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九辭與小鬼交談期間,角落裏的男人突然吼了一聲。


    然後盯著地上的滾落的肉塊半晌,猛地跳出角落,撲了上去。


    像野人,也像大型犬類生物。


    他雙手捧起肉塊,張口準備啃下去。


    蘇九辭淡淡說了句:“別吃。”


    男人突然停住動作,抬起頭來一臉茫然地看著蘇九辭,嘴角還有半凝固狀態的血塊。


    出了漆黑的角落,他抬起頭來時,蘇九辭終於看到了他的麵容。


    漆黑如墨的眼眸,空洞迷茫,卻又顯得深邃。


    他的眉眼很溫柔細膩,白淨時的模樣一定是個看起來溫溫柔柔的男人,此刻臉龐的血塊反而給他帶上了一抹不一樣的魅色。


    一頭黑色長發很亂,亂糟糟地窩在頭上,長時間沒有打理,甚至凝上了些許肮髒的灰塵。


    明明很髒很亂,但是如果梳洗一下,臉龐的五官便格外無塵美好。


    蘇九辭見他有反應,又說了句:“放下。”


    男人懵懵懂懂的模樣,緩慢又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肉塊。


    那是生蛇肉,還好是江未央養的無毒的,不然這個男人早就死了。


    但是終歸是人,吃生肉還是不好。


    蘇九辭見他聽話鬆了口氣,嘴角揚起一抹清淺的弧度,而後笑著對他說:“願意和我出去嗎?”


    小鬼猛得抬頭震驚地看著蘇九辭。


    他自從誕生起,這個男人就在這裏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誕生的,但是自然而然地,他把這個男人放在了他心裏很重要的位置,就如同……人們所說的“父親”。


    他親眼看著許許多多的冒險者闖進來被這個男人生吃,看著本來活生生的人成了一堆腐爛的屍骨。


    他本該是要害怕或者厭惡的吧。


    但是這樣的情緒沒有出現,他雖然看著小,但是已經有一百歲了,所以也知道,自己心裏對這個男人的情緒,是一種名為心疼的情緒。


    他想要阻止這個男人害人,卻又陷入如果男人沒有食物就會死去的糾結之中。


    在他誕生以來日複一日無聊的歲月裏,隻有這個男人陪伴了他那麽久,盡管他們都不曾說過話,盡管這個男人或許都沒有把他放在過心上。


    或許如果他不是鬼魂而且人,早就被這個男人當做食物吃了吧。


    小鬼舍不得這個男人離開,這是真的。


    他偏過頭,企圖從男人臉上看到不願意的情緒,但是在觸及的那一刻,卻又暗嘲自己白癡。


    這個男人,一直都這樣迷茫無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麽,殺人吃肉或許都隻是活下去的欲望支撐他。


    但是男人為什麽非得活下去,也沒有人會得知。


    蘇九辭知道從男人身上得不到迴應,她牽著男人離開或許都不會掙紮。


    她垂下眸子的時候恰好看到小鬼眼裏的不舍。


    心裏暗自好笑了一下,而後蹲下身子,與小鬼的視線平行,神色認真,紅唇輕啟:“嘿,小鬼,你想要跟我迴家嗎?”


    小鬼一度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不敢置信地看著蘇九辭,嗓門提高了幾分:“你說……什麽——?”


    “嗯你沒聽錯,”蘇九辭笑了一下,眉眼彎彎,格外溫柔,“我想帶你迴家。”


    很可愛的小鬼,或許她可以帶他去看看這個世界,而不是鎖在這個黑暗的城堡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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