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從隱翠山訪禪歸來,顧熙言得了法覺方丈的開解,放下了前世的苦痛糾纏,開始試著全心全意地接納蕭讓。


    這些時日,兩人每天情意綿綿,你儂我儂,整夜如連體嬰兒一般膩在一起。經過這耳鬢廝磨的相處,不知不覺之間,顧熙言竟是從心底裏打消了上一世對男人的深深懼意。


    若叫蕭讓來說,顧熙言最近最大的變化,便是脾氣見長。


    美人兒還是那般水做的美人兒,身子還是那般沒骨頭一樣的身子。


    隻不過,最近這些時日,顧熙言每每被蕭讓戲弄了,或是心裏有哪點兒不快了,便嘟著粉唇任性的伸了柔夷去打男人、撓男人,滿麵嬌嗔蠻橫,竟是隱隱有幾分兇悍的模樣。


    顧熙言那點兒力氣,砸在蕭讓身上不過是撓癢癢一般。蕭讓見她不再是之前那般謹小慎微的憋屈模樣,而是敞開了和自己任性胡鬧,心中自然也滿是歡喜。


    平日裏不怒自威的英武侯爺,竟是寵溺地慣著自家嬌妻在身上胡亂打鬧。


    以往,顧熙言和蕭讓的柔情蜜意始終是隔著一層難以言喻的隔膜,如今,顧熙言打破了心裏這層隔膜,兩人日漸心意相通,又是更深一步的親近。


    一舞結束,底下陪侍的翰林供奉們已經寫好了數篇詩作,交到內監的手上,呈上來給成安帝閱覽。


    「……低迴蓮破浪,淩亂雪縈風。唯愁捉不住,飛去逐驚鴻。」


    「好詩!」成安帝讚了一聲,又問,「此詩何人所做?」


    一旁的太監總管聞言,立刻召了寫出此詩的翰林供奉上前。


    那年輕供奉伏跪於下首,成安帝誇獎他了幾句「文辭斐然」,一番賞賜下去,自然是君臣盡歡。


    那廂,尹貴妃已經更換了一身舞衣,穿了一身華麗繁複的宮裝,望著禦座上的成安帝笑的千嬌百媚,「皇上,各位王公大臣平日公幹在外,家中自然少不了女眷打理……今日難得齊聚一堂,不如趁著如此良辰,臣妾替皇後娘娘代勞,親自下殿去,敬各府女眷一杯美酒佳釀,以示皇上體貼之情。」


    成安帝聞言,淡淡笑道,「貴妃是個知禮數,識大體的。」


    這尹貴妃在內宮之中多年榮寵不衰,除了那一張千嬌百媚的臉蛋和床榻間勾人的身姿之外,還少不了一顆七竅玲瓏的心。


    這犒勞管家女眷的事兒,成安帝不方便去做。可若是叫謝皇後親自下殿敬酒,未免有些屈尊降貴。隻有她這個不高不低,不上不下的貴妃娘娘,是最合適的人選。


    後妃佳麗三千,榮寵不衰者,不過寥寥幾人,門可羅雀者,卻數不勝數。


    後妃若是不能為皇帝分憂,隻靠以色侍人,又哪能長久?


    這後宮中的女人若是既沒有龐大的娘家做靠山,又沒有比幹多一竅的心眼,可真真是沒一點兒用處。


    一旁的謝皇後聞言,也頗為賞識地看了尹貴妃一眼,道,「難為貴妃用心良苦,滿心都為皇上和本宮著想。如此便勞煩貴妃。」


    那廂,尹貴妃笑的滿麵謙恭,「臣妾不過是力所能及地為皇上和娘娘分憂罷了,不敢提‘勞煩’二字。」


    承光殿中,兩位宮婢捧著美酒佳釀,尹貴妃一路沿著胡國公、定國公、參知政事……敬下來,便到了平陽侯府的宴桌前。


    尹貴妃方才舞罷一曲,此時額上香汗未消,眼角一點淚痣,勾人嫵媚至極。


    她執了酒杯,衝顧熙言一笑:「平陽侯夫人,請與本宮共飲此杯。」


    自從上次在翠微亭爛醉一場過後,顧熙言便知道自己是個兩三杯就暈的酒量。更何況,那日之後,蕭讓為著她醉酒的事兒黑了好幾天臉子,直到她百般保證以後不再飲酒,才換的男人不冷不熱的搭理。


    可是今日除夕宮宴,當著諸位臣子、官眷的麵兒,又是貴妃親自敬酒,想來,這杯酒是躲也躲不過的。


    顧熙言也望著尹貴妃笑了笑,認命地起身執起手中的白玉酒杯。


    她正準備仰頭飲下。不料從身旁伸過來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竟是將她手中的酒杯輕輕奪了過去。


    顧熙言滿麵愕然地轉過頭,才發現身旁的蕭讓不知何時站了起來,仰頭將那白玉酒杯中的佳釀一飲而盡,複又將杯盞朝下,杯中無一滴酒滴落。


    蕭讓麵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隻拱手道,「家妻不勝酒力,本候鬥膽代飲,多謝娘娘體諒。」


    尹貴妃這一路敬酒敬下來,自然是吸引了整個大殿的目光。此時蕭讓替顧熙言代飲,自然也落入眾人眼中。


    旁邊眾臣見了,紛紛稱讚平陽侯夫婦「鷓鴣情深、恩愛非常」。那廂,鳳座上的謝皇後也笑道「平陽侯夫婦真真是琴瑟和諧」。


    九龍禦座上的成安帝聽了,隻淡淡一笑,道「彥禮先前與寡人求娶這顧家女,寡人還以為他是一時衝動,意氣之舉。不曾想,原是真情所致。」


    宴桌前,尹貴妃聽著周圍眾人的議論,盯著眼前一堆璧人,臉上似笑非笑,「侯爺果然疼愛侯夫人的緊。」


    顧熙言聽著這話,心中一根弦「砰」地斷了。


    方才尹貴妃獻舞的時候,顧熙言便察覺到她的眼神直往這邊兒瞟,此時,看著尹貴妃含著三分嗔怨的眼神兒,若是粗枝大葉的男人,看不明白也就罷了。可都是心思細膩敏感女人,這心裏頭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尹貴妃見蕭讓沒有搭理她話茬的意思,強忍著心頭妒意,麵上不動聲色的揚唇一笑,拂袖徑直走向了下一桌,空留下一襲暗香。


    顧熙言嗅著這香氣,當即覺得不對,思索了片刻,竟是整個人呆在了那裏。


    白檀香。


    白檀香,是用檀香木樹心最中心的部分提煉而成的香料。


    自打顧熙言和蕭讓成婚以來,蕭讓貼身的衣裳都熏著淡淡一股白檀香的味道,她不止一次地聞見過。


    白檀香本就珍貴難得,再加上蕭讓用的香料裏不知額外加了什麽東西,竟是和別的檀香味道不同,聞起來格外清爽醒神。


    這味道顧熙言每日每夜都能聞到,自然是熟悉無比。


    可是,尹貴妃身上的香味兒,怎麽和蕭讓所用香料的味道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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