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剛剛離開王府後,段錦之頹廢了幾天後終於開始為了那個並不可能的目標努力起來。


    拚死拚活忙裏忙外後,他品嚐到了樂趣。


    那種塵封在心底後一朝被發掘出來的樂趣,讓段錦之幾乎要為之瘋狂。


    為了『性』命而開始的努力,逐漸變成了非它不可,廢寢忘食的整理資料,把記憶中的那些東西倒騰出來,甚至頗為厚臉皮的從段家的生意往來中截了一些過來。


    這種肆意妄為且意氣風發的日子,讓他覺得自己仿佛重迴少年時代,少年意氣衝天高,眉眼笑容之間都是風采。


    但是,噩耗隨之而來。


    段錦之不知道自己應該哭還是應該笑,亦或是置身於事外,心如止水。


    『操』心了許久的事情,從夾雜著擔憂到越來越得心應手心無旁騖,突然之間有人告訴他,你解放了,你不需要管這些了,你可以迴段家,好好活著了。


    但是段錦之知道,他即使迴到段家,也不會有這些日子以來過的肆意瀟灑。


    這段時間裏,他隨心所欲按照自己心願打理著事物,得心應手的與各種人周旋著,享受著正常人一般的生活……即使是當時迴段家,他也沒有如今過的好……


    異樣的眼神夾雜著不屑與輕視,他厭惡極了那種目光。


    但是平靜已經一去不返,他曾經都想好了怎麽請求王爺,再換來一些時限,他一年辦不成的事情,兩年,三年,總有一年會辦成的……但是此刻,需要他低聲下氣去請求的人,已經不會再次出現了。


    段錦之扯了扯嘴角想笑,他是不是應該說……終於死了,這麽多年了,不知道哪位能人異士為民除害了!


    但是心中難以忽視的漣漪,讓段錦之幾乎要崩潰。


    他和竹韻在竹園談話一會兒,眼神複雜的道了一聲珍重,目送著那道消瘦挺直的背影離開,和竹子一樣,多年來依舊傲骨不折,清雅俊逸。


    段錦之圍著錦園轉了很久,輕撫著桃花樹粗糙的紋路,桃花眼中留戀慢慢浮現。


    在他最落寞的時候,最絕望崩潰的時候,靜靜矗立在這裏,開出灼灼桃夭的這些桃花樹,他是最舍不得的。


    眉間桃花瓣妖冶綺麗,但是桃花樹上再也沒有與之相唿應的談桃花香了。


    一身華麗到過分的錦衣換成青『色』的衣服,長發束起,依舊是幹淨帶著三分笑意的神『色』,但是和剛剛桃花妖的感覺完全不同了。


    但是已經收拾好東西的段錦之,到底是沒有走成。


    王府外的荒涼依舊是荒涼,但是,在曾經萬徑人蹤滅的氣氛上,多了一分生氣。


    正在籌備的店鋪在這些天已經停止了動作,但是,煥然一新截然不同的感覺,引得所有人側目。


    段錦之留在了王府,幫助夜瑾處理一些事情,他期待著夜瑾趕他離開,像當初趕走顧難那樣決絕,但是,夜瑾並沒有那麽做。


    段錦之舍不得他已經能看得到的成功,夜瑾又沒有明令禁止他不能再踏進王府,最終,他還是留了下來。


    王府已經名存實亡。


    但是夜瑾依舊被夜傾顏留下來打理著王府的一切,她近乎於固執的保護著王府的一草一木,原來是什麽樣子,現在就是什麽樣子。


    仿佛這樣的話,她還能感覺到所有的一切都如初,王府如初,王爺如初,她們如初……


    夜傾顏連著十天不上朝,再次上朝時,瘦到脫形的樣子讓臣子們不忍直視。


    仿佛一夜之間,王爺兩個字,成為人人碰不得『摸』不到的禁忌詞語,如同當年王爺本人一般,旁讓人退避三舍。


    一夜之間,鴻棲大變樣,和以往哪裏有些不同,但是仔細看起來,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不同,佇立於此,一如千年來一般。


    所有人都有意無意的被幹擾到了,在她存在或者不存在的地方,禁忌卻影響非常。


    ……


    當一襲黑衣帶著大大兜帽的身影出現在段錦之麵前時,段錦之是懵『逼』的。


    當大大的黑『色』兜帽被放下『露』出那張臉時,他神『色』突變。


    皇帝的通緝令他不僅僅隻是耳聞而已。


    他以為已經遠走天涯的人,在此時此刻猝不及防的出現在了他的麵前,仿佛前一瞬還是互相嘲諷不甘退讓,後一瞬已經物是人非了。


    這種感覺在心中迴『蕩』衝刷著段錦之的心髒,直到顧難再一次的催促才反應過來。


    “喂,不想迴答就直說,耳朵聾了還是眼睛瞎了,到底知不知道麵前還站著人呢?!”


    熟悉又讓人倒胃口的話語被不太熟悉的少年音說出來,讓段錦之既有陌生感,又很咬牙切齒恨不得直接伸手拍過去。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叫囂著這個顧難依舊是那個顧難,仿佛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段錦之一時之間恍惚了一下,他又一次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眷戀,他清晰的問了自己一遍,他到底是為什麽舍不得……


    腦海中打轉的思緒,讓段錦之又一次忽略了顧難說的話,顧難沉寂了一瞬,想示好服軟一般眉眼乖巧了下來,但是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重新變迴桀驁不馴。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


    “耳朵沒有聾眼睛也沒有瞎,但是,本公子確實沒有看到麵前還站著‘人!’”咬字清晰帶著嘲諷的意味,卻在顧難那裏沒有激『蕩』出一絲漣漪。


    他接著自己問題問下去:“鳳梧在哪裏?你到底知不知道!”


    “到底是誰眼睛瞎了?”段錦之想翻白眼兒,“本公子什麽時候和鳳梧走的很近過嗎?”


    顧難啞口無言。


    他明知道這是徒勞無功,卻依舊頂風作案,求一個萬分之一的幸運。


    他沒有可以去請求的人了……除了段錦之,王府已經隻剩下夜瑾,而夜瑾,在願意手下留情放他離開一次,就已經是他命不該絕,福大命大。


    但是就如同段錦之所說,段錦之和鳳梧並沒有任何交情,誇張點兒說,還沒有段錦之和他的“交情”多,至於鳳梧,和沈煙輕雪無影在一起時間最長。


    但是他再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如果他能找到任何其他辦法,就絕對不會冒險出門攔住段錦之。


    他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他知道雪無影和鳳梧關係還算好,也知道沈煙輕和鳳梧關係也可以,但問題是,一個死了一個離開了,他就算是千辛萬苦找到『藥』仙也不可能讓沈煙輕說出鳳梧到底去了哪裏!


    “所以……你也是不知道?”顧難的聲音瞬間啞了下來,仰揚起的頭慢慢垂下,退後幾步,沉默了片刻,“打擾了。”


    重新把兜帽戴好,打算離開的顧難聽到嗤笑聲響起:“這種詭異到仿佛有病一般的裝扮,簡直是行走的活靶子,你能幸運的站著到本公子麵前,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


    顧難臉『色』變的很難看。


    他這種躲躲藏藏像是無家可歸野貓般的日子,過的度日如年,偏偏段錦之揭穿起來毫不手軟。


    顧難恨的牙癢癢,他特別想不顧形象不顧時間地點和段錦之掐一架,但是此時此刻,內心再怎麽翻滾,也隻能平靜到仿佛和剛剛沒有什麽關係。


    “那你說怎麽辦?”顧難冷笑,清澈的少年音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還請段公子指教,我到底該怎樣才可以避開通緝令?!”


    段錦之看著不爽卻依舊要保持心平氣和的顧難,忽然之間,笑意融到了眼睛裏,三分笑意襯得桃花眼仿佛會說話一般。


    然而,美好的畫麵在顧難眼中仿佛又是嘲諷一般。


    兜帽下瀲灩的貓眼兒仿佛迴歸黑暗,不會再被激起漣漪般在窺探著外界。


    固執的望著段錦之,像是在等他最後的答案,也像是在期待著他會有什麽驚豔的辦法。


    但是事實卻讓顧難失望了。


    “辦法?沒有辦法!”段錦之無奈攤手,仿佛真的在為不能替他解決難題而懊惱和愧疚,但是他後一句話卻真真實實的暴『露』了他的幸災樂禍,“畢竟本公子沒有那種被皇帝通緝的幸運,自然也沒有躲避的方法了!”


    顧難瞪著段錦之,眼神逐漸變得兇狠。


    但是段錦之不僅沒有適可而止,反而沉思了一下,又道,“如果顧公子有幸逃過一劫,還望日後給本公子分享一下光輝戰績,畢竟本公子認識的人中,也就顧公子有幸被皇帝通緝過。”


    顧難最後還是忍不住動手了,他覺得此時此刻還能忍住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瘋子!


    沒有了曾經的無理取鬧和『自殺』式進攻,但是認真起來的顧難依舊還是三腳貓功夫,不過十幾個迴合,便處於了下風。


    曾經他發誓要還迴來的那一掌,此時此刻不僅沒有還迴來,還順帶著在他心底又多了一筆帳要記。


    顧難動動手,發現被折在身後無法動彈,掙紮了一下後顧難感覺到右手的鉗製明顯比左手要鬆上幾個度,思緒流轉,電光火石之間,他想起了受傷的手臂和曾經拉段錦之下水時撞過去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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