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作劇般的笑意浮現在九歌眼眸,看著那隻拉空了的手,心中有些難以言喻的感覺。


    “地上雪冷。”


    “這裏就很冷,再冷又能有多冷?”九歌道,“本王想迴鴻棲。”


    “我可以帶你離開域。”雪無影搖道,“去聖淵,等花開的時候再迴來。”


    “你讓本王總是有一種感覺——一種你曾經在域生活過的感覺。”九歌枕著手,用雪的冰涼刺激著神經,“難不成,雪家曾經真是從域搬離去往的鴻棲?”


    雪無影搖頭。


    九歌問:“那為什麽你對域的感情這麽深?”


    雪無影搖頭:“沒有。”


    九歌心道,沒有他願意喜歡的地方,但是偏偏這裏,被他選擇成為落腳點,小屋雖然有著小,但是幹淨整齊,小亭子也是,別有一番感覺的佇立在半山腰。


    她曾經沒有相信過顧難說的雪無影很可疑,所以落到了此種境地,如果她再一次相信雪無影所說的,雪家不是域搬離而去的話,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麽事情。


    如果這一切都是陰謀預謀,那……


    離開的計劃被擱淺起來後,第二天,九歌經曆了更大的恐慌,她的內力又一次消失不見了。


    九歌對雪無影冷眼相對幾天後,終於明白,雪無影真的是無辜的,他並沒有做過什麽手腳,內力突然消失,她隻經曆過兩次。


    在皇宮一次,在她喝下那杯水後一次。


    每一次都是來的猝不及防,讓人措手不及。


    第二次她以為是雪無影搞的鬼,導致在皇宮的那天都開始被她懷疑……


    她應不應該再下去相信雪無影?


    雖然不知道他如何做的手腳,但是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可以讓她內力無聲無息的消失,她覺得除了雪無影,也不會再有第二人。


    但是他否定了。


    特別認真的否定了。


    相安無事卻又詭譎重重的相處方式,比之九歌剛剛來王府的時候更加讓人『摸』不到頭腦。


    每天單調且無聊的日子,不知道又經曆了幾個日夜,九歌已經默認她身體真的已經出問題了。


    現在的她,並不是努力控製住內力不讓它暴走就是了,而是說不定哪一天一覺醒來後,她就成了無所依仗的廢物了。


    每天都是提心吊膽。


    並且,從得知內力會不定時消失後,她已經完全沒有曾經的心態。


    當九歌百無聊賴的說她要離開域,去羽枳時,雪無影沉默了。


    “為什麽聖淵可以,羽枳不可以?”九歌好奇,“難不成你在聖淵也有這種……居住地?”


    “沒有。”雪無影道。


    九歌想,沒有的話去哪裏不一樣,鴻棲不成,這裏又太冷,她正好去羽枳看看——她曾經就想去,在和裴行鳶談論的時候,她就想有哪一天,遊山玩水走遍天下,尤其是要去羽枳看一看。


    雪無影壓倒『性』的勝利和九歌時不時抽風的內力,讓兩人陷入詭異卻很和諧的某種和平中,這些天來,九歌也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當她提出這個要求時,雪無影雖然沉默了許久,但依舊是答應了,最後九歌隻聽見了最後一句喃喃自語。


    清澈幹淨的嗓音仿佛山巔之上緩緩流淌的雪水,慢慢淌進了她的耳朵,他說,羽枳和域距離太遠,滿城花開的時候,我們迴不來。


    九歌想,她不想迴來。


    比蜂蜜還要甜上三分的『藥』碗被送到她手上的時候,九歌習以為常又恨無奈的道:“太甜了,這麽甜的『藥』,我真是越來越懷疑它到底會不會有效果!”


    她最終還是接受了事實,內力從一天恢複一次到兩天,到三天……到現在她大部分時間都像是一個普通人一般……


    她選擇再一次相信雪無影,接受治療。


    “甜的好喝。”雪無影沉默了一下,“有效果,不管什麽味道,都會在有效果。”


    九歌抿著甜到不像『藥』的『藥』,想起了曾經在王府中肆虐彌漫的『藥』腥味兒……


    “所以你真的很討厭顧難?”九歌問,“那到底是什麽『藥』,也太難聞了吧。”


    雖然最後的效果真的很不錯,但是九歌感覺到她已經有了後遺症,每一次想起這件事情,若有若無的『藥』腥味兒仿佛壓了過來,讓她有些幹嘔。


    九歌連忙又喝了一口甜津津的『藥』壓下心中的異樣感。


    “那個『藥』,就是那種味道。”雪無影迴答。


    那個讓傷口無法愈合,卻又不會影響到其餘『藥』材發揮作用的『藥』材,融進去就是那種味道。


    在最後她窩在馬車裏不出來時,他已經把那種『藥』材去掉了,但是……丟下他們獨自離開時,他知道,顧難到底是不同的。


    之與她,顧難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雪無影想,他以為那隻是麻煩呢。


    比沈煙輕還要麻煩一些的麻煩。


    “算了。”九歌歎氣,“反正我不用喝,但是,這也太甜了,實在膩過了頭。”


    “明天可以換一種味道。”


    得到迴答的九歌內心毫無波瀾。


    如果這個世界上造物主有一個兒子,那麽他一定就是雪無影。


    得天獨厚,驚才絕豔,冰雕玉琢,所有的美好融在了他的身上,不僅沒有在一絲一毫的雜『亂』,反而更把他襯托成了不食人間煙火的完美之人。


    如果他不會太過於偏執,那就太好了?


    可惜,九歌的祈禱不會成功。


    當換了一種方式甜膩膩的『藥』湯出現時,九歌依舊有些嫌棄。


    花香和果香的味道,在這幾天在她的『藥』裏。雜糅在一起,攪動著她的神經。


    都是她不曾遇到過的味道,估計都是域特有的花,那些矯情又香甜的花朵,不知道怎麽被雪無影收集起來落入了她的『藥』湯裏。


    雖然在前往羽枳的路上,但是因為九歌的速度越來越慢,已經接近了羽枳,但是他們到底是沒有離開域。


    三季雪結束了,花香彌漫在整個國家,空氣中時時刻刻都是花香味兒,離開這個地方去另一個地方,無非是從一種花香的所在地,搬到了另一種花香的所在地。


    即使空氣中時時刻刻都是花香,九歌也沒有感覺到反感。


    雪與花的交界時間,開放的花朵都經曆的住嚴寒,頂著偶爾肆虐的風雪,它們開的正豔,雪花的冰寒氣息夾雜著花朵的味道,清新幹淨又心曠神怡。


    九歌縮在暖融融的皮『毛』長袍裏,感受著久違的寒冷。


    她的手指頭依舊是冰涼,卻已經不是那種永遠捂不熱的體溫,溫度恰好之時,她已經能感受到身體迴暖的感覺了。


    太陽光落下來的溫暖,絨『毛』的柔軟幹燥,九歌很喜歡這種感覺。


    仿佛已經適應這種生活一般,每天都是心曠神怡般的麵對著外界,好像失去內力對她來講是一件無所謂的小事兒。


    即使漫天花香中,九歌依舊能很好的分辨出那若有若無的清寒雪蓮香氣,隻要它在,就一定是雪無影在靠近她。


    果不其然,悄悄拉住她手後,又立刻鬆開,九歌的瞪眼仿佛不痛不癢般讓他鎮靜自若:“風雪太涼,等雪停了我們再走。”


    “隨便你。”九歌縮了縮脖子,看了一眼人間純白『色』,“我們走到域的皇都時,天氣會暖迴來嗎?”


    “會,那時候,交界的時間已經過完,皇都的花都會盛開。”雪無影道。


    九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為何,她總感覺雪無影對這裏仿佛有一種思念。


    第六感告訴她,雪無影在乎這裏,在乎這裏的雪落,在乎這裏的花開,在乎花香果香融入空氣的香甜,也在乎皇都花開滿城的滿目繁華……


    九歌想看一看滿城花開。


    那一定也是一種不錯的風景。


    在進入皇城的時候,九歌已經徹底感覺不到內力的存在,但是如同雪無影說的那樣,她真的能感覺到經脈在慢慢修複,玄之又玄的感覺讓她時不時想要控製內力遊走,但是最後,她狠狠的壓下了這個欲望。


    既然開始了,她希望可以有終點。


    天氣確實在迴暖,但是在唿吸之間冷冷的空氣中,九歌也意識到,如同域的四季不同於其他國家一般,它所謂的迴暖,也僅僅是不再凍手凍腳了。


    像是鴻棲國初春未到時,冬末的寒冷又帶著不舍在天地之間旋轉一般。


    對於雪無影時時刻刻要拉一下她的手,確定一下溫度時,九歌是嗤之以鼻卻又無可奈何的。


    她躲得了第一次躲得了第二次,卻躲不過雪無影偏執到頭的『性』格,隻要是他,那就有第三次第四次,後來九歌也就懶得躲開了,權當握了個手。


    進入皇都時,已經是傍晚,沒來得及去欣賞花海,不得不遺憾的休息。


    “我想迴鴻棲。”九歌不厭其煩的嘟囔,已經是每天必做的功課,她以為像往常一樣,迎接她的事沉默,卻不想這次,雪無影居然說話了。


    “鴻棲並沒有你可以留戀的東西。”雪無影道,“沒有一成不變的地方,你離開它,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更好的地方。”


    “本王並不嫌棄它,況且……本王身份如何所有人都知道!一人之下,本王過的有多瀟灑你也不是沒有見過。”九歌抬頭看向雪無影,嘴角帶著惡劣的笑,“殺人,活埋……隻要本王想,沒有做不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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