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聯盟之中,凡是踏入了神靈之境,便算是躋身於大能修煉者之列,會被聯盟長老會封賜一個道號,以尊者自稱。


    在太虛宗的三大太上長老之中,星宿尊者最早突破至神靈境,修為也最深厚,是以他乃是太上長老之首,威望甚重,在整個宗門內宛如太上老祖,說一不二,也無人敢違逆他的旨意。


    便似當初他發話要扶持自己的關門弟子沈子墨成為聖子一樣,太虛宗上下皆是已然默定,接下來隻需作一番姿態便可,不會有何意外。


    可以說,星宿尊者在太虛宗便是上蒼青天,被宗內弟子奉若神明。


    因為他自當初入宗門以來,已經在此前後待了將近八百年,幾乎是見證著太虛宗這漫長歲月來的興盛起伏,堪稱宗門資曆最為古老存在。


    作為太虛宗的擎天支柱,星宿尊者的地位無人可及,連其所居的洞府,也是位於這條巨大山脈內最高的一座峰頭。


    這座山峰名為靈澤峰,乃是太虛宗內最佳修煉之地。


    此處雲霧繚繞,風光迤邐,古木聳立,山河瀑布亦有之,雄偉秀麗,巧奪天工,一派仙家境地的景象,分外宜人。


    靈澤峰為太虛宗宗門禁地,尋常之輩不得入內。若是不經通報便貿然闖入峰頂,便是僥幸從法陣中逃得一命,也會被執法長老定罪,格殺勿論!


    楊壇是星宿尊者門下的大弟子,自然可以踏入此地。


    隻不過,他並未再禦劍飛行,而是從半山腰降落後,踏著青石台階拾級而上,否則便算是褻瀆師威,對師尊的大不敬。


    盡管手中提著沈子墨,楊壇的速度並不慢,身輕如燕,飛快地向著峰頂之處趕去。


    約莫一柱香功夫後,他來到了一處懸崖峭壁之前。


    楊壇抬眼看了看前方好似空無一物的巨大岩石峭壁,隨即低頭恭聲說道。


    “師尊,弟子楊壇求見!”


    伴隨著幾道嗡鳴之聲,他前方原本空蕩蕩的石壁突然些許波光漣漪泛動,眼前景物一陣變幻後,層層迷霧散去,顯現出了一道洞府門戶。


    楊壇見怪不怪,忙拎著沈子墨,穿過法陣入口,向著洞府大門處踏步而去。


    轟隆隆一聲,厚重的元石大門自動打開。


    待他進入其內後,洞府門戶又緩緩閉合,一切又恢複如初。


    一入洞府之內,便可發覺此處別有洞天,是一座巨大開闊的石殿。


    大殿四周的石壁,銘刻著諸多古老的符文,閃動著點點靈光,一看便是不凡之物。


    就連支撐著石殿的九根粗大支柱,居然也都是以晶元石所鑄,隱隱排列成奇異的陣法,讓此處的天地元氣濃鬱到了極點。


    而在石殿正中央,有一座規模龐大的圓形祭壇,通體以不知名的白玉構造,其上同樣刻著眾多的古篆,閃耀著玄妙的靈光。


    祭壇之上,則是一個方形的池子,有三四丈之寬,其內盛著滿滿一池的乳白色液體,晶瑩剔透,靈氣逼人,似乎飲上一口便可飄飄欲仙。


    但古怪的是,那一汪完美無瑕的池液之中,不知為何立著一盞青銅古燈。


    那盞青銅古燈也不知是曆經了多少歲月,鏽跡斑斑,積累了一層厚厚的銅綠,滄桑的氣息幾乎是撲麵而來,


    眼下,那銅燈隻有半截枯枝一般的燈芯,正點這一團碧綠的火焰,詭異的是銅盞內卻沒有燈油,好像點燃它的是其他存在。


    “弟子有罪,請師尊責罰!”


    楊壇在石殿入口處停下,當即跪拜在地,頭也不敢抬一下,誠惶誠恐的模樣與在外時判若兩人。


    這時,那盞青銅古燈內碧綠色的火苗輕輕跳動了一下,整座大殿的氣氛,似乎一下子變得冰冷了起來。


    緊接著,原本立在那池白色靈液內一動不動的青銅古燈,這一刻兀然間開始向上飄浮了起來,越升越高。


    直至最後,才可發現,原來那池子底下另有乾坤,水液下藏著一尊龐然大物。


    伴著液體嘩啦之聲,那神秘之物終於從池底升起,露出了它的全貌!


    這,竟然是一尊巨大的石質棺槨!


    這具石槨至少有一丈之長,數尺來寬,近半人之高,若是臨近了看去會有種壓迫之感。


    此槨的石質極為奇特,黑黝黝的一片,像是遭受過雷擊火燎一般,倒有幾分類似於天降隕石。


    整座石槨看不到一絲縫隙,連棺蓋與槨身之間,看上去也好似是一體之物,渾然天成。


    至於這具石槨之上,還勾勒著諸多石畫,隱約可以辨認出,那些是日月星辰,鳳鳥異獸,上古先民,仙人神庭……


    這些石畫盡管線條粗糙,模糊不清,僅有輪廓,密密麻麻地布滿石槨表麵,讓人看了眼花繚亂,但卻襯得這具古槨更為不凡,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神異波動。


    而那一盞青銅古燈,便是靜靜地擱置在棺槨一頭,綠油油的燈光之下,怎麽看都透著一股滲人的氣息。


    這個過程中,楊壇那跪拜的姿勢沒有一絲改變,反而是頭埋得更低了,其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許,麵色愈發蒼白,仿佛遭遇了什麽絕世恐怖。


    嘎吱……


    青銅古燈的火苗無風自動,輕輕地晃了一下後,宛若一體的棺蓋緩緩地開啟,發出陣陣的摩擦之聲,讓人聽了牙口發酸。


    當石槨完全開啟之後,一道骨瘦如柴的身影,好似僵屍一般從棺槨內一坐而起。


    這是一名皮膚枯黃、麵容幹瘦的老者,發須皆白,一襲黑色長袍,身形佝僂,渾身幾乎沒有多少血肉,風燭殘年,便似幹屍,著實讓人不寒而栗。


    他伸出皮包骨的枯爪,在槨身一拍,然後便從石棺內一躍而起,下一刻,便已經出現在了百丈之外。


    感受到師尊那毫無波動的目光正在盯著自己,楊壇後背為之一寒,身形微微輕顫了一下,額頭處漸漸冒出了冷汗。


    “發生了何事。”


    終於,星宿尊者那冰冷的視線從楊壇身上挪開,掃了一眼躺在地麵的沈子墨後,便聲音沙啞的說道。


    楊壇暗自一喜,看來此番算是逃過一劫了,他趕忙又應聲迴道。


    “師尊,弟子按您的吩咐,帶小師弟迴其宗族探親,順帶試探沈家的深淺。可就在弟子離開不久……”


    隨著他徐徐道來,便將沈子墨修為被廢之事說清,也不敢有何隱瞞。


    說完以後,他便低頭不語,惴惴不安地等待師尊發落。


    “既然是突生意外,這也不全怪於你。倒是那名為沈川的小輩,有點意思。”


    星宿尊者說的話讓楊壇暗暗鬆了口氣,麵對喜怒無常的師尊,他可謂是如芒在背。


    “師尊,是否要再去找其他能契合的肉身?”


    “愚蠢!”


    星宿尊者冷哼一聲,倒背著手沉聲嗬斥道。


    “本尊已時日無多,又豈能再拖延下去!”


    楊壇麵露畏色,噤若寒蟬。


    “老夫這剛好有一枚上古丹藥,可將他斷裂的經脈修複。”


    “此事交由你去安排,算是將功補過,這次切莫要再讓為師失望了!”


    星宿尊者說著,一揮袖袍,一道青光飛至對方跟前,化作一隻青色的丹藥玉瓶。


    “是,弟子一定全力以赴,不會再出任何差錯!”


    楊壇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將那玉瓶抓在手中,語氣恭敬地應道。


    星宿尊者臉色一緩,難得流露出一絲溫然之意,和聲開口道。


    “壇兒,你追隨本尊已有近百年了,多年來你忠心耿耿,為師也都看在眼裏。”


    “你且放心,隻要本尊此番之事成了,為師便會賜你一枚凝神丹,全力助你突破至神靈之境!”


    楊壇激動得語無倫次,顫聲叩首拜道。


    “弟子便是粉身碎骨,也會替師尊辦好此事!”


    星宿尊者欣慰地頜首,撫須笑道:“不錯,孝心可佳。”


    “對了,師尊。那沈家那邊,可是要再派人去……”


    楊壇精神煥發,開始想著多為師尊出謀劃策,效犬馬之勞。


    星宿尊者沉吟片刻,搖了搖頭。


    “不必了,眼下以大事為重,莫要再生變故。至於小小的沈家,待老夫奪舍續命之後,彈指便可滅,不足為慮!”


    雖說頗想借太虛宗之力,將沈家好生懲戒一番,但既然師尊都這般發話了,他也隻好收斂了心中的殺意。


    半晌後,楊壇帶著沈子墨與那枚丹藥踏出了洞府,滿懷期盼地就此離去。


    然而,他不知曉的是,星宿尊者看了一眼空蕩蕩的石殿,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笑。


    他那混濁的雙目帶著輕蔑之色,好似自言自語地喃喃道。


    “我的好徒兒,這凝神丹本尊自己都不夠用,莫非你當真以為會賜與你不成?”


    “待本尊續命重生,也是你身亡之日。”


    “隻是可惜了,這麽聽話的弟子。罷了罷了,日後再收便是。”


    說完,他桀桀一笑,周身此刻竟散發著濃鬱的死氣,幹枯的麵孔微微扭曲,猶如自九幽而來的惡鬼。


    那沙啞的陰森笑聲,在整個石殿不斷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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