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靈坐在他的對麵,雙手握住裝著溫水的玻璃杯,眼神心虛地盯著杯子的波紋。


    林臨霖盯著她這副麵孔,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勾唇笑了下,掩下眼底的苦意,再次抬頭時,已經恢複了平靜,繼續開口。


    “你之前說,是因為某個目的和我在一起的,那麽現在躲著我,是因為目的達成了,所以想拍拍屁股走人了?”


    夏靈心虛地小口喝著水,不敢抬頭。


    明明她還沒做這些事,但已經有一股將對方拋棄後的負罪感在。


    但她還是不怕死地抬頭瞄了一眼林臨霖的表情,看不出太多的喜怒。


    既然林臨霖都察覺到了,還這麽開口主動提起這件事了……


    “可以嗎?”夏靈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話就先一步說了出口。


    可以嗎?


    林臨霖從沒有那麽無語過,眼睛快速地眨了幾下,挪開了目光,雙眸壓著濃稠的情緒,氣得笑了出來。


    放在桌下的拳頭緊握著,手臂上的青筋依稀可見,骨節泛白。


    她還真敢問。


    周身的氣壓完全低了下來,夏靈就算再遲鈍也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不自在地又喝起水來。


    杯子的水見底後,她又不自然地給自己重新倒了杯水,然後十分做作地給林臨霖那滿著的杯子上也倒了一點點。


    她現在是不是應該把之前的話收迴來,然後哄哄他?


    可就算這次蒙混過去,以後還是得攤牌,反正現在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要不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那個,林臨霖,其實我……”


    夏靈剛準備開口,就被林臨霖強勢地打斷了。


    “你閉嘴。”林臨霖煩躁抓起額前的頭發,幾乎是吼出聲。


    這已經是他壓抑過後的怒意了。


    林臨霖深吸幾口氣,努力想要先使自己稍微平靜下來。


    早在夏靈這副態度時,他就有所猜測了,所以,並不是沒有過準備。盡管如此,真正麵對這場麵時,還是沒辦法真正保持冷靜。


    說追他就追他,說交往就交往,說不喜歡就不喜歡,說分手就分手,從頭到尾把他當個工具人耍得團團轉……


    怨得了誰?是他自己把人送到對方身前的,是他自己默許的,是他自己把自己的尊嚴送給對方的。


    是的,落到這個場麵怨不了對方。


    “……你先坐一會,我上樓一趟。”林臨霖突然站起身來,說道,“剛剛你的問題,我現在迴答,不可以,也不可能分手,這是一早就說過的。”


    “至於其他的……等我先冷靜一會,我們再慢慢談。”


    說著,他大步離開了正廳。


    無謂的怒火隻會使自己情緒失控,把場麵弄得更加糟糕,對解決問題也沒有任何意義。


    不知是不是錯覺,夏靈莫名從他的離開的身影中看出了幾分落寞。


    也對,林臨霖這種天之驕子,樣貌出眾,家庭美滿,事業順遂,眾星捧月,換作是她,她肯定恨不得把對方挫骨揚灰。


    可是林臨霖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的,是他自己知道她帶著目的的情況下還要和她交往的,早該想到過這種情況不是嗎。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麽的夏靈,痛苦地閉了閉眼,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完了,她感覺自己真的習慣於仗著林臨霖對她的那副好脾氣,有點得了便宜還賣乖。


    明明是她的問題,現在居然在怪林臨霖不識趣。


    ——


    “走了?我送你。”司陌在和醫療團隊的人了解著情況,餘光則是時不時地落在周圍到處觀察的夏芝怡身上。


    見她準備離開,司陌連忙結束對話,大步跟上她的步伐。


    “是迴溫斯頓莊園吧?剛好,我也迴去我那邊的莊園。”夏芝怡沒說話,他便自顧自開口。


    “誰說我要迴去了?”


    “那你去哪,我對這邊還挺熟悉的。”司陌笑道,“當個導遊還是可以的。”


    夏芝怡抽著嘴角,果然,她就不該開口。


    “對了,聽說菲尼克斯這邊有個皇家魔術團,今晚上還有演出,聽說挺有意思的,要去看看嗎?”


    夏芝怡突然停下腳步,迴頭再次撞見司陌那萬年不變的標準笑容。


    她有些乏累地歎了口氣,下一刻自己也揚起微笑,“我倒是聽說過這邊的皇家餐廳很有名,裏麵都是皇室成員和皇室貴客才能去,我想去那,司家主可以滿足嗎?”


    “……可以。”司陌自然不會錯過夏芝怡笑裏毫不掩飾的譏諷,按下心中的澀意,臉上笑容不改。


    ——


    夏靈在大廳處待了大半個小時,樓上依舊沒傳來任何動靜。


    在第五次數數到一百時,夏靈還是往樓上走去。


    算了,實在不行,這個問題就先放著吧,以後再找機會說好了,還是先去哄人吧。


    下定決心的夏靈,雖然有點鴕鳥心態,但原本沉重的心也因此放鬆不少。


    樓上的房間雖然多,但她很容易就找到了林臨霖的房間——畢竟隻有他那一間大門敞開著。


    而且越靠近那邊,裏麵更是若有似無地傳出幾絲煙草味。


    林臨霖沒想到夏靈會上來,也愣了幾瞬,欲蓋彌彰地將手裏的煙熄滅扔到地上,但桌上的煙頭和房間內煙草味卻沒辦法掩蓋。


    “……那個,抽煙對身體不好。”夏靈不知道該說什麽,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突然蹦出這麽一句。


    “嗯。”林臨霖也有種被撞見的尷尬,淡淡答道,而後起身往夏靈方向走去,先帶著夏靈離開這個房間,“這裏煙味重。”


    他不抽煙,隻是之前演戲需要學了一下,後來也是角色需要時才抽。


    剛剛進房間時,看到桌上放著的香煙,也不知怎的就拿了起來。


    “我平時不抽煙的。”以免夏靈誤會,他還是解釋了一句。


    本意是不想她以為自己是個煙鬼,但夏靈卻理解為他是在告訴她自己此時特別煩悶,所以才會抽煙。


    夏靈舔了舔下唇,輕輕拉了下他的衣袖,“對不起啊。”


    林臨霖沒說話,隻是側身望著她,見夏靈沒有再要說話的意思後,才稍微安下心來。


    他以為對方說完對不起,下一句就得說什麽分手的話了。


    林臨霖將夏靈擁入懷中,腦袋輕輕埋在她的頸間,悶悶地開口。


    “夏靈,你有沒有那麽一點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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