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媛隔天去找苑塵塵談事情,特意問若眉要不要跟著她。若眉果然不想再去春意坊。


    於是沈媛一個人去了。苑塵塵住的地方其實算不得春意坊。而是在春意坊後街的院子裏,老大的宅院,占了整整半條街。


    平日裏有管事媽媽要迴話,也是來她這邊。


    沈媛進去才知道,她不僅經營春意坊,還負責宮中的舞姬、歌姬選拔,培訓,輸送,另外各王府也會選人送到她這裏教導。


    這邊和春意坊是分別獨立的,一群年輕漂亮的女子平時也住在這裏,占了半個庭院。平日裏有教導姑姑來教習,苑塵塵有時候也親自督導。


    沈媛進來的時候,就看苑塵塵在那教年輕的女孩子們走路。


    “腰要這樣扭,肩要擺正,步子不要太大,對……”苑塵塵雖然年過四十,站在這群年輕女子當中卻依然風姿卓越。


    看見沈媛,笑著招招手,二人就在對麵的桃花亭中做了。此時已是初春時光,陽春花開的遍地都是。


    苑塵塵懶懶的倚在憑欄處,把腿都蜷縮在座椅上,很是慵懶隨意。伸手遞給沈媛一小壺,沈媛接過,哈哈,是酒。


    還是她的酒,水井酒。


    沈媛:“大白天的喝酒。”


    苑塵塵:“真的是好酒!這還是我那從前的恩客,猜我一定喜歡,派手底下的人去排隊,拜你所賜,一人隻得買一壇,今兒一早也不過就搶購二十壇迴來。”


    沈媛低頭看手裏的酒壇,“這酒勁頭猛,不要多喝。”


    苑塵塵不置可否。


    說正事,沈媛就把自己選鋪子的想法說了。現在桃花街其實是一間空餘鋪麵都沒有。


    苑塵塵的意思是沈媛在她那十幾間裏麵挑,沈媛相中哪個,她就把現在的商家租戶趕走。


    沈媛心裏覺得這樣對人家太不公平,沒的就因為自己相中了,讓人家平白無故好好的生意遭受無妄之災。


    於是沈媛跟苑塵塵說相中了後麵一條街的一個小鋪麵,那正好也是苑塵塵的產業。


    苑塵塵:“那裏呀,人少,路不好走,偏僻的很。一直空著都沒有租出去。”


    沈媛:“酒香不怕巷子深。我這個香水自然更是不怕呀。”


    於是事情就這麽說定了,苑塵塵雖然對那個地段沒信心,不過對沈媛可是信心十足。


    沈媛從苑塵塵那邊出來就急急趕去見柳菁菁。


    她偶遇百裏奚之後,得知他精通藥理,就想讓他給柳菁菁診治一下。


    結果百裏奚在那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說什麽“小生輕易不見外女。”


    威逼利誘都沒有用,但百裏奚還是讓沈媛把柳菁菁的症狀說了一下,馬上就很肯定的說真的不用他見麵看,這就是中毒了。


    中的毒不算新奇,也很容易解,碰巧他就帶著解藥,隨手拿出來就給了沈媛。


    其實,和沈媛的猜測也一樣,柳菁菁是被下了藥。


    聽百裏奚說,這種藥對人身體並無大的傷害,隻是讓人突然失聲。


    隻是這下藥的人,要是不想個辦法找出來,恐怕這些人會找起柳菁菁麻煩沒完沒了。


    見了麵,果然柳菁菁這幾天日漸消瘦。人急的兩眼通紅,嗓子就是不見任何好轉。


    眼看著就快瞞不住了!


    最開始柳菁菁還瞞得住,大家隻當做她是人紅架子大。可是再紅的姑娘也沒有總不見客的道理。


    於是管事媽媽最先就不幹了,柳菁菁就偷偷跟她說了。這一說可非同小可,管事媽媽也嚇一跳。


    這事不光是柳菁菁的事情,連帶她這個管事媽媽也有一個照看不周的責任。於是管事兒的暗中想了個辦法把這個事又壓一壓,就在春意坊安排了個一連十天的午夜環節。每晚午夜時分,柳菁菁做飛天神女姿態,從天而降,在二樓高台上為所有賓客獻舞一支。


    因為每夜一舞,所以白日柳菁菁要休息,空餘時間也要抓緊準備,這段時間不見客。


    最開始那些已經目睹柳菁菁曼妙舞姿的人自然不信,隻當是這些老鴉又哄抬身價,引得人一擲千金的法子,結果沒想到最後真的不見。


    這些富家紈絝自然心中不願。


    隻是聽聞當朝司徒大人求見柳菁菁姑娘,竟然也被拒了。


    可能是因為心理平衡了的緣故,如此才消停兩日。


    可是再如此,也隻能拖十日。


    “姑奶奶,你這個嗓子到底是怎麽了。”管事媽媽也依舊兜不住這個事,暗暗的隻能催柳菁菁。


    城裏的大夫是不能請的,不論請哪一位,不肖一個時辰一定京城所有常逛青樓的都知道了。這京城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圈子裏要想瞞住點事情,著實難。


    再過一日若是不成,我們隻能跟苑老板說了。


    管事媽媽說到這裏不禁打了個哆嗦。


    或許可以求苑老板幫忙從外地請個郎中,或者把你悄悄的送到外地去醫治……


    柳菁菁也愁。


    眼看就瞞不住了的最後一天,沈媛來了。


    拿出藥,隻說是解藥,柳菁菁拿著藥瓶費力用嘶啞的嗓音問沈媛,“可以吃?”


    沈媛點頭,“可……”


    還沒說完,柳菁菁一仰脖已經倒入口中。


    沈媛:這麽相信我的嗎?


    等柳菁菁喝了兩口水,藥已服下,沈媛才慢慢把百裏奚的話跟柳菁菁說了。


    下藥?柳菁菁倒是真沒想到。她一直以為是自己的身體問題。


    “這種地方為了上位,必然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沈媛不相信柳菁菁是心思單純之人,不知她為何就想不到是被人下毒。


    “不是想不到,我不相信,我還是推斷這種可能性極小。”柳菁菁跟沈媛慢慢講。她服用百裏奚的解藥已經半個時辰,說話漸漸已如常人。


    “苑塵塵雖然不大管春意坊諸事,其馭下手段卻極強,且其當年親自管事時,治理極嚴,手段狠厲,且最恨內耗。”


    世上本來就是有女子的地方就會有紛爭,且青樓本就是女子們聚集的地方,爭風吃醋更是家常便飯,所以若不是手段淩厲,如何壓得住這一種女子?


    自來頭牌姑娘又有哪個是吃醋的?


    春意坊卻在苑塵塵的治理下日漸興旺,嶄露頭角,終成為京城第一,可見苑塵塵有自己獨到的管理方法。


    吃醋難免,暗中較勁也是人之常情,這些都隨意。哪怕是因為技不如人受人嘲笑,被搶奪了恩客,那也是對方的本事。


    然而唯有一樣苑塵塵卻是絕不容忍,那就是背地裏陰私手段坑害他人的。柳菁菁自幼在春意坊,非常清楚苑塵塵的規矩,無人敢碰,無人敢破!


    近兩年四大頭牌紛爭不斷,四小花旦蠢蠢欲動,使得都是女子的小手段,卻從來不敢動這害人的心思!


    說白了就是春意坊一隻是良性競爭,技不如人低頭認輸可以,以色服人目下無塵也可以,但是惡心競爭互相使絆子拖後腿,對不起,老板娘是饒不了的!


    所以柳菁菁嗓子一事,她自己根本就沒往這上麵懷疑,如今即便沈媛明確指出是中毒,柳菁菁也覺得並不是四大頭牌行事。


    讓柳菁菁這麽一說,沈媛倒是理解了。可是若不是春意坊的姑娘們,那還有誰?


    下毒之人,必在這春意坊之中。不是內部的人,莫非是恩客?


    杯酒換盞之際,倒是可以乘人不備,可是目的呢?


    沈媛和柳菁菁麵麵相覷,二人均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嗓子倒是真的好了,雖然聽起來不如從前婉轉柔和,卻也算是好了九成了。


    “你自己萬事小心!”天色漸晚,又到了春意樓忙碌之時,沈媛不便再呆,起身告辭。


    迴去後沈媛就跟秦清柔說,問她有沒有心思經營店鋪,如果她願意,這個店鋪就讓她帶著蕭辰雨和若眉來做。


    秦清柔和蕭辰雨高興的很。女孩子家本來就對這些香料啊,熏香啊喜歡的緊,所以天天打交道也不會覺得厭煩。


    秦清柔不喜歡拋頭露麵和人打交道,沈媛就把後期製作的事情交給她來做。工廠的地方已經讓馮奇去找了,兩個選擇,要不然靠著現在他們住的地方,地方不需要太大,有二百平米的院子就足夠。要不然就靠著酒場那邊,這樣互相也有個照應,也省的沈媛兩邊跑。


    最後馮奇找了沈媛住的這條街最裏麵的一間,正好空置他們就租下來。


    蕭辰雨性子活潑外向,讓她來看店,反正一般打交道的都是女子。即便有家裏小廝或者偶爾男子來也不多,蕭辰雨膽子大也不害臊。另外馮奇也會看著。


    唯獨若眉的反應卻讓人意想不到。


    她不願意去跟著經營這個香水鋪子。


    “奴婢想一直跟著小姐。”若眉低頭道。


    這也不存在就不跟著沈媛了,沈媛現在明麵上手頭就兩個事情,一個香水,一個水井酒。


    霍傑那裏沒有人能想得到她也不會讓人跟著,另外就是白蓮教那邊,沈媛安排的一些事情。現在人沒迴來,時機還未成熟。


    不過沈媛不願意勉強若眉,她想怎樣就怎樣吧,貼身跟著自己,也就是辛苦些,兩邊都要跑跑,也沒什麽。


    鋪子裝修都是馮奇和秦清柔跑的,沈媛這下子不得不佩服秦清柔,她是真的有才學,又聰明伶俐,一教就會,舉一反三,屢創新意。


    難怪,當年蕭老夫人屬意她做當家孫媳婦兒……不是沒有道理的。老人家還是眼光毒辣。


    當年那麽弱的身子,現在東跑西跑反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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