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學:約公元前301年左右至公元前284年


    經文正文:


    阿勒山的古跡是“此岸”世界的事物在交界之地投影在伊奧斯的世界(“彼岸”)裏的,半個世界文明的記憶和意識體——整個蘇美爾、凱美特、赫梯以及埃蘭文明的諸多人物、民族和文化甚至連建築遺跡都因落入“世界盡頭”而被投射在了另一個世界——“彼岸”世界。由此,徹底改變了“彼岸”那個世界的背景記憶。在“彼岸”的世界,人們就能看到那來自古代美索不達米亞的文化、希臘、埃蘭、土耳其文明的久遠遺跡。這是兩個碰撞、世界融合的結果。


    在離開了阿勒山的古跡之後,伊奧斯·卡夫索前往了圖什帕(turuspa)。他在那裏逗留了一些日子,並在那裏得到了第三個伊斯特裏亞。在射手座和天蠍座之間邊界的附近,就在那肉眼都能看到的銀河最亮區域的中心,那一顆非常耀眼的暗域之星迅速吸引到了伊奧斯·卡夫索的注意。因為排除了大量與他現在所處世界不相似的星體,所以這第三把鑰匙之星要比上一個伊斯特裏亞好找很多。


    四分之三的黑域被打開了,他本可以繼續馬不停蹄的尋找第四把鑰匙;但這顆星對伊奧斯的震懾卻久久不能褪去,那種複雜的悲傷與痛苦的感覺,同樣讓他這個觀看者刻骨銘心。伊奧斯已經比他老師走的遠太多了。他在之前的星域中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樣一顆儲存如此多記憶的星體,也從沒接觸過擁有這樣級別權柄的存在者,以及他的故事——先知欣的記憶複雜而龐大,因為他在為扭轉古國蘇美爾的命運一次又一次的嚐試中,本身就往來如梭於無數個世界,數量之大遠超他本來的想象。閱讀這把鑰匙,讓伊奧斯的精神在醒來後的幾個星期裏,即使有哈達瑜伽的加持,也幾近崩潰的邊緣。


    至於這個記憶本身的故事中,存在一個最大的謎團。在最後的田間,作為欣的體驗者確實會忘記烏魯卡基那的存在,但在醒來後伊奧斯可以記住這顆星裏前後所有的事,這也就意味著那種‘遺忘’烏魯卡基那的過程隻存在於讀取記憶的時候,而閱讀者在醒來後反而有權限記住所有的事。這一特殊性連同這個本身看起來非常不完整的故事——從欣突然出現在烏魯克街道上開始的記憶,到後來烏魯卡基那的死去時刻戛然而止——都使這顆星的記憶籠罩一種無法言表的神秘之中。在這段記憶開始的時候——作為這顆星記憶的主人欣,在整個過程當中竟然完全沒有試圖去查看自己失憶前的過去。在它結束的時候——和前兩把鑰匙不一樣的是,這段記憶在麥田裏的突然終止並不是因為記憶主人的‘死亡’,反而更像是某種特意為之的切斷。對此,伊奧斯的猜測是:這顆星的記憶可能是某個更完整記憶的一部分,而這個部分被人為的切割下來,複製到這裏以供別人查閱。數周以後,伊奧斯調整了自己的狀態,便開始繼續在新打開的四分之一領域內尋找下一把鑰匙。他本以為這一次的尋找會和上一次一樣順利且迅速——他繼續采用那個方法,排除了那些不相似的世界後專注於高亮的星體——但幾個月過去了,他仍無任何進展。於是,他改變了思路,不再漫無目的地閱覽,而是在上一顆鑰匙星的臨近區域內觀察。他發現,前三把鑰匙的故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一個連續的曆史。所以伊奧斯認為,他有必要先去研究一下在烏魯卡基那死亡前後的那片大陸上的情況,也許線索就藏在其中。然而,因為這顆星隻是一個被刻意安置在那裏的記憶片段,因而它的周圍並沒有於之相似世界的記憶。但盡管如此,伊奧斯還是無意間的進入到了一顆一直無法進入的非暗域之星——它的位置幾乎在黎明之星(eosphorus)的正後方,那正是烏魯卡基那自己的記憶之星。進入這顆星的權限在伊奧斯打開第三把鑰匙之後便被自動解開了。然而,在觀看了這顆黎明之星的記憶之後,伊奧斯仍然沒有發現任何新的線索。這條線索斷了,母親留下詩中的下一句“在深林”也對破解密鑰沒有半點幫助,他無法在這些新打開的暗域內找到任何可能的世界。


    又過去了整整半年,伊奧斯仍一無所獲。此時,伊奧斯才決定,他要停下漫無目的的尋找,在廣袤的大陸上繼續遊曆,因為在欣的記憶中出現過伊奧斯的父親在他年幼時曾給他講過的神話故事——特洛伊戰爭。因此他決定向西前進,去到被色雷斯占領的伊利昂(ilion)城去看看上古戰爭的遺跡。他繞過萬恩湖到達了塞琉古的附庸國卡帕多細亞(cappadocia),又從那裏向北到達本都(pontus or pontos)的科馬納(ana)城,沿著阿契美尼德時期修築的古道進入了利西馬科斯(lysimachus)統治的區域:他途徑了赫梯古國首都哈圖沙的遺址——那裏與欣記憶中的十分相似,然後他又先後經過安塞拉(ancyra)城、戈迪翁(gordion)城和薩第斯(sardis)城,之後北上沿著亞曆山大大帝開辟的道路前往赫勒斯滂海峽。


    三十多年前,亞曆山大大帝就在這個地方,率領三萬步兵和五千騎兵渡過海峽。據說他本人就是第一位登陸的,當時他丟出一支長槍插入亞洲的土地上,意味著亞洲將是神明賜給他的禮物,也同時代表這塊領地他要用武力來贏得。


    在特洛伊,伊奧斯·卡夫索祭拜了阿基琉斯和他朋友帕特洛克羅斯的墓地,然後他走到遺址的城牆下,就是赫克托戰死的地方。伊奧斯向遠方的大海的方向眺望,他有了一種故地重遊般的奇特感覺,希臘聯軍的艦船仿佛就在眼前隨海風搖擺著,那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場景仍然曆曆在目。他在伊利昂停留了數周,仍然沒有發現任何的線索,於是他打算借道自己的老家佩拉,再到雲集學者和哲學家的雅典去,在那裏它可以請教有名的老師提奧弗拉斯特(the?phrastos),看看能否從他那裏得知更多關於上古神話時代的曆史和知識,為尋找下一把鑰匙提供幫助。當伊奧斯·卡夫索到達佩拉的時候,恰好國王卡山德因水腫逝世,街頭巷尾的人們都在談論他體弱多病的長子腓力(腓力四世)很難維持住這個政權。聽到親切的鄉音,伊奧斯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但在這裏他不願意提起自己的父親——一個馬其頓得逃兵。作為逃兵的孩子,他感覺到一種隱約的恥辱感在內心之中閃過。他並沒有在佩拉停留多久,便南下進入海拉斯(hes)的腹地,一個星期後他到達了呂刻昂學園。這時的雅典百姓正在遭受饑餓,因為戰死沙場的安提柯的兒子德米特裏打算退守希臘,而他的軍隊正在圍困這座城市,與此同時,雅典的領導者拉查雷斯chares)不願放棄這座城市,他唿籲民眾堅持到最後一刻。伊奧斯從北麵的山上繞路下來,他帶來了事先藏匿好的食物。並在林蔭遮蓋下,那環繞學園的路徑上,見到了亞裏士多德的繼任者提奧弗拉斯特。學者穿著用腰帶固定的羊毛奇頓長袍,外麵披著哈迷申(himation)披肩,腳穿鞣皮涼鞋,正在那裏通過演講給餓得癱倒在一旁的學生們鼓勁。伊奧斯上前遞給了他們麵包,然後說到:“您好,久仰您的大名,我是從北麵佩拉來的學生,希望請教您一些問題。”


    提奧弗拉斯特並不見外,立刻迴應:“歡迎歡迎,請講吧。”兩人漫步到柱廊,學者聆聽他的疑問,在聽到伊奧斯所問的問題大都關於曆史學以後。他麵露些許不快,說道:“我雖然是這所學校的校長,但我主攻的是植物學。這樣吧,我帶你到我同事們那裏去,你可以諮詢他們關於古代神話時期的曆史問題。”於是,提奧弗拉斯特把伊奧斯介紹給了迪卡阿庫斯(dicaearchus)和菲尼亞斯(phaenias),他們二人是學園內專攻曆史學和文化學的學者。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伊奧斯·卡夫索便一邊和二位學者探討英雄時代沒落以後,黑鐵時代的一些史學細節,一邊在學園裏安靜的角落冥想,通過這些細節在新打開的四分之一暗域內尋找能夠承接烏魯卡基那時代之後,有著與之相似環境或故事的世界。


    但這種學習和探索的過程終究是徒勞的,因為這些希臘曆史對於伊奧斯的幫助不大,他想要了解更多巴比倫尼亞區域的曆史。兩位學者告訴他,巴比倫區域的曆史他們並不了解,想要學習到相關的知識可能隻有兩條路可走。第一,就是前往美索不達米亞;第二,就是從這裏坐船去南麵埃及的亞曆山大港,因為那裏的國王托勒密,正在籌建世界上最大的圖書館,也許,那裏麵的藏書能夠滿足他的要求。


    兩位學者資助了伊奧斯·卡夫索一筆錢,讓他登上了一艘前往克裏特島的商船。他將從那裏中轉前往托勒密王國。


    海霧散去,滾滾的浪濤被溫柔的陽光照射得波光粼粼,伴著排漿船上槳手整齊的口號聲,導航員收起水砣,通知邊上的人他們快要到達目的地;由於西北偏西的風讓商船行進的速度很快,他們不久就看到了已經建造了一半的宏偉的燈塔。它是一座以淺色大石塊建成的磚石建築,底層是一個有混凝土核心的正方形地基,中部是正在施工八角形的塔身。伊奧斯·卡夫索登上了這座在尼羅河口的巨大海港城市的口岸,被這裏的車水馬龍和熙來攘往的景象撼到了。他聽說在當年,亞曆山大大帝想要畫下這座城市的規劃時手頭正好沒有粉筆,因此他借助穀粒來規劃城市的大局;而他的占星術士將這當作為這座城市將會與穀物一樣繁華的預兆,但亞曆山大在建立這裏後幾個月就離開了埃及繼續東征,再也沒有迴到這座以他為名的城市。


    伊奧斯直接前往了位於皇家區布魯卻姆(brucheion)的繆斯館(musaeum),他來到大廳後麵的圓柱廳。在那裏,他帶著雅典呂刻昂學園的介紹信登記應聘圖書館的管理人員;考核的過程非常順利,館長澤諾多托斯(zenodotus)驚詫於他藏於心中的海量的知識,甚至稱他為“移動的圖書館”,於是他被任命為圖書的收編和整理人員。館員帶他參觀了整個圖書館和學園的內部:那裏有一個帶頂棚的走道,一個包含諸多座位的拱廊和一個公共餐廳,學者們經常在那裏吃飯和分享想法;除此以外這裏還有私人學習室、住宅區和演講廳。伊奧斯完全陶醉於這樣安靜、典雅且充滿學術氛圍的地方,並打算在這裏駐足直到找到第四把鑰匙為止;除此以外,他還可以在這裏查詢更多關於祆教的知識,以推測母親陵墓的可能位置。


    但是,很快他便發現,真正館藏於這座圖書館內的古蘇美爾時代的曆史數據非常的少,他也沒有找到任何比從撾西史達那裏獲得的更有價值的內容。很快他為這裏貢獻的知識就超過了他從這裏汲取的知識。在伊奧斯到來以前,這裏收集書籍的方式十分野蠻:托勒密王命令他們重金收購、雇人抄寫、直接掠奪或用兼並等手段,讓來往亞曆山大港口的各地商船都被扣留下來,直到船上的所有書稿、手稿被埃及人抄繕複本藏於館內才允許離開;這裏複製了大量與友邦的書卷;也長期派遣工作人員到遠方購買成套的經典。伊奧斯的到來完全的改變了他們這種低效的工作方法。他完全用口誦的方式滔滔不絕的將諸多他看過記憶的同時代和近代以來的書籍直接背給或翻譯給那些抄寫員聽。他解釋說他的這些知識來自於自己在雅典時期的學習。甚至,他還將他所知道的所有關於特洛伊戰爭前後的諸多細節,補充進那些破碎的泥板和殘缺的莎草紙中,才讓澤諾多托斯將那些手稿完整的編排和整理成各二十四卷的《伊利亞特》和《奧德賽》;他幫助重新整理了完整的《神譜》;他完全複述了希波克拉底的著作和手稿和諸多劇作、詩歌、宗教和倫理著作。除此以外他還借助遙視的力量幫助留下了大量星圖的記錄,為日後的館長埃拉托斯特尼(eratosthenes)的星鬥和星圖目錄奠定了基礎;他將大量東方的哲學、宗教典籍收錄和轉述於此,成為日後埃及的特拉普提派(therapeutae)的起源;後來,他甚至有時還將一些還未出現的學者或是其他世界的著作念給那些記錄員們,隨便署上編造的名字或未來作者真實的名字。但後來他不再這樣做了,因為他擔心有人會監視他濫用阿卡西的權柄。


    不久,他的名字便和他的同事歐幾裏得一樣有名了。


    繆斯博學園的院長法勒魯姆的德米特裏(demetrius of phalerum)向托勒密王介紹了伊奧斯的名字。托勒密王正在籌劃撰寫一部關於亞曆山大大帝東征的迴憶錄,便對伊奧斯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希望博學多時的伊奧斯能夠幫助他整理亞曆山大剛剛登基時期馬其頓王國的複雜政治和曆史背景。一日,托勒密偷偷地親自來到圖書館,準備見一見伊奧斯本人,當他看到這個埋頭於書卷中專注抄寫的年輕人:有著濃密且卷曲的頭發,從額頭向後梳成中分,鼻子高直,圓下巴且有著飽滿的額頭時,他被嚇了一跳而差點沒摔倒。伊奧斯·卡夫索警覺地迴過頭去,看到這個一臉驚愕的盯著他看的老者問道:“您好。請問您有什麽事嗎?”


    “你好……你就是他們說的那位過目不忘的伊奧斯……哦,我是托勒密……”


    伊奧斯連忙行禮道:“對不起,陛下。第一次見到您,鄙人正是伊奧斯。”


    托勒密王摸了摸他的臉說道:“有沒有人說你長得特別像一個人……”


    “哦?並沒有聽到別人這樣說過……陛下,您所指的是?”


    老人突然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說:“哈哈,沒什麽……我們來談談正事吧。”


    於是,他們二人便坐下來,開始談天說地起來。兩人一見如故,像是好多年沒有見麵的好友。十分可惜的是,伊奧斯完全沒有關於馬其頓的曆史和文化的知識,他無法幫到國王的迴憶錄了。但這絲毫不影響兩個人之間友情的迅速升溫,老人時不時的就跑到圖書館來和這個年輕人暢談,這成為了托勒密王平時處理完繁雜的國務後最大的一個消遣和慰藉。對於伊奧斯·卡夫索來說,因為在之前過慣了到處漂泊流浪的生活,在亞曆山大圖書館工作的這段日子讓他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和穩定感。當然,他也從來沒有停止過繼續搜索第四個伊斯特裏亞。除了知道這是一個環境類似於地球,並且結尾於森林的故事以外,他仍然沒有找到任何一個補充條件,能夠進輔助他更快捷的找到這把可能即將解開所有黑暗之域的鑰匙。在堅持了一段使用舊有辦法的時間之後,他開始放棄隻觀察那些明亮的星星,轉而到他幾乎完全忽視的邊緣地帶,去查看那些相對來說較暗的星星,這樣的尋找工作將會消耗掉大量的時間。


    十餘年匆匆而過。


    伊奧斯已經漫無目的地閱讀了這四分之一黑域內無數的世界,就在他想到可能自己在有生之年再也無法得到下一把鑰匙的時候,在一個平常的下午,他無意間獲得了進展。就在一個不起眼的區域內——西邊是獵戶座,北邊是雙子座,南方是索普代特(sopdet)星。就在其中的一顆非常暗淡的暗域之星裏,記載了一個與古蘇美爾十分不同時代和地區的一位哲學老師的記憶,而這個老師其中的一個學生,他的所言所行都像極了一個人:烏魯卡基那。當然,伊奧斯隻是把這當作是一個巧合,這個學生無論外表還是背景都與烏魯卡基那毫無關係,二者性格的相似隻是給伊奧斯帶來了某種冥冥中的熟悉感。


    但是,伊奧斯·卡夫索還是選擇在那顆星的附近搜索可能的線索,直到他找到了那位教授另一個學生的記憶之星——一個極為獨特的故事,一個關於鬥爭與隕落的淒慘故事。


    就這樣伊奧斯找到了安德烈的老師,也就找到了安德烈,進而找到了奧萊克西的記憶。當讀完這記載奧萊克西故事的,這第四個伊斯特裏亞的短暫記憶之後,伊奧斯·卡夫索從定中出來。他來到水池邊,以清水洗去滿臉的汗珠,那是他在打坐時領略最後地牢恐怖景象所流出的汗水。自偶然瞥見米哈伊洛維奇教授的記憶以來,伊奧斯就注意到了那個在大課堂上向教授提出質疑的學生——安德烈·洛什卡羅夫,那個性情和舉止都能夠讓他迴憶起烏魯卡基那。他隨即又找到了安德烈本人的記憶之星,那獨特且前所未見的“記憶橋接”——從一個監獄世界覆滅後被連接到另一個上古世界,在那裏經曆了阿托爾與哈尼加爾巴特權力爭鬥的一生後,戰死沙場的記憶。然而,令伊奧斯驚訝的是,這位具有傳奇色彩的人物的記憶居然並非他苦苦追尋的第四顆鑰匙之星。


    當然,安德烈的死並不是在母親留給他詩句的第四個意象——深林之中,這也就意味著伊奧斯不得不繼續尋找下去。但很快,他想起了安德烈臨終前所掛念的兩人:蘇珊娜和奧萊克西。他渴望知道這兩人的最終命運,而他們正好來自那個監獄世界,這意味著伊奧斯僅需在安德烈和米哈伊洛維奇的記憶之星附近尋找。如此,雖未尋得蘇珊娜的記憶,卻覓得了奧萊克西的。這段迴憶正好終結於深林之中,盡管是林中地牢,亦在林中。因此,漫天繁星中的黑域盡數敞開,伊奧斯·卡夫索如願獲得了第四段伊斯特裏亞。


    伊奧斯沒有絲毫的懈怠,他開始馬不停蹄地尋找起第五把鑰匙——在最後被解開的黑域內尋找結尾於“沙漠”的故事。


    那時,伊奧斯已經升任為亞曆山大圖書館的副館長,他正同從巴勒斯坦和腓尼基來的以色列十二支派各六名,總共七十二位猶太學者把《妥拉》從希伯來語翻譯為希臘語。那時,《妥拉》中繁雜紛呈的版本與殘破篇章,使得在伊奧斯的主持下,他們不得不確立一個最終版本。他將自己諸多從阿卡西迴憶中得到的內容安排進了書中,其中就包括神的名字:他將伊勒沙代(el shaddai),也就是埃爾(ēl)改為了他在奧萊克西記憶中所聽得的名字——雅威。


    已逾耄耋之年的托勒密國王很久沒有到繆斯博學園的圖書館來找伊奧斯聊天了。那日,他又突然來造訪。老國王很親切地打招唿,然後坐到伊奧斯的身邊開始傾訴起來。


    “都是關於我那兩個兒子,關於王位繼承權的問題。”


    “發生什麽了?”伊奧斯問道。


    “他們兩派人今天在會議上又險些打起來,菲拉德爾菲烏斯(phdelphus)甚至還拔出了一半——一把反曲刀來……但是對於這件事,我就是不想這麽早做出決定……伊奧斯。”


    托勒密抬起頭看了看這個年輕的副館長的麵龐,然後又低了下去,說道:“他們沒有一個人能夠符合我的要求……”


    “為什麽您會這麽說呢?”


    “哎……我的大兒子,克勞諾斯(ceraunus)。他是我那個王後歐律狄刻(eurydice)的兒子,因為我娶了她的侍女而一直耿耿於懷,氣的已經搬到米利都(miletus)的。很多人都認為我不愛他們母子倆,他們其實是錯的。我在心底一直以來都把他們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隻是歐律狄刻她的心胸太過狹窄,度君子之腹。


    “幸好,小克勞諾斯並沒有繼承她的脾氣,而是生得寬厚、仁愛之本心,但就是太過謙和了。他這樣的性格若是生在太平盛世,會得天下眾民的愛戴與擁護;但在現在這樣的亂世,他的性格隻會招致周圍各國虎視眈眈的窺覬,最後落得喪國之危。倘若,他弱的連他弟弟都鬥不過,我又怎麽放心把國家交給他呢?


    “那菲拉德爾菲烏斯呢?”


    “至於菲拉德爾菲烏斯,他是我和那侍女貝勒尼基(berenice)的孩子。他本性並不壞,但從小因擔心母親的出身會牽連和影響他們母子的安全而養成了多疑、妒忌和陰狠的性格。我很清楚克勞諾斯不是他的對手,但若要讓菲拉德爾菲烏斯繼承埃及法老之位,我擔心他這具有侵略性和破壞性的性情會讓百姓遭殃,會讓諸國連手像對付安提柯那樣來對付埃及。所以,對於王位繼承者的人選,我遲遲不能做出決定……”


    “確實……這非常難辦。”伊奧斯迴應道。


    由於伊奧斯·卡夫索在阿卡西內幾乎未曾觸及關於這個世界眾生的記憶,他無法為此事提供預見性的建議。他隻能像以往那樣,用普通人那樣真誠的話語還以老國王推誠置腹的講述。但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談話。


    數月之後的某日,王子菲拉德爾菲烏斯來到學園,他在迴廊外麵撞見了伊奧斯,便用充滿憎惡妒意的口吻說:“噢!是你啊!那個博學多聞的伊奧斯,久仰你的名字了。我一直在質疑一件事……既然你這麽厲害,為什麽父親隻是給我找來像菲勒塔斯(philitas)或是蘭薩庫斯的斯特拉托那樣二流貨色的老師來教我。而不是直接把您請來做我的老師!”


    當時,伊奧斯還並沒有十分理解菲拉德爾菲烏斯這幾句話的涵義,隻是鞠躬行禮。而幾日後的一幕使他恍然大悟。那天晚上,院長法勒魯姆的德米特裏突然打破了圖書館內的寂靜,衝入到抄錄室內。


    “伊奧斯!快!到你住所去收拾東西,我安排了船馬上帶你離開這座城市!”


    “發生什麽了?!”


    “國王病倒了,現在正在昏厥狀態!”


    “怎麽會這樣?!”


    法勒魯姆的德米特裏特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在宮廷裏的線人告訴我,是菲拉德爾菲烏斯下的毒!但這毒沒能要了國王的命,他隨時都有可能醒過來!”


    “那你為何會如此驚恐呢?為什麽還要將我送走呢?”伊奧斯不解道,“我知道你是支持王子克勞諾斯的,但現在這種情況,菲拉德爾菲烏斯他還肯定不敢動他的哥哥以及你們這些歐律狄刻派才是啊?”


    “是的,他現在是不會動我的!但此時此刻,在這個情況下,現在無論是歐律狄刻派還是貝勒尼基派,他們兩派的所有人都準備要動你了!”


    “為什麽?!”伊奧斯驚訝不已。


    “因為托勒密國王已經暗地裏決定把王位禪讓給你!伊奧斯!而這消息走漏到了他的女婿皮洛士(pyrrhus)那裏,然後又被菲拉德爾菲烏斯知道了,所以他才急匆匆地給他父親下了毒!”法勒魯姆的德米特裏難掩慌張的情緒,用手帕擦了擦汗,繼續道,“這種消息很容易不徑而走,如今朝廷上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隻要托勒密王醒來,一旦他親自宣布禪讓的命令。那麽所有兩派當權者們的地位就會徹底被動搖!所以,對於他們來說,這個時間點是除掉你的最後機會!”


    伊奧斯呆呆地站在那裏,迴以無言的瞠目。


    “為……為什麽?”


    “沒人知道為什麽!但你現在應該走了!快!”


    在夜色的掩護下,伊奧斯·卡夫索登上了駛離亞曆山大港的船,告別了那座陪伴了他十餘載的城市。船在夜幕下輕輕蕩漾,伊奧斯心中略帶不舍,然而,命運召喚著他去往更遙遠的地方。兩天後,船停靠在了加沙海港(gaza),他換上了當地貝都因人在沙漠中穿的長袍,向東北方向前進。當他到達耶路撒冷南麵的小城拉赫穆廟hmu)時,疲憊不堪的他決定暫時休憩。在那裏,他駐足數日,那時他聽說了菲拉德爾菲烏斯已經成為了埃及的共治王,為托勒密二世。


    某日晚正是滿月,伊奧斯坐於那城中一戶旅社的房間中入定。這些日子以來,他並沒有在最後被解開的黑域內找到任何的線索,他依舊使用過去的思路,先嚐試排除掉那些沒有沙漠的世界,然後從剩下的區域內尋找較為明亮的星體,但這樣做仍舊收獲寥寥。本來他以為這第五把鑰匙,又會是像上一把那樣,需要消耗掉他十多年甚至更長的光景去尋找。但他在間歇之時看到當晚那一輪很低的望月,仿佛它正在穿過那些層迭的樓宇,透過窗戶,注視著自己。他啞然地錯愕。


    因為這一次,月亮已經為他選擇好了一個坐標。原來,得到前四把鑰匙的人,會很自動獲得第五把鑰匙。


    經文注解:


    turuspa,即凡城,古代時叫圖什帕(亞美尼亞語:t???? tosp,阿卡德語:turuspa,土耳其語:tu?pa)是公元前9世紀烏拉爾圖的首都,後來被稱為van


    eosphorus,即金星,厄俄斯福洛斯(希臘語ewσφ?po?,字麵意思是“黎明的”)


    ilion,(?λioν)或(拉丁化)ilium,前古典城市特洛伊的古老名稱,因此荷馬的伊利亞特的標題,也是拜占庭城市和主教,仍然是拉丁天主教的名義,被視為ilium


    cappadocia,土耳其語:kapadokya,希臘語:kaππaδok?a kappadokia,辭源:古波斯語:katpatuka),亞洲曆史上的一個地區名,大致位於曆史上安納托利亞地區中部


    pontus,or pontos,本都(希臘語:Π?νto?),古代小亞細亞北部的一個地區,在黑海南岸


    ana,這裏指的是ana pontica(komana pontika)(古希臘語:k?μaνaΠoνtik?)是一座位於古代pontus的古城,在土耳其


    lysimachus,古希臘語:Λuσ?μaxo?,約前361年-前281年,是馬其頓亞曆山大帝的七位近身護衛官之一,後來亦是“繼業者”,及後在前304年在色雷斯自立為王,鼎盛時期統治色雷斯、小亞細亞及馬其頓本土


    ancyra,即安卡拉(ankara),曆史上又稱安塞拉(ancyra)、安哥拉(angora),是土耳其共和國的首都,位於小亞細亞安那托利亞高原的中北部,光是市中心人口有450萬


    gordion,(phrygian: gordum;希臘語:Γ?pδioν,羅馬化: gordion;土耳其語:gordion或gordiyon;拉丁語:gordium)是古代弗裏吉亞的首都,位於安卡拉(土耳其首都)西南約70-80公裏(43-50英裏)處


    sardis,天主教《思高聖經》譯撒爾德,(拉丁語:sfard)是一座位於今天土耳其馬尼薩省境內的古代城市,它曾是古國裏底亞的首都


    the?phrastos,約前371-前287年,古希臘“逍遙學派”哲學和科學家,先後受敎於柏拉圖和亞裏士多德


    hes,海倫尼克(hellenic)的名詞形式,即希臘


    chares,拉查雷斯(古希臘語:Λax?pη?)是公元前4世紀至公元前3世紀雅典的煽動者和暴君


    himation(古希臘語:?μ?tioν\/h??m?ti??n\/ h?-mat-ee-un)是一種服裝,是古希臘男女從古代到希臘化時期(約公元前750-30年)所穿的外套或圍巾,它通常穿在chiton和\/或peplos上


    dicaearchus,即dicaearchus of messana,約公元前370\/350年–約公元前323年後,是希臘哲學家,地理學家和作家。dicaearchus是亞裏士多德在lyceum的學生,他的作品很少現存。他撰寫了關於地理和希臘曆史的文章,其中他最重要的作品是他的《希臘生活》


    phaenias,即eresus的phaenias(古希臘語:Φaiν?a???p?σio?,phainias;也是phanias)是來自萊斯博斯島的希臘哲學家,作為亞裏士多德的直接追隨者和評論者很重要。他大約在公元前332年來到雅典


    brucheion是埃及亞曆山大古城的東半部構


    musaeum,亞曆山大的musaeum或mouseion,古希臘語:mouσe?oνt???λeξaνδpe?a?,是托勒密一世和他的兒子托勒密二世創立的機構,最初,“mouseion”這個詞是指任何獻給繆斯女神的地方,通常與音樂或詩歌的研究有關


    zenodotus,生活在前兩個托勒密統治時期(約前280年),是古希臘文學家,荷馬學者,亞曆山大圖書館第一任館長


    eratosthenes,古希臘語:epatoσθ?νη?,羅馬化:eratosthénēs;前276年-前194年,出生於昔蘭尼,即現利比亞的夏哈特;逝世於托勒密王朝的亞曆山大港,古希臘數學家、地理學家、曆史學家、詩人、天文學家


    therapeutae是一個宗教派別,存在於亞曆山大和古希臘世界的其他地方,關於therapeutae的主要來源是de vita contemtiva(“沉思生活”),這群人居住在靠近亞曆山大港的mareotis湖旁的一座低山上


    demetrius of phalerum,法勒魯姆的德米特裏,或稱法勒魯姆人德米特裏(希臘語:Δημ?tpio?Φaληpe??,約前350年-約前280年),是雅典的演辯家、政治家、哲學家、作家


    sopdet,即天狼星,最早的天文記錄已經有對天狼星的記載,它被古埃及人視為“索普代特”(sopdet,即刺目的女神薩提特)


    el shaddai,希伯來語:??????,神的原名,又譯全能神、全能者,意譯為全能的神(英語:god almighty)


    ēl,又譯為伊勒、以利、厄勒,在西北閃語中,是“神明”的意思


    phdelphus,ptolemy ii phdelphus,即托勒密二世,托勒密埃及的第二位法老和國王(前284年—前246年在位)


    ceraunus,托勒密·克勞諾斯(ptolemy ceraunus,古希臘語:Πtoλeμa?o?kepauν??,約前319年-前279年1\/2月[2]),出身托勒密王朝,在前281年至前279年期間短暫在位的馬其頓國王


    eurydice(古希臘語:e?puδ?kη,前四世紀初人物),是安提帕特的女兒,也是托勒密一世的妻子


    miletus(希臘語:m?ληto?)是位於安納托利亞西海岸在線的一座古希臘城邦,靠近米安德爾河口,它在赫梯文獻中被稱為miwanda或者mwata


    berenice,berenice i of egypt,貝勒尼基一世(救主)(希臘語:Βepeν?kη,約前340年~前279年或前277年)古埃及托勒密王朝國王托勒密一世的王後和共治者


    philitas,即philitas of cos,古希臘科斯的詩人與學者,托勒密二世即位前的老師


    pyrrhus,希臘語:Π?ppo?;拉丁語:pyrrhus;前319年或前318年-前272年),摩羅西亞國王,出身埃阿喀得斯家族,也是希臘伊庇魯斯聯盟統帥(前306年–前302年,前297–272年),後來成為敘拉古國王(前278年–前275年)及馬其頓國王(前288年–前284年)


    gaza,加沙城位於巴勒斯坦的加沙地帶,當時屬於托勒密王國


    hmu,即伯利恆(bethlehem),拉赫穆(又釋作“拉赫木”,意思是“多毛的”)是阿卡德神話中的神靈,這座寺廟,以及隨後圍繞它形成的城鎮,後來被稱為beyt le?em,“lehem的房子(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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