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蕭讓下了死令,說以後再也不能用那些養身子的藥膏,紅翡隻好那清水絞了帕子給顧熙言敷上。如此前前後後沐浴了三次,才算把體內的汙濁都排幹淨。


    誰知這廂剛好了些,那廂靛玉一探顧熙言的額頭,卻發現她竟是又發起了高熱。


    顧熙言看見出現在門口的男人,登時別了臉過去,恨恨道,「就是不喝!妾身病死算了,反正也不會有人在意!」


    蕭讓聞言,不禁皺了濃眉,他腳下步子不停,在床邊站定,低頭喝了一大口黑乎乎的湯藥。,大掌扭過美人兒倔強的臉龐,不等她反應過來,俯身便一口吻了下去。


    四唇相貼,湯藥潺潺渡入檀口之中,這個輕柔像羽毛的吻漸漸加深,湯藥的苦澀之中仿佛多了一絲甘甜。


    如此不間歇的喂了幾口,直到那碗湯藥見了底才作罷,顧熙言被按著又親又喂,早已經哭紅了眼睛,「昨晚妾身說的話都是認真的,侯爺若是考慮清楚了……」


    她的眼睛又紅又腫,滿滿都是被欺負狠的了模樣。蕭讓抱著她,心頭突然就軟了。


    他輕輕在她唇邊舔了舔,溫聲打斷,「是為夫錯了。」


    聽著這突如其來的道歉,顧熙言微微一愣,緊接著淚水便湧了上來。


    上一世他對她的冷酷無情,這一世他對她的重重誤會,舊怨新恨交織在一起,聽著這句姍姍來遲的道歉,顧熙言的心中仿佛突然豁開了一個口子,許多似曾相識的記憶不受控製般地奔湧而出。


    兩隻玉臂毫無章法地在男人身上捶打著,顧熙言滿麵淚痕,重重在那寬闊的胸膛上推了一把,「侯爺那樣出口傷人,一點都不憐惜人。如今以為妾身就這麽好糊弄?!這麽多日的折磨,一個輕飄飄的道歉就完了嗎!」


    蕭讓自知理虧,承受著身上雨點般的拳頭,將淚美人圈進懷中,俊臉上滿是誠懇,「為夫錯的離譜,不敢叫娘子輕饒——要打要罵,任憑娘子處置。」


    這些日子,他隻要一閉上眼,腦海裏全都是顧熙言,偶有午夜夢迴,也全是美人兒在懷,旖旎萬分……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身中了苗疆最烈的情蠱。


    他們用最傷人的話來激怒對方,互相傷害,互相痛苦,彼此都不願意低頭認輸。


    他撐不下去了。


    先低頭的人一定是弱者嗎?不,也許是情到真處,就連如蕭讓這般天潢貴胄,金尊玉貴的人物,在情愛麵前,也不得不低頭,滿懷愧疚地一點點的自我反省。


    捶打紛紛落在身上,男人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反觀那一雙玉手,已經因捶打而泛起了紅光。


    蕭讓看的心疼不已,卻也不敢勸美人兒停下。顧熙言望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男人,氣嘟嘟道,「侯爺方才可是說自己錯了?隻是不知侯爺都錯在哪了!」


    蕭讓生平第一次被人這麽逼問錯處,不禁一怔,旋即抿了抿薄唇,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淚珠兒,溫聲道,「好,為夫這便將錯處一處一處的和娘子交代。」


    她的聲音裏帶著濃重的鼻音,小臉兒上雙目紅腫,淚意盈盈,蕭讓看著美人兒這般情狀,心中的愧疚感更盛。


    隻聽他緩緩道,「那日京郊女媧廟一事後,為夫知道娘子乃是清白之身,可心中滿是嫉妒酸澀,就連娘子親自到演武堂外等候,也不願聽娘子解釋,實在是傷了娘子的心,此為錯一。」


    「為夫一早便知道那門客的存在,沒有當麵問清楚娘子實情,而是暗中監視其往來,沒有做到與娘子坦誠相對,此為錯二。」


    「這段日子為夫對娘子過於冷淡,偶有違心之言,惹得娘子悲痛欲絕,流了許多眼淚,此乃為夫的最大錯處。」


    男人每說一句,便在美人兒的眉心輕吻一下,直到說完這番話,顧熙言已經是淚如雨下。


    「為夫犯下如此多的錯事,鬥膽求娘子原諒一迴。」蕭讓輕輕把人兒抱進懷裏,麵帶苦澀,


    「娘子莫哭了,這美目裏每掉一滴眼淚,本侯心裏便如灼燒萬分。」


    剛才,顧熙言本來是想為難蕭讓一番,想著若是他拉不下臉反省自己的錯處,那這夫妻真是沒什麽做下去的盼頭了。萬萬沒想到,蕭讓不禁沒有絲毫不約,竟是態度誠懇,對答如流,裏裏外外反省的真心實意。


    她聽著這番真心認錯的話,竟也生出許多愧意來。


    話至此處,顧熙言泣不成聲地攥著男人的衣襟,哽咽道,「妾身也有錯。」


    隻見顧熙言抹了抹臉上的殘淚,聲音悶悶的,「妾身少不經事時,受了那門客花言巧語的蠱惑,收了那隻及笄賀禮的玉簪,不料那玉簪裏另有乾坤,那門客竟是一早存了陷害切身名聲、叫侯爺誤會的歹毒心思……」


    「皇上賜婚之後,妾身和那門客當即就一刀兩斷了。等到妾身嫁到侯府,那門客幾次來信,妾身害怕他對妾身的娘家不利,這才瞞下此事,沒有告知侯爺……」


    「那日,那門客又來了信,說是有‘關於妾身娘家的大事’要告訴妾身,妾身覺得有些不對,便派了護院和貼身的婢女故意裝扮了妾身的模樣前去探看,妾身真真並無赴約之意……」


    說罷,她抬了一雙美目看男人,含煙眸裏眼波似水,惹人憐愛至極,「沒想到侯爺竟是冤枉妾身和那門客有……有……妾身真是百口莫辯!」


    「侯爺一生氣就駭人的很,妾身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去演武堂和侯爺解釋,竟是被數次侯爺拒之門外……侯爺,侯爺竟然還那樣冷言冷語的對待妾身!」


    話至此處,顧熙言又想起昨晚蕭讓的駭人模樣,不禁眼角紅紅,垂了眸子看向男人衣襟上的走獸花紋。


    蕭讓聽著顧熙言的控訴,臉上頗不自在,「是為夫過分了。」


    昨晚,顧熙言出口便是「和離」之語,還說要「改嫁」、「把和他做過的事,和別的男人也做一遍」……蕭讓聽著這話,一腔妒意吞噬了理智,早已經神誌俱滅,哪裏還顧得上手上的輕重。


    今晨一早,蕭讓抱著熟睡中的美人去浴室清洗,見了那一身青紫,這才知道自己昨晚下手有多重。


    他不禁心生愧疚,輕輕撫上美人兒的臉頰,溫聲問道:「昨晚是為夫莽撞了。身上還痛不痛?」


    顧熙言紅著臉點了點頭,一雙美目裏全是埋怨。


    蕭讓從袖中拿出一隻白玉藥瓶,輕輕把美人兒攬入懷中。


    顧熙言看清了那藥瓶上寫的字兒,忙抱著一隻靠枕擋在身前,「侯爺哪裏來的這等藥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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