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天下之藥皆如此美味。世人何故為藥所苦。”吃過藥膳的楊弘之,不由得感歎道。


    這次,連罩紗下的金山公主也微微點了點頭。


    “嗬嗬,弘之兄過譽了,食療者,隻能治小屙,難以愈大疾也。”看著眾人的反應,陸哲還是頗為滿意。


    三碗兩母魚頭煲,被三人吃得幹幹淨淨,就連年紀最小,身體最為柔弱地金山公主,也將滿滿一碗還帶著大唐版切麵的魚頭煲吃得幹幹淨淨。


    這個時候,就不得吹一波楊府的侍女了,為了免於三位貴人落得一個有失風儀的尷尬局麵,借著上酒的機會,一人麵前又多了半碗魚頭煲。


    作為士族,什麽沒有見過,怎麽能跟那些泥腿子一樣,看到好吃的就吃得杯幹盤淨,豈不是失了身份?


    雖然楊弘之和金山對於自己不由自主吃完麵前藥膳的事情有點微微臉紅,但是自家侍女的懂事,還是讓楊弘之的臉色緩了過來。


    隻要我添得夠快,尷尬就追不上我的意思?


    “哦?能愈小屙?實不相瞞,愚兄之前試過食療之法,隻覺得收效甚微,但今日賢弟所製名為‘藥膳’之物,現在感覺渾身溫暖,頗覺舒適,比起往日所用食療之方,亦要好上不少。不知此方功效如何?”


    “此湯名為二母鱸魚煲,二母者,貝母與知母也,鱸魚者,補血、健脾、益氣之佳品,輔以前胡柴胡等物,具有滋陰清熱,補血固本之效,長期食之,可止咳平喘。特別適於風邪入肺者食用。”


    說到這裏,陸哲看了對麵的金山公主一眼。對麵微微點頭示意,算是謝過了。


    “原來如此,賢弟果然醫術精湛,小小一道吃食,也能弄出此等藥效,其滋味嘛——亦是甚美。”楊弘之迴憶起帶著中藥味道的鮮美魚頭湯,還有些意猶未盡。


    這種滋味是他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吃到的,鮮美中魚湯中帶有藥味,兩相混合下,反有一股異鮮,而且吃完之後渾身暖洋洋的,身體極其舒服。


    事實上,在隋唐時期,雖然已經有了食療的概念,但是大多是“取梨兩隻,蒸而食之”等等隻利用食物來治療的,而將藥物與食物同煮的取得一定療效的藥膳,還沒有出現。所以當楊弘之等人第一次吃到帶著中藥味道的食物的時候,就會下意識地就覺得裏麵有藥,比起單純的食療效果要好,故而覺得渾身暖洋洋的,通體舒泰。


    吃到帶有中藥味的東西就覺得是藥,也算是一種長期形成的心理暗示和安慰療法。後世不是有一種理論說過麽,中藥大多是安慰劑,實際治療效果不大。雖然屠呦呦的青蒿素直接打了這種理論的臉,但是不可否認的是,認為犀牛角壯陽等意會的中藥療法,確是有點這方麵的嫌疑(隻是家言,專業者勿噴)。


    “公主殿下風寒剛好,若能平日裏多食此湯,倒也有些裨益。”看著對麵那個柔弱的小小身軀,陸哲忍不住開口道。


    “小郎君盛情,金山感激不盡。”對麵的小公主也開口了,算是接受了。而她周圍的侍女,也齊齊拜伏於地,齊聲稱謝。


    “無妨,無妨,哲這便將其方子寫下,算是答謝公主宴請之情,另外,弘之兄也抄去一份罷,此方頗為溫補,適宜老者與婦人食之。”陸哲笑著對楊弘之拱了拱手。


    “如此,愚兄就愧受也。”楊弘之麵露微笑,“今日金山公主宴請賢弟,倒是便宜了為兄,得了賢弟之仙方。”


    “弘之兄過謙了,愚弟與兄一見如故,些許藥膳之方,不過小事爾。還望弘之兄切莫嫌棄方好。”陸哲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後,李二陛下清算山東士族的時候,楊家不僅沒有倒下,反而將根基紮得愈發深厚了,想到這裏,陸哲覺得提前交好楊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於是他長身而立,學著記憶中鬼長老的樣子揮了揮袍袖,頓時,一副少年高人的氣度就浮現出來了。


    “酒來——”


    看到陸哲這幅樣子,長期經過的宴會洗禮的侍女早就知道,這位主人口中的“大唐第一神童”“仙人弟子山水郎”是要準備作詩或者寫點什麽了。


    於是,早有一身段窈窕,麵若桃李的侍女大姐姐,給陸哲滿上酒。同時,早有仆人送上了文房四寶。


    “今日之宴,是為樂極也,哲感念主人盛情,特此以數道藥膳方相贈,並有一詩,獻與主人,以記今日之盛狀也。”


    說罷,陸哲一仰脖,一盞酒下肚。眾人都齊齊到了一聲好。接著,他接過紙筆,詳細地寫下了幾個他還記得的藥膳方子,接著,將筆一扔。


    又喊了一聲酒來。此時,那位大姐姐再次將陸哲手中的青銅酒爵斟滿。


    一口飲下杯中之酒,陸哲白皙的臉上已經有些泛紅,向前走了一步,緩緩地吟出了第一句:


    “曲巷幽人宅,高門大士家。”


    開頭一出,在場懂詩的楊弘之,立刻就品出不凡來,等到想要聽下文之時,卻聽見那廳


    堂之中,一副終南狂士,少年高人的少年又唿了一聲


    “酒來——”


    侍女不敢怠慢,立刻又倒了一杯酒,陸哲又是一飲而盡。此時酒勁上湧,他走路都有些不穩了。


    但是陸哲不管不顧,在眾人有些擔心的神色中,指著窗外的池塘,念出了剩下的詩文。


    “池開照膽鏡,林吐破顏花。


    綠水藏春日,青軒秘晚霞。


    若聞弦管妙,金穀不能誇。”


    “好!”聽聞這位少年郎君,仙人弟子剩下的詩文,楊弘之不由得高聲叫好起來,心道族弟楊弘毅說得果然不差,這位少年郎君,不僅年少多智,身懷奇術,於詩文一道,亦是靈氣逼人,更兼仙氣飄飄。


    這山水郎不過十一二歲,便精通醫術、術數、管仲術與召雷道法,其智高絕,便是那吐蕃國師之題,亦被其隨手解之,更兼詩文一道亦是勝過常人,若說此少年郎不是仙人弟子,怕是楊弘之自己都不信。看著陸哲的眼光,愈發地充滿了欣賞。


    若此人為自己所用,不亞於後漢三國劉備得遇臥龍也,不僅家主之位可期,這天下世家之首,楊家亦不是沒有機會爭上一爭。


    楊弘之看著陸哲,心中招攬之心大起。


    此詩一出,不僅楊弘之大聲叫好,連楊府的侍女們,都眼神發亮地看著陸哲,作為楊府的侍女,堂中的侍女們,俱是頗通文學的。這首詩雖然言語直白,但是對於粗通詩文的侍女來說,這首辭藻華麗,仙氣飄飄的詩文,簡直就是美文天上來。


    就連對麵的小公主,從小長在皇宮,接觸不少文人,也聽出此詩不凡來,看著風流不羈,瀟灑飄逸的少年仙人弟子,不知道為什麽,罩衫下的金山公主心中突然湧出一股異樣,仿佛此人自己似乎從哪裏見過一般。


    於是,我們的金山小公主,也暗暗地在罩紗下麵,低低地喝了一聲彩。不過聲音太小,除了她自己怕是沒有其他人聽到。


    “多謝賢弟,憑此一詩,愚兄這小小宅院,算是名動長安矣。”楊弘之親手斟了一杯酒,遞到陸哲麵前。


    “還請賢弟滿飲此杯。”


    “即是如此,哲便敬弘之兄與公主一杯。”陸哲也不含糊,一口將其飲下。


    “好!賢弟果然曠達君子。哈哈哈。”楊弘之也是頗為興奮,亦是滿飲了一杯,就連那位小公主,也受其感染,在周圍侍女驚駭的眼神中,端起了麵前的果酒,一口飲下。


    哈哈哈,金山公主飲酒這件事,算是將此宴推上了高潮,興奮的楊弘之又讓人送上西域有名的葡萄釀,又讓人烤了一隻羊,勢要於陸哲不醉不歸。


    “愚弟敢不從命?”陸哲也有點上頭,端起葡萄釀,一飲而盡。自是又收獲了一片叫好。


    於是,在烤羊肉的香氣和小姐姐讓人眼花繚亂的歌舞中,陸哲不知道飲了多少葡萄釀。


    在他酒醉暈倒的最後一刻,他隻記得似乎又有一個重要的人加入了,但是此人是誰。


    他已經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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