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學:約公元前2600年之後-公元前2334年左右


    經文正文:


    恩基將注意力放迴到“此岸”世界以後,他一眼就望到了這個世界終結之日的到來,無數種悲慘的結局;恩基選擇了這最淒涼的——這幾近荒蕪的辛拿,這因停工而棄置的巴別塔,和這因居民搬離分散到各地去而蕭瑟的蘇美爾,來作為他接下來行事的基準世界的原因是,經過他無數的嚐試,得出的結論——聚集在一起的人們容易產生厭煩與介蒂,不久就會為爭奪眼前稀少的資源而大打出手,相互傾軋,末日會提早到來;分散到各地去的人們,雖會因不再熟絡,喪失信任,產生隔閡與齟齬,互不相通的語言與文化的鴻溝,猶如畛域天塹,最終釀成大戰,但那要來的晚一些……所以,恩基選擇了後者,並且,他增大了世界的尺寸,讓聚落與聚落之間的距離,變得更遠,以此來推後末日的期限。


    恩基像以往那樣,他開始了永無止境的幹預和調整。就像在洪水前恩基選擇埃利都和舒魯帕克一樣,現在他選擇了烏魯克作為世界新的首都。


    恩基就像輔佐上古曆任的王一樣,隻不過這次不叫‘阿普卡魯智者’,而是叫‘首席祭司’,他輔佐埃安那(e-ana)的國王美什千加舍爾(mesh-ki-ang-gasher)、烏魯克的國王恩麥卡爾以及烏魯克後來的諸王,一段自述記在下麵,恩基說:“恩麥卡爾的父親美什千加舍爾喜好曆史,他派人多次去到埃利都的古跡挖掘出那些記載著上古曆史的文獻——那些大洪水前的文明印記,其中就包括阿魯利姆遇到我的橋段,他從那裏知道‘恩基’和‘安’的名字,他不知道我就是恩基,而是認為我是恩基賜給他的使者。這時,我給自己起的化名是‘燈(na-an-na-ru)’,隻不過後來,這個聲音被他的兒子叫錯了,進而變成了‘南納’。”


    在一段恩基的記憶切片之中,是在他一段更完整的記憶上選取的一段,選擇開始和結束的時間切割、拷貝下來,這段更小的記憶的主人,就會認為自己是一個獨立的意識體,而這段更短暫的記憶,就是這段記憶主人的一生,在這段記憶切片中,他認為自己的名字是欣(sin),這段記憶切片的記載雖然與擁有更加完整記憶的恩基——南納不同,但有助於我們去了解這段曆史,這段記憶切片描述了欣(南納)與美什千加舍爾相遇並輔佐烏魯克王朝的早期過程,記在下麵:欣無法迴憶起自己是何時來到這個古老城市的,他發現自己的身體是個孩童,靈魂卻十分的沉重,他沒有自己過去的記憶,仿佛被神秘的力量所引領,像是被人灌醉了一般,跌跌撞撞地走在這座城市的街道上。那時候,埃安那的老國王美什千加舍爾還是這城市的主人,他恰經過這裏,見到這個無依無靠的孩子,見其穿著整潔、麵容姣好,便心生同情憐憫,把他帶迴了王宮,給他取名為欣。


    老國王自己無子嗣便,便把這個孩子視如己出,他懷著慈愛之心收養他,照顧他,並為欣建了一座城市:烏爾,用以紀念他的名字。一日,欣坐在老國王的腿上,老國王溫柔地說:“欣啊,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在很久以前我的祖先阿魯利姆王,也撿到過一個孤兒——他有自己的名字,叫恩基。他當時問恩基:‘你是誰的孩子啊?’,恩基說:‘安。’,於是阿魯利姆便說:‘從今天起,我的名字就是安,因為我是恩基的父親。’”


    於是他便問欣說:“我的孩子,那麽你還記得你是誰的孩子嗎?”


    欣撓了撓頭,想了半天也說不出來:“爸爸,我記不得了。我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我想不起自己的過去,我想,可能是有人偷走了我的記憶(me)。”他頓了頓,“但是,我卻能清晰的能看到一些場景,我知道那些不是我的記憶……”


    老國王對這孩子說的話有些詫異,他叮囑他那褐色的大眼睛,問道:“比如呢?你能看到什麽?”


    “我看到在某個午後,你一個人走向大海,然後就消失了……”欣說完就抱住老人,哭了起來,“我不要失去你,爸爸!我不要失去你……”


    “你胡說什麽呢!我的孩子。”


    就在此時,欣突然昏厥過去,美什千加舍爾立刻叫來禦醫為他診斷。


    “陛下,王子殿下隻是因勞累而虛弱,並無大礙,休息一下就能緩過來。“


    “勞累?可是他什麽也沒有做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陛下。請快些抱他去就寢吧。”


    國王抱著他的養子迴到他的房間,守在他的身邊。半夜,欣醒來了。“爸爸……”孩子的聲音喚醒了正低著頭打盹的老國王,他連忙起身湊近床邊,蹲下來,摸了摸孩子的頭,問道:“你到底怎麽了我的孩子?你嚇壞我了……除了疲憊,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爸爸……我先前看著你的眼睛,然後我好像變成了你,我走在沙灘上……然後海浪就過來了……我嗆了水,無法唿吸,最後……”欣再次哭了出來,抱住他的父親。


    “你怎麽知道是我?”


    “因為那一刻,我有了你所有的記憶,我知道你過去所做的所有事,也知道你有多愛我……”他邊說邊抱得更緊了,老人也默默的流下眼淚來。從那以後,欣常常突然暈倒。美什千加舍爾時常向先祖祈禱,他希望他的孩子隻是因體弱而病,不希望他就這樣變成了一個瘋子。因為欣的健康狀況,在老國王的內心之中,變得更加憐惜這個小家夥了。宮廷和坊間出現流言蜚語,說王子每日妄言妄語,認為他患了什麽癔病或者瘋狂,但這些猜測很快就終止了,因為事實證明,欣所預測的事情,都一一實現了。一天,欣坐在角落裏,淚珠滾動在他稚嫩的臉頰。他為美什千加舍爾養的小獅子哀傷地哭泣,淒美的眼神裏透露出無盡的悲傷。好奇的人們紛紛圍了上來,詢問他為何如此悲痛。欣顫抖著說出了一個驚人的預言,那隻小獅子不久將受傷而死。果不其然,那隻獅子在一次漫步中遭到了一隻安祖鳥的咬傷,沒過多久便垂首辭世。後來,欣逐漸克服了身體在預測未來時的不適,開始了更多的預言。


    “他是天生的先知,眾神降下的使者!”人們開始這樣談論他。欣所預言的那個日子近了。一日清晨,美什千加舍見陽光明媚,心情愉悅,便告訴侍者,自己要到海邊去散步。就在這時,欣慌張地衝了進來,神色緊張地喊道:“爸爸!不要去,不要去!你會被浪卷走的!”


    “可是孩子,今天風和日麗,你看海麵上沒有一點波濤啊。”


    欣眼含淚光,堅定地說:“相信我,爸爸!不要去!不要去!”


    美什千加舍爾在心頭猶豫片刻,最終選擇了相信欣。他打消了去海邊的念頭,決定到王宮附近的花園去散步。午後,海邊便刮起了一股邪風,海浪有過頭那麽高;侍者連忙找到國王,向他通報這個情況。美什千加舍爾震驚不已,他為自己的得救感到慶幸,心中對欣更加信任。便讓欣再為自己和國王占卜未來。


    “爸爸,因為你從那次災禍中幸存下來,現在你有了新的未來,我看到你會有一個真正的兒子,你會給他起名為恩麥卡爾。”


    不久,多年未能懷孕的王後便真的有了孩子,那孩子降生之後果然是個男孩,老國王便給他起名為恩麥卡爾,喜悅之餘,國王又讓欣卜算恩麥卡爾的未來。欣神情憂慮,道:“你的孩子未來會繼承你的王位,會把這個城市改名為烏魯克;在他成年即位以後,北方的一個叫寧錄的瘋子國王會稱霸這片土地,成為皇帝,他會讓恩麥卡爾和其他附屬國為他建一座塔,而這地上的各個國家會崩潰,百姓會分散流離到各地去。”


    國王聽後心頭如重石,憂心忡忡地問:“那他該如何才能化解這場災難?”


    欣沉思片刻,迴答道:“我預見到未來附近會出現一個富饒的國家,名叫阿拉塔(aratta),如果恩麥卡爾能在寧錄發瘋前就奪下那片土地,到時候各國都分崩離析了,我們的城還能夠屹立不倒。”


    美什千加舍爾國王見他有這樣的才能,覺得他是上天賜給自己的吉星,便讓恩麥卡爾認他做哥哥;國王還向全國宣布:無論未來這地上誰是埃安那的王,欣都永遠是這個國家的首席祭司——大先知,所有的王必須要依照他的言語行事。


    等到老國王去世後,恩麥卡爾王則按照他哥哥所說的,把這座城市改名為了烏魯克,並在寧錄發瘋以前,征服了阿拉塔;恩麥卡爾用阿拉塔貢獻的寶物,維持著國家最後的穩定,盡管他們被迫幫助寧錄建造高塔,烏魯克並未因此而崩潰。最終,寧錄及其國家滅亡,烏魯克成為了這片大地上最強盛的國家,崛起為新的世界中心。


    記述結束。在這之後的海灣之上,甕城連結,圍繞埃安那神廟建立的以利城正在迅速擴張,一座座石灰石與瀝青砌成的寺院和棋布星陳的土坯,如雨後春筍般從無到有,乃至俯拾皆是。這是征服了阿拉塔以後,快速崛起的烏魯克城。


    恩基選擇烏魯克的原因,一段自述記在下麵,恩基說:“這隻是無數次嚐試的結果,當時的八座城中,隻有以利城有實力攻下遠在埃蘭地區更北麵,緊鄰山腳下的阿拉塔王國。也隻有戰勝了阿拉塔的城市才能夠在瘋王之後,依靠那些貴金屬和寶石貢品,得以幸存下來……”


    在這之後,恩基曾嚐試重新統一世上人們的語言?但那隻能維持很短的時間,而且需要我持續為這件事注入很高的能量,但最終就像那或早或晚都會到來的末日和毀滅一樣,人們的語言不管被什麽力量強製統一,都會再次分化和錯亂……所以我最後也放棄了


    國王恩麥卡爾正在祭壇上向天神安念誦祈禱文:


    “偉大的天神安啊!當有一天,這兒不再有蛇,也沒有蠍子,沒有鬣狗,沒有獅子,沒有惡犬,也沒有野狼;當我們不再有恐懼,也沒有戰栗。在我們人類不再有對手的時刻!就在這樣的時候,願蘇巴爾圖(subartu)和哈馬茲(hamzi)的土地,和那有著繁雜多亂語言的各地,那有著雄偉山脈,受麥(me)眷顧的壯麗的蘇美爾,那擁有一切合適居住土地的烏裏基(uri-ki),以及馬爾圖(martu)人的土地,聯合於此。願您庇佑,願四角之地的人們安息於此,願整個宇宙都竟然有序,願戒備森嚴的使者共同保衛著我們。願全地上的人們能夠再一次都用同一種語言稱唿恩利勒的名字!願到那時,為我們偉大的眾神,為雄心壯誌的王子,為了野心勃勃的國王;願到那時,豐饒和堅定的領主,明智而博學的大地之王,眾神中的專家,最為智慧的埃利都之主——偉大的神恩基;願您改變那被混亂了的人們口中的言語,願您消除各地繁多的方言,使全地上的語言重新恢複統一,使世界早日恢複大同!”


    就是從這一天開始,四角之地再次被名義上統一在一個帝國——烏魯克之中,而烏魯克的國王成為了世界的皇帝,開始被稱為宇宙之王和萬王之王。之後的是記錄在記憶切片之中,記在下麵:由於恩麥卡爾事事都依靠他的哥哥,欣也就成為了這個世界真正的主宰者。在這之後,恩麥卡爾常常問欣接下來他該怎麽做。欣已預見到烏魯克遙遠的未來,他告訴恩麥卡爾即將出現的問題,並指導他如何具體應對。


    很快,欣不再滿足於預測未來數年、數十年的光景。而是想看到更久遠以後的未來,他便收拾行囊出了遠門,到各地去巡禮。他來到了蘇美爾大地的各個角落,尋找那些有著悠久壽命的生靈。他先找到了那些參天古樹,它們曆經百年風霜,根深葉茂;他又找到了那些傳說中的神獸,它們在山林間穿行,宛如智慧的化身;最後,他找到了那些千年不死的巨大飛鳥,它們展翅高飛,攜帶著無盡的秘密。後來,他通過上古那些被什麽力量賦予了體察周圍環境和感官的植物、石頭、水甚至空氣,以及那些漂浮在空氣裏的,能活萬年的微精靈的眼中,欣看到了一個殘酷的未來——那時大地上一片烈火和斷壁殘垣,生命都被烤焦;萬物隻剩下了粉末在一股股的熱浪中翻滾,一切化為死寂。那可怖的場景深深的震撼了欣,他決心避免那樣的結果發生。他有這樣的能力去窺探末日發生的緣由,並能預想到某個在時間長河中的微小舉動能夠改變未來的所有因果;他用這樣的方法幹預著未來的走向,試圖避免那場災難。然而,一次次的幹預隻是讓末日發生的時間延後了,結果依然大同小異。無論他用什麽樣的方法,什麽樣的治理手段,在某一時刻拯救了那些導致後續災難的事件,總有新的無法預料的事情從某個地方突然發生,然後惡化乃至於最終讓他精心構建起來的一切轟然崩塌;而且這總是發生在最細微處。在一個太平盛世,某個農夫壞了的鶴嘴鋤,絆了一下路過的一匹馬,馬蹄鐵上的一根釘子的丟失又導致了一個騎士的落馬,騎士的死讓王國最後的防禦崩塌,殺戮與烈火席卷城市,森林和農作物被破壞,生靈遭到塗炭……一係列淒慘的後果以後,世界毀滅於一片焦土之上。


    欣意識到自己不能獨力拯救世界,他需要第二個人的幫助,於是他找來童年時的玩伴,烏魯克貴族的後裔杜姆齊德(dumuzid)——也是他最信任的人。紫霞映照牆壁,留下一道神秘的光暈。欣和杜姆齊德相約於烏魯克城中一處幽靜的庭院。他對杜姆齊德說:“當我看著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未來所做的所有事都是出自於善良的本性。我要請你協助我做一件事,在這之前我要先告訴你一些關於我的秘密,世人都知道我有預測未來的能力,但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事,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


    “請說吧。”


    “我每幹預一次未來,都從中分裂出了一個新的世界。


    杜姆齊德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舊世界的一切還會按原來的趨勢發展,而新的世界因為我的某個舉動而有所不同,它會在新的趨勢上發展著;然而無論我做多少事,創造出了多少種可能性的世界,都無法改變最後萬物毀滅的結果……因為,總是有突發的狀況從最細微的地方發生,然後惡化。”


    “原來是這樣啊,欣……你承受的太多了。”


    欣歎了口氣:“是的,正因如此,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助。我需要你和其他值得依靠的人,去幫我去觀察我看不到的最細微角落;你將是這些人中的第一個,我將分給你一個能力。”


    說完,欣抓住好友的手臂,用誠懇的目光看著他道:“你現在看著我的眼睛,記住我眼睛上的紋路。”


    “為什麽要這樣做?”


    “你先記,然後我再告訴你。”


    片刻以後,杜姆齊德點頭示意,表示已經將那些紋路記在心裏了。


    “好的,現在我要讓你看到我的一段未來。”


    杜姆齊德的瞳孔開始放大,他看到自己走在烏魯克的街道上,周圍的行人絡繹不絕,腳踏草編涼鞋,閑聊著家常,交流著麥田豐收的喜悅。當他低下頭去,查看自己的身體的時候,他發先自己的身體纖細,四肢瘦弱,穿著也過於樸素了。他意識到此刻的他並不是他自己,而是欣。他認為自己正在夢中,便使勁搖晃腦袋,想讓自己清醒起來,沒過多一會兒他的意識便迴到了此刻他自己的身上。


    “我剛才……”


    “是的,你看到的,那是明天的我。”


    “這……太不可思議了。”


    “我讓你看到了我無數未來可能性中的一種,那是明天我在街頭的集市上遊逛的時的畫麵。但是假如明天我沒有去,那麽,你看到的就是另一個世界的我,以及另一個世界我的未來。”


    “你為什麽讓我看到這些?為什麽要這樣做?”


    “聽我繼續說下去,你就會明白。我要你用這樣的方式把我預測未來的能力分給更多的人。從今天以後,每當你見到一個值得信賴的夥伴,就如同我這樣信賴你一樣,你也信賴他,並且他也是一個願意幫助我去逆轉未來的人。那麽當你看著他眼睛的時候,就請迴憶我眼睛的樣子,越清晰越好,那時你將看到我的一段未來——我在另一個世界,立刻放下手上的所有事,來到這個人麵前閱讀他未來的記憶,無論這個人在天涯海角,我都會趕到……然後,你將借由我的眼睛,也同樣看到這個人的未來……”


    “這就意味著……”


    “是的,這就意味著,你也擁有了查看他人未來的能力。”欣微笑著說,他的目光堅定而深邃,“但是,我能決定你可以借我的眼睛看多久,你也可以決定其他人借你的眼睛去看多久。”


    “什麽意思?”


    “今天,我把這能力分給了你,而你要在全地上找更多的義人,讓這些義人分布在這世界的各個角落,幫助我們去觀察未來每處最微小的變化,我相信,越多的觀察者,就能發現越多的裂隙和隱患,讓我們一起努力,逆轉所有世界最終的悲慘結局。”


    從那天起,第一個輔佐欣的祭司誕生了。杜姆齊德又把這個能力分給了他最信任的另外六個人,他讓那些人記住他自己眼睛上的紋路,而那些人又將借用另一個世界中杜姆齊德未來的記憶,看到欣未來的記憶,從而閱讀其他人的未來。這七個人被統稱為撒拉弗,撒拉弗們又把能力分給了三位基路伯,基路伯分給兩位上座者,上座者分給了遍及世界各地的義人們,這些義人被任命為執政官們,執政官們又將能力分給成千上萬的使者。能力每分一次,都會被上一級別的祭司有意的控製和削弱,就用這樣的方法限製著下一級別的能力。每個級別的使者們都擁有千奇百怪的能力:無論是控製雷電、風暴和天氣,操縱水、火、空氣和元素的合成與再生;還是飛翔、物體懸浮移動和自身的騰雲駕霧;抑或是逆轉時間以救死扶傷,去除疾病、延長壽命,或是幻化幻覺與操控精神。所有這些力量其實不過都是掌控了預知未來的能力以後,在無數的可能性中選擇了某一個世界的結果——因為任何微小的區別,都可能引發出一連串複雜的因果鏈條,最終導致一個看似毫無邏輯,但必然會發生的宏觀上巨大的不同結果。


    全世界獲得能力的人開始忙碌起來,他們按照欣的旨意,尋找可能導致世界崩壞的最初起因。無論是一顆即將斷裂的釘子,還是某個人心底裏一絲的妒忌或貪婪,他們都開始幹預起來。就這樣,這場避免末日降臨的計劃如火如荼的開展起來……時間在無數個分裂出來的世界中穿梭。經曆千年、萬年、億年……它又退迴到了最早的那一刻,就是欣將權柄分給杜姆齊德的瞬間。欣望著杜姆齊德的眼睛,他地表情越發的空洞、絕望。眼淚靜靜地流淌出來。


    “怎麽了?欣,你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都沒有意義了……”


    是的,就在那一瞬間,他看完了杜姆齊德未來記憶中的一切:盡管全地上每個角落的變化,被無數的祭司們掌控、幹預了。然而,但一切這也不過是把末日的喪鍾往後延續到了一個很久遠的未來罷了。為了維持一個係統的穩定,他和那些祭司們所做的所有努力,隻是讓事情變得更複雜了,事物越來越高的複雜性導致整個係統變得越來越脆弱。招致毀滅的一個個微小的突發事件會以越來越無法捉摸的形式從各個地方冒出來。而這所有的結果,最終都是同一個結局:死亡與毀滅。


    從那天起,欣徹底消沉了,他的徹底沉淪於無盡的悲哀之中。他不再做任何的占卜,不再預測任何人的未來,包括他自己的。他終日深居簡出,不理朝政。原因是他已經完全的放棄了希望,放棄了這個世界能夠被拯救的希望。很多年過去了,等到恩麥卡爾的後裔也全部逝去,烏魯克已經沒有了血統上可以繼承王位的國王。杜姆齊德和他的六位撒拉弗同僚們,成為了這個世界實際的主宰者。久而久之,人們漸漸淡忘了欣及關於他的傳說。大部分的人甚至完全沒有聽說過欣的名字,就連六位撒拉弗們也漸漸地認為他已失去了權力。他們唯一知道的是,欣依然居住在烏魯克的神廟裏,就在市中心如空中花園般美麗的安努神殿的最深處。緊閉的宮門掩藏了他的悲傷,烏魯克市的喧囂與安努神殿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


    記述結束。


    關於這件事,一段自述記在下麵,欣說:“當我決定把‘麥’分給杜姆齊德,然後借由他分給地上眾多的‘義人’的那一瞬間,我就已經看到了這樣做最後的結局。即使像我這樣傾盡全力,做出前所未有的舉措——利用龐大的祭司團體時刻監控這個世界上每處最微小的裂隙,也難以避免熱寂與毀滅的到來……因而,我自然而然地陷入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之中。終日沉淪彷徨,離群索居,把自己關在深宮之中……”


    自述結束。在這之後的一次新年祭,就像以往一樣——華麗的慶典,雍容的過場和紙醉金迷的舞會,但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事發生,在這之後不久,欣就永遠離開了這裏,不再照料看管這個世界,到天上的世界上去了。在他離開之前,他讓太陽的光變得更加明亮,使它的能量足以為地上所有的生命提供能量和熱源,它將維持到終究會到來的那天——末日;同時,他剝奪了那些愛好虛榮,不做實事的祭司們的‘麥’,隻有少數幾個被欣挑選的人保有低階的權柄而沒有被我收迴,繼續維持著世界大體的穩定……而他們就是那後來那些被稱為‘獄卒’的存在;這個世界從這一刻起,就成為了那被他放棄了的,千千萬萬個世界之中的一個——一個被黑暗、死亡和末日所籠罩的監獄世界(也被稱為“監獄之星”,因為這個世界的全部記憶畢竟會出現在星空中某個區域)。


    它們本不應被稱為‘監獄’,它們隻是被恩基(欣)拋棄的荒涼世界,沒有了他的照顧,這些世界的文明維持不了多久,很快就會滑向末日,這些世界往往會因為有著比其他世界更大的苦難,而被人們稱為‘煉獄’,在某些世界之中,那些犯了罪的意識體,就會被送往這些‘煉獄’投胎,而那些‘獄卒’天使本身就不管什麽事,甚至有的時候扇風點火,好加快這一進程,為的是讓末日早早發生,他們好到天上去享清福……


    天空上有一些特殊的地方——盡管永生是可怕的,但古往今來,無論是天使還是普通的生命,仍然有無數的人向恩基祈禱,希望自己能夠永遠的活下去……於是他創造了幾個大世界,數百個小世界;恩基把它們放在天空之中安置這些靈魂,給了他們和他自己一樣修複自己身體的權柄,在那些荒涼的世界裏,他們可以繼續作為一個靈體活下去,直到他們向恩基祈求死去。這就是太陽係裏那些行星和衛星,這些特殊的星體是由恩基創造的,不屬於阿卡西的星體。


    當恩基到天上去住了,意味著他放棄了所有的世界。他能做的都已經做完了,隻能等待著最終命運的審判。


    經文注解:


    e-ana,é代表了蘇美爾地區的房屋或寺廟,而這座寺廟是烏魯克建城以前的稱唿,很有可能代表“伊南娜和阿努的住所”


    mesh-ki-ang-gasher,約公元前34世紀後期在位,烏魯克國王


    na-an-na-ru,阿卡德語,照明、燈


    sin,又作“南納”、“納茲納爾”(蘇美爾語:d?e?.ki, dnanna)、“祖恩”(古阿卡德語:su''en)、“蘇因”(古亞述語),是阿卡德、亞述和巴比倫等美索不達米亞神話中月神,“南納”是蘇美爾之神,恩利勒和寧利勒的長子,並演變為閃族神話中的“欣”


    me,密(代表神聖與文明力量的徽章,恩基的工作之一就是守護這些寶物),蘇美爾神話中的一個概念,是社會製度,宗教習俗,技術,行為,習俗和人類條件的基礎


    aratta,蘇美爾史詩《恩麥卡爾和阿拉塔之王》中記載的國家,在故事中恩麥卡爾受到伊南娜的偏愛而戰勝阿拉塔


    subartu,這個地區在青銅時代的文獻中被提及,這個名字在阿馬爾奈文書中也以subari的形式出現,在烏加裏特語中以?br的形式出現,subartu顯然是上美索不達米亞的一個王國,位於上底格裏斯河,後來它指的是美索不達米亞的一個地區,大多數學者認為,subartu是底格裏斯河和西邊上美索不達米亞人的早期名稱,從阿卡德帝國的角度來看,它代表的就是“北”這個概念


    hamzi,是一個古老的王國或城邦,在公元前2500-2400年達到頂峰。它的確切位置尚不清楚,但據信位於紮格羅斯山脈西部,大致位於埃蘭和亞述之間,可能靠近努茲(nuzi)或現代哈馬丹


    me,這裏同前文中提到的“密”


    uri-ki,即阿卡德城(亞甲)周圍的地區


    martu,阿卡德語和蘇美爾語文本中(amurru)的這個詞指的是亞摩利人居住的敘利亞西部和西北部以及黎巴嫩北部,代表“西”


    dumuzid,被稱為“牧人神”,產生於蘇美爾巴德·提比拉城,“牧人神杜木茲”也是蘇美爾文學中係列史詩的主題,但他也出現在一些描述烏魯克國王的碑牌中,國王列表中顯示他的稱號是“漁夫杜木茲德”,是一個傳說在洪水過後的某個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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