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媛剛欲上前,就看到迎麵走出來一位捕頭打扮的帥哥。


    是真的帥,濃眉大眼,剛毅冷峻。


    沈媛不禁想起司徒燁,不過沒有可比性,司徒燁官做的太大,高高在上,不接地氣,且還是兩種風格。


    “你別拽我。”沈媛不開心的對百裏奚道,“你拽我衣袖幹什麽?你不是書生嗎?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百裏奚:“你不要一直盯著人家捕頭看啊……”


    沈媛:……


    沈媛:“我是以為他是辦案人,我才盯著看的。你看,他果然走過去了。”


    百裏奚:……


    有官家出麵,事情很快就查清楚了。這事兒歸京都府尹管,沈鴻升在京城自然是有關係的,所以當天晚上就拿到了詳情。


    沈鴻升把信直接遞給沈媛看。


    沈媛:“哦,原來那捕快叫展京飛。”


    沈鴻升歎氣。


    百裏奚敲敲桌子:“看重點……”


    沈媛低頭繼續看。


    確實如街上女子哭訴所言,她是一年多前嫁入馬家,並無所出。雖然也才一年多,且夫妻感情和睦,但無奈馬車夫是個孝子,老爹臥床不起盼著抱孫子,於是就買了一房小妾。一為香火,二也為了衝喜。


    小門小戶的人家,不過就是從人牙子那買了個丫頭,今日一早送過門來。中午的時候夫妻二人備下一點小菜,馬車夫的兩個平日裏一起常喝酒耍錢的酒肉朋友來聚一聚,其實並不是什麽正經的道賀,不過是尋個由頭鬧一鬧。


    喝的酒,是他朋友趙三拿過來的水井酒。


    隻一壇,如今還剩下半壇。


    現在屍體已經被仵作驗過,確定是酒的問題無疑。


    現在官家給稍話說目前懷疑有人在他們的酒裏做了手腳,所以明天會叫那趙三也來問話。


    如今酒已經被沒收,這婦人也在衙門收押,衙門那邊捎信過來給沈鴻升,明天一早要翠雲閣的人去衙門問話。


    “突然出現競品,然後就……喝酒喪命……”沈媛低頭沉思,“我總覺得這兩件事裏麵有什麽問題。卻又說不清楚。”


    第二日自然不用沈鴻升出麵,按照他的意思,直接讓下麵一個小廝去衙門迴話就行了。結果沈媛說也想去,大早上就女扮男裝出來了。


    沈鴻升不放心,少不得年掌櫃出麵,陪沈媛一起過去聽聽。


    這種案子當時大周朝的習俗都是公開審理的,就是百姓如果願意,都可以在門口官役限定的區域聽著。


    酒壇確實是水井酒的,酒壇底下還蓋著沈媛設計的水井坊的紅印。


    剩下半壇酒還在,也確實是水井酒。


    翠雲閣的小廝不卑不亢,上麵大人問一句他就答一句,該認的都認。“大人,這酒確實是我家的,可是我家的酒每日售賣,達官顯貴平民百姓飲用不計其數,這小娘子無憑無據就說是我們酒的問題,小民覺得冤枉,還請大人還我們翠雲閣清白。”


    那趙三也被帶上堂來,早就嚇得屁混尿流的樣子。不過交代的也算清楚。何時買的酒,何時約了隔壁張二,一起去的馬車夫家,何時一起飲酒吃飯,何時離開,也算說的清楚。


    那小娘子隻一味口口聲聲稱,就是因為喝了酒才出的事。


    翠雲閣的小廝不由得辯解道,“若你說酒有事,為何另外二人無事。”


    小娘子卻突然哭的更大聲了。


    這時趙三才想起來又說話,因為這水井酒難得,是給馬車夫當做賀禮送過去的,所以三人吃飯時候喝的並不是這個酒。


    至於之後,他就不知道了。


    小娘子又哭起來。


    哭哭哭,婦道人家就知道哭。


    審案子的大人直拍了驚堂木,這婦人才止住哭聲,這才聽清楚她說什麽。


    原來趙三他們走了之後,馬車夫意猶未盡,又打開水井酒自己喝了起來,喝著喝著就歪倒睡著了,這一睡,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府衙讓翠雲閣的小廝畫押之後就迴去了。


    然後就是昨日的仵作上來交代,已經驗出是被下了毒,而這毒,應該就是被下在這壺水井酒裏。


    年掌櫃站在外麵鬆了口氣。


    隻要是下毒,而不是說他們的酒有問題,那就無事。


    這壺酒一共經過四人之手,翠雲閣賣酒的小廝,趙三,婦人,和死了的馬車夫。


    翠雲閣每日百壇酒在那裏,小廝並不知道哪壇酒會賣給什麽人,最終又是什麽人喝,所以不可能下毒,也沒有動機。


    馬車夫自然不會自己毒死自己。


    那就隻剩下趙三和這個婦人嫌疑最大。


    趙三是賣酒送給馬車夫之人,此人行事最為方便,然而若是出事,未免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嫌疑也最大。


    婦人雖然哭得撕心裂肺,卻並不是沒有動機。就像百裏奚說的,他們小夫妻才成親一年,她男人就要娶小,難免不會心生妒恨。


    於是趙三和婦人都暫時收押。


    府衙取證調查之後再審。


    這事到此其實就是查誰下的毒了,和水井酒也就沒了關係。


    大家看完熱鬧也就都散了。


    沈媛若有所思的跟著年掌櫃也往迴走。


    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低頭走路,不小心一下子和前麵過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抬頭一看,竟然是昨日那個捕快。


    “展捕頭好。”年掌櫃拱手道。


    卻見展捕頭一臉通紅。


    再看看沈媛,大家便知,這是女扮男裝被人家捕頭認出來了。


    年掌櫃遂介紹道,“這位是我們水井酒的東家,沈掌櫃。”


    “哦?”展鋪頭這下更頗為意外,他為人倒是爽快,直接道,“沒想到水井酒,如此烈酒的東家,竟然是個女的。”


    沈媛行男子禮,亦拱手道,“過獎,過獎。”


    展京飛:“不知沈老板現在可否能與展某一敘?”


    年掌櫃剛想推脫,卻不料沈媛已經痛快的答應了。


    三人來到附近一處茶樓。


    展京飛坐下後就直接開門見山:“你們沈家是得罪什麽人了嗎?”


    因為沈鴻升姓沈,沈媛也姓沈,平時兩個沈老板一起做生意,所以外麵的人都以為他們是一家人,沈媛是沈鴻升下麵哪一房的晚輩。


    沈媛和年掌櫃對視一眼,年掌櫃就道,“並沒有特別的。”


    展京飛點點頭。


    沈家生意做的大,商場如戰場,若說不得罪人是不可能。可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無利的打擊報複很少會在商家發生。


    “若說有,那就是近來我們出的水井酒賣的太好。”年掌櫃字斟句酌道。


    沈媛:“那個小娘子有問題。”


    年掌櫃:“對!就是她汙蔑我們水井酒。”


    展京飛看了沈媛一眼:“何出此言?”


    沈媛:“若是她下毒暗害自己夫君,事發之後,她即便裝出哭嚎傷心的樣子,也隻會在宅院,而不是把人抬到街上招搖。事情應該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不是這樣鬧出來。”


    展京飛讚許的點點頭。


    沈媛又道,“並且她完全可以稱自己夫君是暴病身亡,而不是一口咬定是酒的問題。若真是她下藥,她牽扯出沈家,沈家不可能替她背這個鍋,畢然會查個水落石出。那她不是等於自己引火上身?


    展京飛:“所以,你認為她是清白的?”


    沈媛:“我沒有這麽說過。”


    展京飛:“那你是什麽意思?”


    沈媛:“我分析,事情有兩種可能性。一種是她真的並不知情,毒也不是她下的。她是單純的以為是酒出了問題,於是才鬧開。這樣有兩個好處,如果真是酒的問題,那麽鬧得百姓都知道,防止你們官商勾結,官官相護。”


    年掌櫃內心戲:誰……誰官商勾結了……


    沈媛:“若不是水井酒的問題,沈家為了自證清白,也必然會幫她把真兇找到手,替夫鳴冤。”


    展京飛頻頻點頭,“這不是還是說她是清白的。所以剛剛我才問你……”


    沈媛:“等等,因為還有第二種可能性。那就是下毒的就是這夫人!”


    年掌櫃:“若是這婦人,那你前麵說的是什麽……”


    沈媛:“隻是一種假設。第二種情況,若是這婦人確實下毒害死了自己的夫君,可是卻意外將此把柄落在了別人手中。於是別人要挾她不得不這樣鬧,因為這樣鬧,對我們水井酒來說,確實頗受影響。而婦人明知如此對自己不利,但不得不如此,心存僥幸以為還有一線生機,若不聽從,則當時就會被抓到官府問罪了。”


    古代之人最是講究吉利之說,對很多事也諸多忌諱。


    就比如雖然衙門那邊已經說清楚了,並不是酒害人,而是有人下毒至酒中所致。可是從昨日事發到今日如今晌午時分,並無一人來翠雲閣買水井酒。


    大家心知肚明酒無事,卻心中不免犯忌諱。


    如果真如第二種情況這樣,那背後操縱之人,其實已經成功達到了目的。


    展京飛頻頻點頭:“沈老板果然才思敏捷。所設想之情況,展某記下了,展某這就立刻著手調查,希望早日拿到真兇。”


    說罷這就告辭。


    沈媛起身相送。


    “這展鋪頭尚未婚配。”年掌櫃笑眯眯的在後麵道。


    沈媛:“倒是可以考慮給我家六姑娘說親了。”


    年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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