過在意旁人的目光,他沈大公子又不是靠臉麵吃飯的。


    想到此處時,沈川又對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有那麽幾分同情與憐憫,心底暗暗歎息一聲。


    可憐你為了那個女人做到如此地步,當真值嗎……


    沈川半是自嘲的一笑,略帶幾分辛酸與漠然,也不知是在對誰流露出此般異樣的神情。


    就在沈川這片刻恍惚之際,那道嗓門驚天動地的主人終於尋了過來。


    “沈兄,原來你在這兒啊,可讓小弟一番好找!”


    一名衣著華貴的年輕公子從那迴廊處繞了出來,探頭探腦地掃過四下時,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那涼亭之內正翹著二郎腿的沈大公子。


    李雲飛濃眉大眼的,麵容白淨,相貌並不算出眾,屬於丟進人堆裏不顯眼的那種。他的身形也不怎麽高大,與沈川那挺拔的身姿一比,就有些相形見絀了。


    若是外人見了他那賣相,還道這是個憨厚老實的年輕人,但人不可貌相,誰又能想到他其實一肚子壞水,乃是根正苗紅的始城二世祖。


    沈川也瞥了他一眼,發現這小子與三年前幾乎沒什麽變化,和其記憶中的模樣並無改變。


    李雲飛卻是麵色一喜,臉上展露出激動的笑容,忍不住一路小跑撲了過來,那模樣像是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一般,分外感動,就差抹一把鼻涕一把淚了。


    “起開,離小爺遠點!”


    見一個大老爺們向自己親昵地抱過來,沈川一陣惡寒,隻覺得心底頗為油膩,忙抬起一隻腳攔住了對方。


    硬生生被沈川擋在一旁,還差點挨了一腳的李雲飛覺得頗為委屈,哭喪著臉嘀咕道。


    “沈兄,你變了,短短三年不見,你我都生分到如此地步了嗎。唉,看來感情已經淡了,終究還是錯付了呀……”


    “停,就此打住!”


    沈川滿腦門的黑線,這廝說的話,怎麽聽起來就那麽不對勁呢。


    “有話趕緊說,有屁快放!”


    聽到沈川那不耐煩的粗鄙語氣,李雲飛心神稍定,看來這還是他熟悉的沈兄嘛,依舊是那麽地……豪放又不拘小節!


    他嘿嘿一笑,也不管沈川那嫌棄滿滿的眼神,一屁股就在亭內的一個石墩上坐了下來。


    “沈兄,前些日子的事,可是真的?”


    “什麽真的假的,你說的是何事?”


    沈川再次捏起一塊糕點丟進了嘴裏,腮幫子鼓鼓囊囊的,衝對方翻了個白眼應道。


    “就是你在沈家道場幹的事兒,可惜那時候我不在始城,沒能趕上。本公子一迴來,好家夥,沈兄你的風頭又重現了當年的巔峰啊!”


    “教訓了族中兩個不知深淺的小輩罷了,不值一提。”


    沈川雙手抱著後腦勺,頭靠在軟臥椅子上半倚著,悠哉悠哉地搖晃著,懶洋洋地迴道,語氣平淡。


    “沈兄……你當真已經踏入先天之境了?”


    李雲飛瞪大了眼睛,雙眸中多了一絲火熱與期盼。


    “那還能有假,小爺我如今是造化之下無敵手,九羅島年輕一輩中的第一高手!”


    沈川這廝也是不要臉,說起大話來眼睛都不眨一下,順勢往自己臉上貼金。


    “太好了!”


    李雲飛激動得直抖腿,啪地一下就站了起來,臉紅脖子粗地喘著粗氣,興奮不已的模樣,好似是他進階了先天一般。


    他伸手重重地錘了一下石桌,仰天大笑,仿佛在胸膛積壓多年的鬱氣一掃而空。


    “沈兄,如今你也是先天高手了,下次見到軒轅至那小子,看不把他屁股揍開花!”


    李雲飛咬牙切齒,猶記當初之恥,惡狠狠地說道。


    軒轅至的胞弟軒轅軒轅白,是始城的第三大紈絝,一直都與沈川他們不太對付,當年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還起過衝突,但結局卻是頗為淒慘。


    三年前軒轅至便已經是先天境的修煉者了,他們又豈是對手,所以他替自己族弟出頭,將沈川二人好生修理了一頓,半個月都沒能下床。


    至此以後,心眼不比芝麻綠豆大的李雲飛對這事一直念念不忘,巴望著何時能找迴場子,將此仇給迴報了!


    沈川麵色一頓,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正待說些什麽,突然附近又傳來一陣動靜,聽起來像是女子的腳步之聲。


    “芸兒,來上茶,正好本公子也渴了。”


    沈川大大咧咧地擺了擺手,半眯著眼,頭也不抬地喊道。


    誰知,四周瞬間安靜了下去,氣氛也變得有些奇怪。


    沈川一挑眉頭,正待轉頭,卻正好一道豐盈窈窕溫軟玉體撲來,帶著一股淡淡的女子幽香,一把落入了他的懷裏。


    他宛若遭了雷擊,神情呆滯,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


    因為這突然投懷送抱的佳人,沈川壓根兒就不認識她!


    莫非是賊老天終於開眼,小爺的桃花運已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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