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堂會開始的時間還有大概兩個小時,司墨將自己的懷表合上,決定去後台看一看精心準備著的小猲狙,這個因果其實她還蠻想以善果結束的,她覺得自己是個寬宏大量的妖精,應該給對方最後一個機會。


    司樂見她直奔後台,想也知道是去做什麽,也不多話,自顧自轉向了西式布置的自助餐廳——可憐他一個老家夥已經兩個月沒吃過正經的食物了,在客人來之前,他先祭一祭自己的五髒廟,不為過吧?


    司墨穿過花園的小徑,就見到家裏還算寬闊的院落此時已經被占得滿滿當當的:嚴公館之所以叫做公館,就是因為整個占地麵積相當於現代的一座別墅花園,整個後花園極其寬敞。


    但是由於戲台本身就是個占地方的擺設,加上演員臨時搭建的後台,戲台前方設置的若幹排的春凳,以及來賓席設置的若幹官座就顯得整個院子相當滿了。


    今天她舉辦的這個堂會是按照老北平人的堂會戲台搭建的。由於這堂會是從傍晚開始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上午,所以紅木桌上不僅放了燈果(注1),還放了一盞盞西洋神祗托舉的精致銅燭台。


    想必待到天黑,一座座燈盞點燃,景象一定浪漫得很。這很符合現下的時尚——各時各地都要中西結合,照顧到傳統的老一輩商家,還要照顧到喜歡西洋新奇玩意兒的新一代少爺小姐們。


    司墨對於管家這種細致的安排很滿溢,點點頭穿過還在修整的戲台,到了演員們正在準備的後台化妝的地方。


    即使是臨時搭建的後台,由於之前瓏心還在時候頗為用心,這後台的設置也頗為講究:一排排帶著半身鏡的化妝桌自不必說,新奇的是鏡子一周用燈泡圍了起來,晚上若是全部打開,絕對是燈火通明。


    見識過現代化妝間的司墨,對於瓏心這個頗為有現代風的鏡台很是詫異——唔,看來即使是被界力抹去了記憶,這小蠪侄也還保留著一些現代的見識。


    此時在這後台最漂亮的一張化妝桌前,賀明正對著鏡子描眉畫眼。他今天要唱一出貴妃醉酒,裝扮很是費事,再加上他有別的打算,人就到的出乎意料地早——他可是角兒,通常都是最後一個才會到場的。


    “賀老板的妝容畫得真是精致。”


    司墨站在賀明的背後,看他細細描繪眉眼,輕聲誇讚。嚴子墨的聲音本就低沉,再加上她為了不嚇到正認真化妝的賀明刻意放輕了聲音,聽在賀明耳朵裏便格外溫柔。


    他正在認真畫眼角的手一頓,險些令顏色暈了妝——他有多久沒有聽到嚴子墨這麽溫柔地和自己說話了?好像,在他還是賀梓潼的時候,嚴子墨就一直是這樣對自己說話的。


    他陷入了賀梓潼和嚴子墨幼時的記憶裏,一時間看著鏡子裏那個英俊的男子,竟然癡了。


    司墨同樣注意到了鏡子裏看著自己發呆的賀明,兩人的眼神在鏡子裏相撞,心中各起了些許波瀾:賀明心底顫動自然是因為他所有的記憶都還停留在賀梓潼的小時候,此時驟然撞進嚴子墨的眼睛裏,心底那種愛慕就被無限製地直接放大了。


    而司墨卻是覺得這眼神似曾相識,在腦中搜尋,驟然閃過合窳的那一對眸子,心底狠狠一顫——這賀明竟然看上自己了?難道這才是他這番布置的根本原因?


    意識到這一點的司墨,心中隻有一個想法:我去……自己這輩子不愧是隻狐狸,竟然真的到了男女通吃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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