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板?”


    最終還是司墨開口打斷了兩人鏡子中的凝視——她已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實在不願意再對著鏡子裏那半張濃妝豔抹,半張素顏朝天滿眼癡情的臉。


    “哦,嚴公子。您怎麽有這種雅興,到後台來看我們這些戲子化妝?”


    被嚴子墨一叫,賀明也已經迴神,不同於司墨的尷尬,賀明很是淡定地將眼尾再次拉長。楊貴妃一雙嫵媚的眼被她這樣一拉,已經從端莊嫵媚過度到了狐媚惑主。


    “賀老板何必自我貶低?這戲曲裏講的是非可不比任何一個行業要少,要低賤。”


    司墨皺了皺眉,顯得頗為不讚同。


    “嗬,嚴公子能這麽想到是難得的明白人。”


    賀明的唇向上微微一翹,說的話依舊不冷不熱。說完這句話後,他也不再搭話,司墨也不知道該再起什麽樣的話題,兩人之間就這樣陷入了沉默。一個狀似認真地化著妝,一個狀似認真地看對方化妝,誰都沒有再說什麽。


    “明哥兒,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害我一通好找!”


    有賀明的地方,通常都會有申有名的身影,如果沒有,那麽隻需等上一刻,立馬就會出現。


    司墨無語地看著一來就將自己擠到一旁的申有名,心中哀歎:不愧是個配角,竟然能夠二十四小時無間斷地跟著賀明,都不用做生意嗎?他們家的軍火就賣的這麽好?!連個半路打劫的都沒有?!


    申有名的到來,令司墨不得不告辭——一方麵,她為自己之前的發現感到心慌,倒不是對於同性之愛有什麽偏見,隻是突然發現賀明對自己愛戀的可能性,令她心下有些亂。


    另一方麵,申有名在場,她無論之前想和賀明說什麽,都沒有可能了。


    “想結個善緣怎麽就這麽難呢?”


    她走在花園的小徑上,自言自語地嘀咕道。


    “自然是很難,你以為人人都會像我這樣,幾輩子幾輩子地找你?”


    不防備,一個女聲帶笑的聲音在司墨耳邊響起,司墨抬頭,就撞進了何梅一雙帶些淺棕色的眼睛裏——也許是合窳的魂魄蘇醒得越來越多,何梅身體的特征,越來越多地呈現出合窳本體的樣子。


    當她的身體完全體現出合窳的體征的時候,便是合窳的魂魄完全掌控身體的時候,也就是界力將他徹底排斥出去的時候。


    “何顧……”司墨此時心亂無比,本能地向前一步,將何梅摟進了懷裏,何梅身高本就不低,加上腳上的高跟鞋,此時很自然地就將頭放在了嚴子墨的肩膀上,看上去是投懷送抱,實際上卻是支撐了嚴子墨全部的體重。


    “好了,你也算欠了那猲狙一腔柔情,如今他要報複你,你也就不要斤斤計較了。到時候,放他一條生路就是了。”何梅顯然知道些什麽,所以勸慰的話也很中肯。


    “我怎麽就欠了他一腔柔情了?我之前壓根都不認識他好不好?你知道什麽我不知道的嗎?”


    司墨疑惑地問,身子卻依舊依靠著何梅,很是依戀。這一幕撞進了小徑兩端的兩人眼中,一人憤然扭頭離去,另一人拍了拍手上的殘渣,低聲嘀咕了一句:“這隻合窳果然是合窳族裏的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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