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和柳氏都緊張地看著抓著心口的大朱氏,生怕她一時悲憤就這麽劂過去。


    卻沒想到大朱氏扶著門邊慢慢站起了身,竟是猛然掙開身,衝了出去。


    “大妹……”


    “大姐……”


    兩個人急得大叫,慌忙抓起滑落在地的被子追了過去。


    大朱氏衝進花廳,直奔趙家寶,趙家寶隻來得及站起身,剛剛伸出手想扶大朱氏一把,大朱氏已經一個耳光扇在趙家寶臉上。


    “你個混蛋!還我孩子!還我孩子……”嘶聲叫著,大朱氏又撕又打,雖然力氣不夠大,卻把趙家寶打蒙了。


    趙家老太太卻是急了:“拉開她!拉開她——瘋了!真是瘋了……”


    兩個仆婦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上前拉扯大朱氏,趙老太太大聲嗬斥:“朱氏,你瘋了不成?居然還敢打相公,是不是接著就要謀殺親夫了?!你這樣不遜,小心我讓家寶休了你。”


    大朱氏一扭頭,雙眼通紅,眼底都是血絲:“好啊!你讓他休我!這日子我早就不想過啦!”


    “你就是求饒……”趙老太太張嘴還想訓人來著,可話說到一半才意識到不對頭。


    剛才朱氏可不是在求饒啊!瞧瞧這猙獰的麵容,這冷硬的語氣,這聲兒都比她還高了,哪裏還像是她那個乘順聽話的兒媳婦。


    莫不是讓哪兒來的野鬼附了身吧?


    心裏那古怪的念頭一閃而過,趙老太太忽然躊躇起來。


    看看兒子,再看看大朱氏,以往掛上嘴邊常拿來嚇大朱氏的“休了你”,就沒說出口來。


    以往她把所有的錯都怪在大朱氏身上,可是現在大夫說是他兒子的錯,那可怎麽辦?換個兒媳婦,也生不了孩子啊?再說了,要是他兒子身上有花柳病還沒全治好的消息傳出去,哪個好人家敢把閨女嫁到他們趙家呢?


    抿抿唇,趙老太太突然就失去了以往的硬氣,隻是勉強沉聲道:“你一個婦道人家,就得謙卑忍讓,像你這樣還打自己相公怎麽使得?”卻不提什麽休不休的話了。


    大朱氏卻是冷笑:“婆婆您也不必再訓我,今天,你就是不休我,我也是要走的——和趙家寶這個不知廉恥的,我是半天都過不下去了……”


    “誰不知廉恥,你說誰?”趙老太太火氣又上來了:“你是覺得我不敢讓家寶休你是吧!現在我就休你、休了你……”


    她大聲嚷嚷,大朱氏連眉毛都沒顫一下。


    許文嵐卻是看不過眼,插嘴道:“我幹娘做錯啥事了?你憑什麽休她?現在都知道是因為你兒子,這孩子才這樣的!你怎麽好意思還那麽硬氣!要我說,你也別提休不休的話,和離——直接和離!”


    她一嚷嚷,朱氏忙一把扯過她,小聲訓道:“小孩家家的瞎說啥啊?姐……”


    大朱氏擺擺手,身子晃了下,剛才衝過來全憑一股氣,這會卻是手腳都發軟,柳氏忙過去扶住她,又小聲勸:“大妹,這可不是小事,你先消消氣,等氣平了再做決定。”


    大朱氏卻是直搖頭:“這裏太悶氣,我連一刻鍾都呆不下去——嫂子,帶我迴家!我要迴家……”


    最後一句已經帶了哭腔。


    柳氏拿不定主意,抬頭去看朱大成,朱大成一抹臉,沉聲道:“好!哥帶你迴家——咱們這就迴家去!”


    趙老太太一看真要走,立刻毛了:“想走可以,我可告訴你,這宅子裏所有的東西都是我們趙家的,你走,什麽東西都別想帶走!”


    大朱氏麵色未變,轉過頭,目光冷淡地掃過趙老太太,然後抬手把耳墜擼了下來,直接就丟在趙老太太腳邊。


    “娘要是不怕丟臉,媳婦就在這把身上的衣服也都脫了……”


    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趙老太太是真沒那個臉讓大朱氏脫光了,隻能氣鼓鼓地瞪著她。


    大朱氏也不理她,甚至沒看趙家寶一眼,整個人都倚在柳氏懷裏:“嫂子,我們走……”


    她說走就要走,可柳氏和朱氏又怎麽敢讓她這麽就走?


    剛生產完,這骨頭縫都是開著的,要是受了風著了涼可怎麽辦?


    朱氏拿棉被把人裹住了,哄著她迴屋:“咱先穿了衣服,得等叫馬車啊!”


    大朱氏不應聲,被簇擁著走了兩步,卻忽然迴頭:“孩子……”


    許文嵐見機快,忙過去把孩子抱起。


    雖然繈褓被蓋上了,可那繈褓上還粘著幹血,許文嵐一碰都覺得發毛,哪裏敢真的讓大朱氏看:“幹娘,我抱著。”


    大朱氏點點頭,神情卻有些恍惚。


    白應魁趕忙去雇車,朱家的牛車是不行了,非得雇那種帶篷的馬車才行,就這樣還得和人商量著再多蒙一層油布,省得漏風。


    白應魁是真的覺得忐忑:“這樣好嗎?都說寧拆十座廟莫怕一門婚,咱們這麽做是不是錯了啊?”


    許文嵐卻是高興:誰說女人就得一直隱忍,俗語說得好,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暴發。現在大朱氏暴發了,那是好事啊!


    白勝文卻是想得周全多了,送張老大夫出門,一直低聲請教,先就定下了過兩日接張老大夫到老林屯去給大朱氏診病的事兒。


    剛才他聽得明白,大朱氏現在也是被染上病的,不管日後到底是不是和離,這病總是得先治:“張老先生,您看我大姨這病……”


    摸著胡子,張老大夫抿抿唇:“等把了脈再說吧!不過估計年頭有點多,怕是不大好治。”


    垂下眼簾,白勝文一聲低歎,先就彎腰行了個大禮:“我大姨是個苦命人,還求老先生垂憐。”


    雖是這樣,可見了大朱氏卻半點都沒說這話,隻說過兩日張老大夫就來診脈:“大姨這次也傷了身子,總要調養好了。”


    趙家人就不像白勝文那麽機敏了,都等到所有人都走了,趙老太太才想起來:“糟了,怎麽忘了請張大老夫開方子呢!大妹子,你也是的,怎麽不提醒我呢?還得麻煩你去請下張大夫……”


    “是是是,明個兒我就親自去登門。”薛奶娘答應得痛快,可嘴角卻是忍不住直撇。


    當你們家是什麽人家啊?張老大夫還能來,再者說了,為了你們家的事兒我去求大爺,犯不犯得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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