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十兩銀子一盆?你怎麽不去搶啊!”圓臉丫環眼睛都要紅了,瞪著許文嵐就差撲上來咬人了:“太不要臉了!窮瘋了想訛人啊!”


    “綠萍。”夫人覺得不好意思似的低聲嗬斥了聲。


    跟在夫人身後,穿得比綠萍還要齊整的一個仆婦就小聲道:“夫人,這小姑娘是要價要得狠了些,這種東西哪兒值得十兩銀子啊!就是那個茶杯,最多也不過一兩,還是弄壞的……”


    夫人有些猶豫,還沒說話時,許文嵐已經開了口:“之前就已經說過了,是要有緣才會請的。夫人問,我答,並沒有強求你們請迴去,怎麽到了你們口中就成了訛人呢?”


    她這麽一說,別人都沒覺得如何,那夫人卻是更不好意思了,麵上已經泛了紅,有些歉然地道:“對不住,綠萍說話是太衝了。綠萍,拿一兩銀子給姑娘……”


    圓臉丫頭臉色難看,眼看就要說什麽難聽的話了,還是許文嵐搶先道:“這位夫人,快把錢收迴去吧!正所謂無功不受祿,我要是收了您的錢,豈不真成了訛人的?!”


    看著麵現紅暈的夫人,她坦然笑道:“夫人是善人,雖然之前就拒絕過夫人的好意,可夫人的善心我卻是明白的——夫人,還是往裏麵進香去吧!”


    目光忽閃,夫人定定看了半晌許文嵐,似乎是才認出來似的:“啊,你是那個……”


    說了聲,她抿唇微笑,點了點頭,帶著仆婦丫環的往寺裏去了。


    圓臉丫環綠萍卻是狠狠地瞪了許文嵐一眼:“嗯,就算是你說得天花亂墜,騙子就是騙子,咱們夫人才不會買你的破草呢!”


    許文嵐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又坐下身盤膝合什,靜默不語,一副愛買不買,誰管你的表情。


    其實她哪兒是真的心如止水,這臭丫頭,她恨不能撕爛她的嘴,可要是吵起來,這觀音蓮也不用賣了。


    隻希望她之前的布置有效果。


    心急如焚,麵上卻不顯,大概坐了有半個時辰的樣子,她等的人終於迴來了。


    丫環綠萍陰著一張臉,走過來直接就丟下一個小荷包。


    許文嵐抬起頭,故作驚訝。


    綠萍撇嘴:“行了啊,別得了好處還賣乖,痛快地把那破草給我。”


    沒有去拿小荷包,許文嵐隻是微笑:“丫環姐姐,你不是有緣人!”


    “什麽有緣不有緣的?我家夫人心善,這才賞你,痛快著,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也不看看你賣的那就野草,也好意思這麽訛錢……”


    許文嵐一笑,看都不看綠萍。


    綠萍大惱,伸手過來搶。


    許文嵐手一按,怒目相視:“怎麽著,光天化日之下,你還想強搶?”


    “誰搶了?不是給你錢了嗎?”綠萍大聲叫嚷,倒惹得人看過來。


    許文嵐卻是不慌不急,淡淡道:“哪個收你錢了?甭管你是誰,我說不賣就不賣。你那錢,丟在地上,我可是沒收,小心著,被哪個乞丐撿去了,你倒交不了差。”


    又氣又急,綠萍還想嚷嚷,卻不想後頭夫人從寺裏走出,一聲低喝:“綠萍!”


    “夫人……”綠萍也是委屈。


    碰上這麽個油鹽不進的可不是她倒黴嗎?


    看看丟在地上的荷包,剛才勸過夫人的仆婦要是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就白活這麽大歲數了。


    “綠萍,我的荷包你也隨便亂丟。”低聲嗬斥,那仆婦隻是笑盈盈地道:“小姑娘,我家夫人信佛,最與觀音菩薩有緣,方才在觀音殿看到姑娘您供的觀音蓮,又聽知客僧說你是曾對著觀音蓮許願,治好了你姑姑的麻風病,是與不是啊?”


    這是剛才她塞給那看功德箱的小和尚十文錢的功勞了。


    許文嵐肚裏偷笑,麵上卻是一臉鄭重:“這倒是真的,我姑姑之前病得很重,村裏人都要趕她走,我對著觀音蓮誠心禱告,果然她就好了——這是真事,你們要不信,盡可以去靠山屯打聽,是不是有個得了麻風病的姑娘突然好了——是姓白的,這事一打聽就知道,唬不了人的。”


    是姓白的,不過不是白蓮花。


    可這撒謊總是七分真三分假,對方信了也不會真個去打聽。


    果然,那仆婦合什念了聲佛號,後頭的夫人也聽得展開了眉,低聲喚“洪媽媽”。


    洪媽媽也知道夫人是真信這個事了,心裏著急,忙答應一聲,從撿起荷包一直訕訕站在一旁的綠萍手裏拿過荷包,笑盈盈地遞到許文嵐手上:“姑娘,我家夫人與這觀音蓮有緣,想請迴家去!”


    話說得客氣,還故意強調是請,到這時候,許文嵐哪兒還會再端架子。


    隻是該做的樣子還是要有的,鄭重點頭,她端著小木盒站起身,雙手捧著,越過洪媽媽和綠萍,竟是親自送到了夫人手上。


    “夫人,不管是什麽事,隻要心誠,一定會靈驗的,就是一時半會有人不理解夫人的心意,可日久見人心,總會明白的。”


    原本那貴夫人還有些遲疑,可一聽許文嵐的話,竟是雙眼一紅,立刻就接過了那小木盒。


    木盒不大,不過是能裝四隻茶杯,其實就是個匣子,可這貴夫人哪裏拿過這種東西。


    這會兒,卻是緊緊抱在懷裏,好像這就是救命稻草似的。


    許文嵐麵上嚴肅,合什施禮,這才慢慢退開。


    貴夫人捧著盒子,看著許文嵐走遠了,仍是壓不下心情激蕩。


    她哪裏知道許文嵐頭迴見她時,就隱約猜到這位貴夫人八成過得不是十分順心。


    雖然生活富裕,身份也該是了不得,可是這人活著,總是會忍受些不如意的事兒。


    想來這位夫人也不是事事順心,更是可能有人讓她不如意的,因為才說出這麽幾句是是非非的話。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還真就是入了貴夫人的耳,就這麽信以為真,覺得這觀音蓮一定靈驗。


    就連洪媽媽伸手來接,她都拒絕,就這麽捧著個小木盒一路迴了家。


    “夫人,您該是累了,還是老奴捧著吧!”


    車至華宅,入了二門,下了車,洪媽媽伸手,她仍是不撤手:“我親自捧到佛堂去供上——洪媽媽,剛才我就對著這觀音蓮許願了,我這輩子許是生不下一男半女,可隻要大少爺和明蘭肯對我親近,那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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