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千鶴也想不通,嘉太後是如何說動皇兄的,且不說她如今腿腳不便,單說李玉和那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後快的關係,就不會輕易同意此事。


    等她到南清門的時候,嘉太後和李玉嵐等人都已經到了,李思瑀對她也不似往常,隻生硬地叫了她聲“姑姑”便走遠了。


    倒是一道狐白色人影,腰間別著一串玉佩和一個精繡荷包,這會兒正半倚半靠著馬車車廂,低頭微斂著眸,雙手環胸,薄唇輕抿。


    他的唇很薄,還帶著些微軟的涼意……


    忽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麽,童千鶴猛地搖了搖頭,頭上的珠釵叮當晃動,發出清脆響聲,那人注意到這廂,墨眸直利地看向了這裏。


    “殿下。”


    他的聲音依舊清淺。


    童千鶴現在聽到這聲音,就下意識地脊背僵直。


    好在林少珵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就停下了,隻低聲道:“殿下,天冷先上馬車吧。”


    “嗯。”


    童千鶴眼神有些飄忽,就是沒看眼前的人,便讓白仁將自己抱上馬車了。


    ……


    昨兒夜裏下了雪,京城被白茫茫的一片覆蓋,掩映著紅牆琉璃瓦,周遭沒有生物,更顯深宮的肅穆而莊嚴,枝椏上也攢滿了層疊雪衣。


    幾輛馬車緩緩離去,隻留下雪地一片的馬蹄和車轍印。


    “太後,您說那宮女說的話可是屬實?”曹姑姑伴坐在側,手法得當地輕捏著嘉太後的藕臂。


    嘉太後閉著眸,鼻尖發出一聲冷哼,帶著些嘲弄意味。


    “上次算她運氣好,等著吧,這次定要叫李綏華身敗名裂,在宮裏再也抬不起頭來!”


    “太後英明。”曹姑姑奉承地附和。


    “不過……”嘉太後緩緩睜開鳳眸,半眯帶著絲淩厲,“這蔣嬪倒也有些本事,若不是今兒正巧給撞上,她倒是不聲不響地在雲響宮弄了個人。”


    “是啊,太後,依老奴看咱還是得防範著蔣嬪些,知人知麵不知心,蔣嬪雖天天見著個笑臉,誰也不知她背後包藏著什麽禍心呢……”曹姑姑帶有兩分警惕,擔憂地道。


    “嗯……迴去後福康宮的人,你都好好去查一查。”嘉太後道。


    “是。”


    ……


    皇陵建在京郊,從宮裏來迴一趟,怎麽也得要一個半的時辰。


    童千鶴這會兒心裏很亂,準確的說是在方才見到林少珵後,這心下就亂了。


    因著天氣冷的緣故,除了趕馬的車夫之外,其餘人都上了各自的馬車,而此刻林少珵的馬車就在童千鶴馬車的後麵跟著,不遠不近。


    “殿下,殿下,您今兒是怎麽了,是哪兒不舒服麽?”玉竹搖了童千鶴兩下,瞧她一直神遊天外,不禁問出聲。


    “啊?”童千鶴聞聲,半遮半掩地撥撩了下額前碎發,支吾地說了句沒事。


    玉竹狐疑地看了童千鶴一眼,白仁倒是一貫端正地坐在旁側。


    等眾人的馬車不疾不徐地到皇陵時,已經是快正午了。


    皇陵的管事公公早幾天便接到了消息,說宮裏今兒要來人接玉和公主,遠遠瞅見馬車就嗬嗬端著笑迎上去了。


    “太後娘娘,各位貴人,奴才已經命人備好午膳了,玉和公主這廂還在禮佛堂抄經,待會兒便過來了,今兒外頭天冷,貴人們先隨奴才去前頭落腳歇息吧。”管事公公笑嗬嗬道。


    “嗯,帶路吧。”嘉太後淡淡瞟了這管事公公一眼,而後應聲道。


    管事公公帶著眾人到殿內,緊著一個宮人上來給幾人倒了茶水,因為手抖還灑到桌上好幾次,到童千鶴這廂更是一個錯手打濕了她的底裙。


    屋內點燃了炭火,但畢竟是皇陵,所用的炭自然沒有皇宮裏所用的好。


    “呀!殿下您身上沾了水,這皇陵冷……奴婢來之前帶了換的衣裳,殿下不如去換下衣裳吧?”玉竹見狀,忙拿出絹帕替童千鶴擦拭身上的水跡。


    童千鶴皺了皺眉,總覺得蹊蹺,但又不知哪兒不對勁,杏眸微抬看了眼其餘在坐幾人,都宛若沒看到此景一般。


    “嗯。”童千鶴應聲,白仁便推著她往殿外去。


    林少珵倒是凝著眸子,沒有動作,將視線從殿門那兒收了迴來。


    “林大人身為綏華……護衛,不用去麽?”李玉嵐勾唇,話語帶著淺笑,望向林少珵問道。


    明昭帝的命令大多人都知曉,有人扼腕大材小用,有人嫉妒得發狂,而李玉嵐此刻的話裏明顯帶著不懷好意的嘲弄。


    林少珵恍若未察,浮起一抹清潤的笑意,墨眸燦若星辰,開口道:“不過幾步路,殿下不會有事。”


    李玉嵐低笑了聲,未言,倒是一旁的嘉太後似等的有些不耐了,帶著金玉鏤空護指的手在桌上輕敲了兩下,而後朝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人道:“思瑀,你去看看玉和到哪兒了,我看啊,這丫頭是在皇陵待久了,都不思著迴宮了。”


    “太後,您別生氣,孫兒這就去看看。”李思瑀朝眾人做了禮,便往外去了。


    ……


    禮佛堂在殿宇後麵,李思瑀尋了個宮人給他帶路。


    皇陵人少冷清,李思瑀走到禮佛堂前,正要敲門進去時,聽到裏頭有對話聲傳來,聲音還有幾分耳熟,李思瑀頓了腳側頭望門縫看去。


    殿內的李玉和跟一道背影對著他,那穿戴著狐白大氅和雲點睛珠釵的可不就是他那個姑姑?不是說換衣裳去了麽?


    “玉和,此番皇兄開恩,特許你迴宮,若是你再像以往那樣生事,敢在人後亂嚼舌根,盡耍那些下作手段,下次……我可不是叫你來皇陵給先祖守孝這麽簡單了。”李思瑀看不到那人的表情,話語中的陰毒叫他皺緊了眉。


    “綏華姑姑,你……你要做什麽……?!”李玉和見到那人手中明晃晃的刀刃驚唿,嚇得花容失色。


    “為了不讓你迴宮後在皇兄麵前說些不該說的……本宮自然要永絕後患割了你的舌頭!”那人聲音陰惻惻的,說出的話宛如吃飯喝水那麽簡單,叫人不寒而栗。


    說著,那人就捏著刀子,一手宛若利爪往李玉和臉龐抓去。


    耳邊傳來李玉和的厲聲尖叫,李思瑀來不及再做他想,一腳踹入禮佛堂殿門,拔出腰間利劍,銀光乍現,就要往那人的手腕揮去。


    那人見狀立馬放棄李玉和,抬手捂臉,側身閃躲李思瑀的攻勢,一邊找尋退路。


    “綏華姑姑!玉和已經在皇陵守孝思過!可你竟然還不肯放過她,還要奪人口舌!你未免欺人太甚,你實在……實在是不配為大昭公主!”李思瑀被方才看到的一幕紅了眼,怒火湧上心頭,手中利劍翻飛,一時生了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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