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千鶴原本屬實是有些不大想去的,一則是因為傷了腿確實不方便,二則是接風宴的人多,但她若不去,這兩個小丫頭許是也要賴著不肯走了。


    明昭帝為了不讓她多走路,派來的人已經端著轎子在外頭了,等她帶著兩個小丫頭到德善殿的時候,人基本都到了。


    一道月白色人影站在德善殿外,墨發隨風而動,微斂著眸掩去熠熠星光,等童千鶴的轎子停穩,他抬步往前走去。


    “殿下。”


    童千鶴沒想到林少珵等在這裏,抬頭微怔,櫻唇輕張,看得人眸色一暗。


    “臣帶殿下去殿內。”林少珵淺聲道。


    童千鶴手指緊握了握轎攆一側扶手,隨即又鬆開,看著兩人相依的衣角,一時間思緒千百轉,斂眸應聲:“好,勞煩林大人了。”


    童千鶴本以為林少珵是要推著她輪椅進殿,不想林少珵輕巧便將自己打橫抱起,似絲毫沒有阻礙,依舊步履清風。


    童千鶴驚唿,一手下意識抱住林少珵的脖頸急急道:“林大人,自古……自古男女授受不親!你知道這般進殿是什麽意思麽?”


    “那殿下是想讓誰人抱殿下進去?”林少珵低頭,盯著童千鶴靈動的杏眸,聲音有些沉。


    童千鶴一頓,她從沒見過林少珵這樣的眼神,一眼望穿人心底的感覺,還帶著莫名的危險意味,讓她有點後背發僵,被林少珵這樣直直盯著,耳尖倏地變紅,幹脆埋頭低低道:“我不是想讓別人抱我進去的意思,我是說……”


    “既然不是別人,那便由臣為殿下效勞吧。”林少珵的聲音在童千鶴頭頂響起,他抬頭看向前方殿宇,抱著人的手臂略微收緊了兩分,抬步往前走去。


    “看,那就是我的表兄。”念意指著林少珵,衝儀縝的小下巴微抬,頗有兩分驕傲的意味。


    ……


    幾人進去的時候,李玉嵐正在明昭帝身旁聊天,一頭青絲梳成華簪,發間綴著點點明珠,瑩亮如雪,舉手投足間帶著成熟韻味,端莊大氣又不失風度。


    年過三十,歲月卻沒在她臉上留下絲毫痕跡,不知在說什麽趣事,那雙同嘉太後相似的眸正笑得明豔。


    “綏華公主殿下駕到!”


    “念意公主,儀縝郡主到!”


    殿外的通傳公公尖著嗓子喊道。


    “是綏華來了。”明昭帝停下與李玉嵐的講話,笑嗬嗬地看向殿內走來的幾人,對林少珵抱著童千鶴進來的舉動沒有絲毫的疑惑。


    羅紗長裙輕垂到她的腳踝,遮去了被夾板裹挾的小腿肚,看不出有何不妥,童千鶴頭微輕垂,感覺到眾人注視的目光,腦子裏有些亂,林少珵到底知不知道抱著她走到禦前的意思……


    從門口到禦前的距離,在童千鶴看來今日這段路竟顯得格外長,耳邊是蓬勃有力的心跳聲,即便在樂師笙簫奏樂下也依然格外清晰。


    明昭帝尚未出聲,李玉嵐就攬著明媚笑意,從上頭端著儀態款款走下殿來,眉間有幾許擔憂之色,啟唇道:“綏華皇妹,真是許久未見了,本宮方才聽皇兄說之前你的腿傷了,如今看來確實嚴重,皇兄也真是的,不過是個接風宴,應當囑咐你在宮裏休息才是,怎麽還派人去叫皇妹來,這廂倒是麻煩林大人照顧我們綏華了。”


    一番話說得頗有主人家的意味,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李玉嵐才是久居這宮中的,原本這接風宴是給巡遊迴來的眾人以及李玉嵐一行的,被她這麽一說,倒像是專給她李玉嵐準備的接風宴了。


    話頭又牽到林少珵身上,眾人的視線本就各異,探究的、羨慕的、不齒的、嫉妒的都有,這下都匯聚到了二人的身上。


    童千鶴輕笑了聲,正想說話,自己正倚靠著的胸腔主人忽然出聲了。


    “皇上,方才在殿外時殿下的車椅卡了輪,臣便鬥膽自作主張帶殿下進來了,還請皇上恕罪。”林少珵說話聲不卑不亢,字字清晰緩徹。


    隻是在他懷裏的童千鶴聽得耳尖爬紅,什麽卡輪,林少珵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樣子,她之前也見識過,真的道貌岸然得不行,沒想到在皇兄麵前也能這麽理不直氣也壯的。


    明昭帝沒有多說,朝人擺了擺手,讓童千鶴和林少珵入席,之前他給林少珵的任務就是保護好童千鶴,對李玉嵐的話沒有多想。


    林少珵將要走向席台前,感覺到懷裏的人拉了拉他的衣袖,墨眸低垂,聲音清潤:“怎麽了?”


    遠遠看去,像是二人在私語些什麽。


    童千鶴此刻仿佛被林少珵剛才的一本正經感染,耳畔的熱度消去了些,笑眯眯地看向李玉嵐,唇邊漾出兩個好看的梨渦,朝人道:“皇姐,常言道相由心生。”


    坐在殿宇上方明昭帝身側的林朝熹,一直看著自家侄兒的舉動,明眸間似是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


    “皇上,這廂人也都到了,不如開宴吧?”林朝熹柔聲提議道。


    “好。”明昭帝點點頭。


    殿內歌舞升平,笙簫鼎沸。


    念意和儀縝的席台都在童千鶴後邊,倒是林少珵的位置在童千鶴右側。


    “皇兄,這杯酒玉嵐敬您,玉嵐在西南國無依時,每每在宮殿內看往大昭的方向,便會想起皇兄過去待玉嵐的好。”李玉嵐雙手端著精巧酒杯,一雙美眸微微泛紅,好一個多情嬌弱的人兒!


    明昭帝卻聽得皺了眉:“怎麽?是多倫老弟欺了你?”


    那布鄂勒·多倫是西南國的皇帝,自從與大昭結親娶了李玉嵐之後,便同明昭帝以兄弟相稱。


    兩國貿易愈發繁榮,西南國的經濟抓此契機,其國力在周圍各國之中一躍而上。同樣的西南國每年給大昭的進貢的金絲玉帛、珠光寶氣,近年來更是隻多不少。


    聞言,李玉嵐似是受驚般抬眸,連連搖頭,頭上的珠翠步搖閃著折光,神色有些無奈糾結,身影看上去單薄又脆弱,啟唇道:“皇上他對我很好,隻是玉嵐自己……畢竟在這宮裏住了二十年,一旦離得大昭遠了,心中便難免記掛想家……”


    明昭帝點了點頭,因著坐得有些遠,童千鶴看不大清明昭帝的神色,隻聽人道:“若是先帝還在世,聽了你這番話定也會動容。”


    “殿下。”


    眼前的席台上忽然伸來一隻指節修長的手,指尖端著一盤剝好的蓮子,個個完整圓潤,胖乎乎的。


    “謝謝……”童千鶴耳尖下意識地有兩分緊繃,抬手動作有點僵硬地接過小盤端放在眼前,視線時不時地飄向蓮子,跟它們大眼瞪小眼。


    若這蓮子是玉竹或是白仁剝的,她才段不會如此。


    “殿下,蓮子是吃的,不是來幹瞪的。”旁邊的人正偏頭看這,修長好看的指節輕托著自己的下顎,話語中似是帶著幾分難掩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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