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讓看了看自己手臂上那兩道三四寸長的新疤,一時不知該如何勸顧熙言,索性隨著她去了。


    誰知,蕭讓的傷剛好了沒幾天,顧熙言便病倒了。


    原是那天,顧熙言巴巴地求得了蕭讓的準許,和暉如公主一起去東西市裏頭瘋頑了半天,身邊沒帶一個服侍的丫鬟婆子,隻跟著蕭讓指派過來的侍衛流火一人。


    顧熙言和暉如公主兩人一進東西市,下了馬車,便如那脫韁的野馬,玩的不亦樂乎,幾乎忘了時辰。


    等兩人逛累了,終於想起來迴府這件事兒的時候,恰逢天色大變,狂風驟起,大雨傾盆。


    暴雨來勢紛紛,眼看著走到了馬車旁邊兒,兩人愣是從頭到腳被淋成了落湯雞。


    等迴府之後,顧熙言便咳嗽不止,後來又宣了太醫診治,連吃了幾天的藥,也不見好轉,竟是一直拖到了現在。


    擺著指頭數數,這一病,怎麽也病了十來天了。


    病在顧熙言身上,疼在蕭讓心裏。這幾日夜裏,顧熙言每每忍不住咳嗽,蕭讓都從床榻上起身,親自喂她溫水入喉,還一下一下地輕拍著她的脊背,直到她昏昏沉沉的入睡。


    蕭讓傷好了之後,又恢複到了之前的忙碌狀態,再加上他每日都要早起上朝,每晚都被她這麽折騰的睡不好,那可怎麽行?


    顧熙言心裏頭愧疚的很,提了幾次兩人分房睡的事兒,都被男人斬釘截鐵的拒絕了。顧熙言見蕭讓態度堅決,索性也不再提這事兒了。


    顧熙言把暖手爐抱在懷裏,以手握拳,放在唇邊細細咳嗽了一聲,抬頭望著眼前俊朗的男人,頑皮一笑:「侯爺的吩咐,妾身自然謹記在心。」


    蕭讓聞言,不禁失笑,抬手在顧熙言小巧的鼻子上輕輕刮了下。


    今日的除夕宮宴,顧熙言是頭一次參加,故而帶了桂媽媽貼身跟著。


    承光宮前,青石磚鋪就的開闊平地上一派熙熙攘攘。


    宴席還未開始,受邀赴宴的文武官和各家女眷站在承光殿前的左右兩側,分開候場。


    顧熙言邁著蓮步走到女眷堆裏,一眼便看到了顧林氏。


    母女兩人拉著手細細說了些家長裏短,顧熙言又問長兄顧昭文的婚事相看的如何了。


    那杜家老爺杜正卿打小寶貝自己的嫡女,眼見著女兒長成,到了議親的年紀,更是眼高於頂,態度清高的很。


    說來也奇怪,顧家前頭本來還排著三家媒人等著相看,可後來不知怎的,那杜家竟是直接推掉了前頭三家人家,點了名要來和顧家相看!


    三天前,杜府往顧府送了拜帖,說是設了家宴,請顧侍郎攜家眷上門,歡聚寒暄。


    名為赴宴,實則相看。


    那日,顧父顧母攜著顧昭言去杜家寒暄半日,顧熙言聽王媽媽說了,隻是不知道這相看的結果如何了。


    隻見顧林氏滿麵笑容,低聲道,「那杜家嫡女生的端莊大方,知書達理,那日你長兄和那杜家小姐遠遠見了一麵,那杜家連聲誇你長兄品貌俱佳,我瞧著,大抵是對伯遠(顧昭文的表字)滿意的。」


    顧熙言忙問,「那兄長的意思呢?」


    顧林氏沒好氣道,「你長兄那腦子裏全裝的是書經,明明是個年輕人,愣是讀書讀的如那老僧入定一般!看了人家杜家女兒,也隻點頭說了一個‘好’字!」


    顧熙言笑道,「兄長大抵是覺得羞赧!他嘴上雖不曾說過,可心裏頭對於未來嫂嫂還是有些希冀的。如今既然他點了頭,想必是對這位杜氏嫡女也滿意的緊。」


    顧林氏點點頭,「就是這麽個理……我和你爹爹瞧著你長兄的意思也是可以的。翌日又和杜家一合計,這親事就算是定下來了。至於成親具體的事宜,還需得再細細商議。」


    「那杜家是個書香世家,這樣的家門,教出來的女兒總該是沒錯的。咱們顧家需娶個有主見的長媳,也好支撐門戶。」


    顧熙言聽了,笑著點了點頭。


    母女兩人又說了會兒體己話,那廂杜家的主母瞅見兩人,當即主動走過來寒暄,又拉著顧熙言的手連聲誇她生的花容月貌。


    顧熙言被誇的兩頰緋紅,硬著頭皮寒暄了兩句,便告辭去尋相熟的官眷貴婦說話了。


    今日除夕宮宴,也算是盛京城中官眷圈子裏頭難得的一大盛事,故而各府女眷皆是盛裝打扮——有誥命的身著誥命服,沒誥命的也打扮的端莊富麗,誰也不甘心失了場子。


    顧熙言係著一身兔毛滾邊兒的的錦緞披風,帶著披風上的防風兜帽,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


    她捧著手裏頭的暖手爐,站在暉如公主和定國公夫人中間,偷偷地踮起腳左看右看,滿臉新奇不已。


    這宮宴暉如公主已經參加過兩迴,故而今日一點兒也不覺得新鮮。那定國公夫人也參加了十來年,更是提不起什麽興味。


    風雪不停,顧熙言正饒有興趣地四處觀望,冷不丁嗆了一口冷風,當即捂著嘴輕咳不止。


    一旁的定國公夫人見了她這副病秧子模樣,滿麵關懷地問,「平陽侯夫人的咳疾竟是還未痊愈!我這裏有道止咳方子——用那蜂蜜燉了秋梨,一日三頓吃進去,如此堅持上幾日,咳疾便能好轉不少。」


    顧熙言聽了,笑著道了謝,想了想,還是開口道,「莫怪妾身多嘴,國公夫人今日為何鬱鬱寡歡?」


    這定國公夫人是個性子熱情外放的,不管什麽時候見了顧熙言,一張嘴都是「叭叭叭」說個不停。今日卻是滿麵愁容地站在那兒半晌,木著嘴一聲不吭,方才見了顧熙言咳嗽不止的柔弱模樣,才忍不住開口數落了兩句。


    定國公夫人聞言,重重歎了口氣,欲言又止。轉頭看了看左右無人,方才壓低了聲音道:「還不是我那侄女兒的家事!」


    顧熙言聽了,當即心頭一跳,麵上仍是不動聲色。


    「當初孫家聽說我那侄女兒石氏尚武,便提了‘妻妾同娶’的想法。我和國公聽了,自然是不願的,可誰知我那侄女兒一點不介意,覺得妻妾同娶無所謂。我那侄女兒的父親母親眼看著她到了嫁人的年紀,想著女兒年紀大了,實在不能再留,也就勉強同意了孫家妻妾同娶的想法。」


    「誰想到,不過才成親兩三個月,那娶進門兒的小妾曹氏竟是平白生出許多禍端來!」


    說到這兒,定國公夫人抬眼看著顧熙言,「對了,那小妾曹氏,平陽侯夫人興許還認得……據說是蕭氏二房主母在青州的表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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