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


    詢問室內,正當武勝閉眼等待下一個嫌疑人的時候,人還沒到,就聽見從外麵傳來陣陣金屬碰撞的聲音。武勝知道,這是腳鐐聲。腳鐐的響聲由遠及近,逐漸來到屋外。


    武勝緩緩的睜開眼睛,此時房門正好打開,犯罪嫌疑人趙國強從外麵被帶進來。同樣剃著光頭,穿著黃馬甲,不同的是趙國強沒有戴手銬,而是戴著腳鐐,因為他右手手肘以下部分全部纏著厚厚的繃帶,打著護板。雖然趙國強的身形要比之前的陳斌還要高大,可他的臉色卻明顯不如對方,看起來有些虛弱。


    趙國強前天剛從醫院出來,感覺像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他原本以為自己肯定變成一隻手,沒想到送去醫院之後還能接上,醫生還說傷口整齊,隻要注意,右手還可以恢複知覺,雖然不如以前靈活,不過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今天又要被帶出去訊問,他的心裏多少有些煩躁,因為在出院之前,醫生不斷的囑咐他和警察,迴來之後要好好休息,盡量不要活動,避免牽扯傷口,影響恢複。現在看來,看守所的管教好像並沒有把醫生的話放在心上。


    “管教啊,我剛迴來兩天,就已經被訊問了三次,你們還讓不讓我養傷了?我不是已經把知道的都說了嗎?總不能讓我瞎編吧?”趙國強一邊進審訊室一邊對帶他來的管教說道。


    “別廢話。”管教沒有好氣的說道,“這裏是看守所,你以為是療養院呐?自己犯了什麽事不知道?進去之後趕緊老實交代!”


    “真是的。”趙國強發了句牢騷,其實他知道訊不訊問,跟看守所裏的管教無關,警察不來找她訊問,管教也不會帶他來詢問室。當他走進詢問室,準備跟三番四次來找他的警察說話時,整個人愣在了原地。因為在屋內,他看到了砍掉他右手的人。


    這些日子,趙國強一直仗著受了重傷,在看守所內過的非常舒坦,就連跟管教說話都是樂嗬嗬的,可是在看到斷手仇人之後,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憤怒和猙獰,連本來就不大的眼睛現在也都凸出來了,眼裏閃著一股無法遏製的怒火,恨不得吃對方肉,喝對方的血才能解恨。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如果這裏不是看守所,而且外麵隨便一個大街或者小巷,他肯定會衝上去。


    “嗨!”一改之前對陳斌的冷漠,武勝這一次主動的跟趙國慶打招唿,並且麵帶微笑,“我還以為你死了呢!”說到‘死’字,武勝念的特別重。


    趙國慶被氣的整個身體都緊繃著,可最後還是硬擠出一個笑,.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你還沒死,我怎麽會死?”


    武勝聽見後沒有生氣,而是笑容可掬的說道,“那咱倆就比比誰先死怎麽樣?”


    “好呀。我保證你會死在我前頭。”趙國強咬牙切齒的說道。


    “那可說不準。”武勝笑著說道,然後就不再說話了。


    趙國強一邊觀察著武勝,一邊小心翼翼的坐下來,然後對早前見過的劉峰說道,“警察同誌,昨晚你不是找過我嗎?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還想問什麽?醫生讓我多休息,少活動。按照你這個訊問法兒,我這手不就廢了嗎?”


    “像你這種人,手廢了也是活該,省的再出去幹壞事。”唐倩不改之前黑臉的扮相,表情冷若冰霜,令人生畏。


    “趙國強,昨天給你認的那兩個人,已於昨晚被我們抓住了,本來對你來說應該是立功一件的好事,可經過我們連夜的突擊審問,發現他們說的跟你說的不僅有所出入,而且還比你多交代了很多。”劉峰看著趙國強說道,“不知道你怎麽看?”


    趙國強聽見後一愣,根本沒想到警方這麽快就會把人抓住,他眼珠子一轉,裝出一副冤枉的表情,看著劉峰說道,“警察同誌,你可不能光聽他們的一麵之詞啊。他們倆肯定知道是我出賣了他們,所以栽贓陷害,往我身上潑髒水。”


    “哦?是嗎?”劉峰笑了笑,隨後問道,“那他們多交代的事情呢?”


    “肯定是亂編的。警察同誌,他們一定是想立功減刑,所以瞎編亂造,你可不能輕信他們。”趙國強說道,“我指認出他們,也算是我幫你們抓住他們的,你應該相信我才對。”


    “我想相信你,所以,我又把你帶了出來,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至於你能不能抓住這個機會,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警察同誌,我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的。”


    “好!既然如此,那就把中間人的情況跟我們具體說一下吧。”


    “中間人?”趙國強露出不解的表情,看向劉峰問道,“警察同誌,中間人的情況我不是已經交代過了嗎?你們也已經畫像了,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他為什麽會找你幫忙?你為什麽會答應他?”


    “他說他在安東做生意,被人欺負了,想報仇,又說看過我打架,認為我身手很好,所以想請我做打手,當時我手裏沒多少錢,又沒有正經工作,所以就跟著他,當他的打手。直到來到安東之後,我才知道他想讓我殺人。我在第一次知道他想讓我殺人的時候,我發誓,我堅決不幹,我連迴鞍海的車票都準備買好了,可是後來知道去殺人的不隻我一個,我又覺得來安東一趟,不能就這麽空手迴去,所以就答應下來。其實我是想濫竽充數,殺人的時候讓其他人動手,我在旁邊看著,這樣一來,既不用殺人,又能夠得到一筆錢……!”


    “等等!”武勝突然製止了趙國強,看著對方問道,“我記的當時你已經把刀伸進車裏麵了,這你怎麽解釋?”


    “是他們合夥逼我幹的。你知道的,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人,我可不敢反抗。”


    “是嗎?可你這次所說的,為什麽和你第一次所說的不一樣?”武勝問道,然後從桌上拿起一本本子,一邊翻看,一邊說道,“你第一次說,是經人介紹,你才接了這份工作,而不是他直接找到你,請你當打手。第二,你說你是經不住二十萬的**,所以才決定幫忙殺人的,從來沒說過你隻是想濫竽充數。”說完之後,武勝抬頭看向趙國強,問道,“你是否再就這兩點做出合理的解釋?”


    “呃……!”趙國強聽見武勝的話後張了張嘴,除了卡殼的聲音之外,半天什麽都沒有說。他一邊看著對麵的仇人,一邊迴想著自己第一次說過的話,他並不記得自己有那麽說過,可這兩個理由對他來說卻再熟悉不過了,熟悉的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一開始是怎麽對警察說的。


    難道真的是自己說錯了?


    趙國強的心裏開始犯嘀咕,記的警察第一次訊問的時候是在醫院,那時他的手剛剛接上,麻藥勁兒剛剛過,疼的他死去活來的,看見床邊的警察更是感到痛不欲生,痛上加痛,隻想快點兒結束詢問,所以對警察的詢問也沒做什麽抗拒,把腦子裏麵的東西一下子都說了出來。現在冷靜下來想想,還真記不清當時自己都說了些什麽。


    趙國強越想越心虛,越想心裏越沒底。突然,他挺起腰板,衝著武勝大聲的說道,“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你以為你是誰呀?我當時又不是對你說的。”


    “難道我站在屋外這種事,還要告訴你嗎?”武勝笑了笑,然後伸手指了指身邊的劉峰,對趙國強說道,“你當時是不是對他說的?”


    趙國強愣了愣,對方說的沒錯,當時確實是這位警察和另外兩個警察對他進行訊問的。


    “我,我當時剛做完手術,痛的腦袋嗡嗡響,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什麽,也可能是在胡言亂語,想快點兒應付你們。我今天說的才是真的。”趙國強強撐著自己,對眼前的人說道。


    “趙國強呀趙國強,看來你還不打算說實話。”武勝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繞過桌子,走到趙國強的身邊,盯著對方用繃帶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右手,好奇的問道,“你的手接上了?”


    “恩,怎麽了?”趙國強沒有好氣的問道。


    “你應該感謝我。如果不是我的刀法好,一刀就幹淨利索的把你的手砍掉,估計你這手是接不上的。”武勝抬起頭微笑的看著趙國強,問道,“還疼嗎?”


    趙國強看到武勝臉上的笑容,渾身不自覺的哆嗦起來,想到二龍山那天發生的事,他的心裏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所以他一邊把手往迴縮,一邊瞪著對方質問道,“你,你想幹什麽?”


    “沒想幹什麽,就是想幫你檢驗一下,你的手是否真的接上了。”武勝似乎對對方的手非常有興趣,眼睛又開始往那瞅,與此同時,雙手也抬了起來,伸了過去。


    “別,你別碰它……!”趙國強看到武勝的手離自己的斷手越來越近,頭上直冒冷汗,雖然還沒碰到,但是他卻感到傷口處開始痛,這是一種來自內心中的痛,“來人啊,管教,管教?快來人啊……!”


    “武隊……!”原本坐著的劉峰也站了起來,不是說好不動手的嗎?


    武勝聽見劉峰的話後轉過頭,看著身後的劉峰和唐倩說道,“警察同誌,這是我和他之前的事,能夠讓我們單獨談談?請你們先出去?”


    劉峰看了看武勝,又看了看趙國強,把手中的筆往桌上一扔,對身邊的唐倩說道,“走,我們出去透透氣。”說著,走出了詢問室。


    “別走,警察,別走啊……!”


    “啊!”


    趙國強突然大聲尖叫,聲音中充滿了痛苦的哀嚎。原來,武勝的手,重重的按在了他的手腕上,瞬間,繃帶裏麵已經滲出血。可麵對這一切,不管是劉峰,還是唐倩,除了投去一個可憐的眼神之外,其他的什麽都沒有做。


    在劉峰開門的時候,外麵的管教聽見了趙國強的唿救聲,當管教想要進來看的時候,劉峰卻一把摟住對方的肩膀,一邊往外拽,一邊說道,“來,魯哥,抽支煙。孩子上學的事情解決了嘛?”


    “解決了,我還要謝謝你呢,幫我兒子解決了戶口。你嫂子說了,等哪天你有時間,到家裏吃個飯……!”


    “砰!”


    大門從新關上,屋子裏麵現在隻剩下了兩個人。


    手腕上傳來的劇痛讓趙國強的麵孔變的扭曲,他的眼睛當中充滿了恐懼,剛才的情況他都看在眼裏,他現在的處境絕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沒有人會來管他。


    相比之下,武勝的臉上卻布滿了笑容,他一邊按著趙國強的手,一邊說道,“現在還沒拆線吧?正好我幫你拆,如果沒接結實,還可以去醫院重接。玩過拚圖遊戲嗎?光接上是不行的,有縫隙,或者沒對齊,都要拿下來重拚!”說著,武勝就開始解繃帶。


    “別,別碰我。我說,我什麽都說……!”趙國強痛的渾身冒汗,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腦袋上的汗更是不停的往下流,像被澆了一盆水似的。


    “別呀,你可千萬別說,讓我再玩一會兒,反正其他人都說了,也不缺你一個。”武勝笑著笑著,突然陰森森的衝著趙國強說道,“你當初想砍死我,如果今天我不玩死你,那我豈不是虧大了?”


    “你,你這樣做是犯法的。”


    “哎呀我去,沒想到你在看守所待了幾天,都開始懂法了。”武勝興奮得臉通紅,“我知道犯法,而且我還知道,等我犯了法之後,我也會被關在這個看守所,說不定咱倆還能當獄友呢。到時候我就可以整天給你檢查身體了。嘿嘿~!”


    趙國強一聽,更害怕了,連內心當中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都給武勝無情的擊潰,他哭著,喊著,大聲的說,“我錯了,我交代,是一個叫黃騰達的人找到我,把我介紹給那個中間人的。”


    “黃騰達是誰?”


    “黃騰達是個富二代,整天在酒吧裏混,他爸是搞進出口貿易的,在鞍海很有名,我和他就是在酒吧認識的。”


    “他和中間人是什麽關係?”


    “聽黃騰達說是小學同學,其他的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這隻手先給你留著,如果黃騰達說的不跟你一樣,我會再來找你聊的!”說完,武勝又在對方的手腕上狠狠的按了一下,在趙國強的尖叫聲中,開門走了出去。


    “武隊,怎麽樣?”劉峰和唐倩湊過來問。


    “去鞍海,找黃騰達!”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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