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桌上的茶杯上,想起剛才許文嵐木箱裏被種上小花兒的瓷杯,承昱忍不住笑了。


    福貴打小就跟著承昱,一看到承昱笑,就知道他想到了什麽,忍不住插嘴道:“那許姑娘可真是能吹,還賣花呢!她那什麽花啊,小的認識根本就是野草。還種到瓷杯子裏,那一個瓷杯算下來怎麽著也得一兩銀子吧!這野草得賣多少銀子啊?要能賣得出去,就出奇了。”


    想想,又道:“還好她沒忽悠少爺您買,要不然小的真怕你礙著白少爺的麵子,不好意思不買,可不就是當了冤大頭……”


    承昱抬頭,一眼掃去,福貴忙捂嘴收聲。


    沒有太訓斥福貴,承昱垂下眼簾,轉著手裏的茶杯,心裏暗想:不知那花最後是能賣給哪個冤大頭!


    福貴說沒人買,可是他卻總覺得許文嵐還是能把那花賣出去的。


    或許是野草,可是種在景德鎮的瓷杯裏,也就不是野草了。


    如果許文嵐知道承昱在想什麽,一定會大歎知己。


    雖然沒生在現代,可承昱卻早就知道包裝的重要性。可不就是這個理,要不然也不會有賣櫝還珠這麽個成語了。


    捧著小木箱,沒有去集市,許文嵐直奔的是金光寺。


    到了金光寺,她也沒站在門外,而是進了觀音殿,笑著和守著功德箱的小師傅打了招唿,把兩盆觀音蓮供在了觀音像前。


    做完這些,她才退出金光寺,在門口盤腿一坐,任人來人往,也不說話,倒像是入定的和尚似的。


    可人就是這麽奇怪,你越是裝腔作勢,別人就越是瞧著稀奇。


    進出金光寺的人來來往往,無不盯著許文嵐看,甚至還驚動了知客僧。


    許文嵐見了知客僧也不說話,隻是合什施了一禮,那知客僧拿不準許文嵐到底是個什麽來路,一時也不敢把她什麽著,反正她隻不過是坐在山門前,也沒做什麽奇怪的事,也就隨她去了。


    閉目合什,許文嵐一臉**穆,可其實心裏早就叫苦連天了。


    我的天爺啊,怎麽就沒個人停下來問她呢?屁股都坐得生疼了。


    可是今個她賣這東西有講究,隻有人開口問成算才大,要是逮著誰都兜售,一準是賣不出去的。


    “喂……”就在許文嵐等得心苦的時候,終於有人喚她了。


    抬起頭,張開眼,許文嵐有一瞬的恍惚,這個好像有點眼熟。


    哦,可不就是那迴在金光寺想給她們銀子的那個圓臉丫頭嗎?上次就不禮貌,這迴還是沒帶個禮字。


    目光淡淡掃過丫頭,許文嵐又合上了眼。


    被這麽無視,圓臉丫頭氣得不輕,直接就怨道:“你這人,好生無禮,問你話,你沒聽著?”


    許文嵐睜開眼,目光轉開,眼角已經瞥到正拾階而上的貴夫人。


    還是那位夫人,不過不知道這迴這丫頭是自己好奇還是她打發來的。


    “這位姐姐,你是和我說話?”許文嵐笑笑:“剛才隻聽到一個喂,也不知是和我說話,還當是誰鬧了毛病不舒服在**呢!倒叫姐姐誤會我無禮了,真是不好意思。”


    話裏帶刺,紮得丫頭一身血,想罵人來著,可那頭主子已經轉目看過來。


    圓臉丫頭隻能忍下怒火,問道:“你這是賣東西?”


    許文嵐頭一偏,想了想道:“不算賣,不過是等著信徒請觀音蓮迴去。”


    “請?你當是佛像經書啊?還請?”


    圓臉丫頭眼皮一翻,恥笑了句,又轉了迴去。


    隔得不遠,她迴主子的話,許文嵐也聽得分明:“主子,就是窮瘋了,在那拿著破東西在那唬弄人呢!”


    許文嵐一聽,就知道剛才是那夫人打發過來看的了,當下就道:“這世上不論是人還是物,都請求個緣法,認識的知道是寶貝,不認識的當是破物,有眼不識金鑲玉,也是常有的事兒。”


    這是在罵她有眼無珠,不認識寶貝是吧?


    圓臉丫頭氣得臉漲得通紅,想迴身罵,主子卻在身邊,而且還轉目望向那個拿破草唬弄人的臭丫頭。


    “主子……”


    那貴夫人卻似沒聽到,反倒近前幾步,垂眼看向許文嵐。


    許文嵐也不起身,就盤膝坐著合什施了一禮。


    那貴夫人也是和善,竟是同樣合什還了一禮,這才低聲問:“小姑娘,你這寶貝是什麽寶貝啊?”


    許文嵐一笑,淡淡道:“夫人,我這寶貝在有緣人的眼裏就是寶貝,在沒有緣份的人眼裏,就是野草。還要叫夫人知道,我這寶貝,名喚觀音蓮,傳說中,這乃是觀音的蓮座落在世間所化,若能將此物供於觀音座前,能保心想事成。”


    “觀音蓮座?”那貴夫人目光忽閃,似乎若有所思。


    圓臉丫頭卻是氣極了:“主子,您可別聽這小姑娘胡說八道,哪兒有什麽觀音蓮座啊?這玩意兒就是草房上長的,我們鄉下都叫石蓮,根本就不是什麽觀音蓮,根本就不值錢的東西……”


    睨著許文嵐,她冷哼道:“唬弄人唬弄慣了,也不看看自己是在唬弄誰。以為配個瓷杯子就值錢了?哼,別說這破草,就是這杯子,被這麽一禍害現在也不值錢了。”


    被揭穿了,許文嵐不慌不急,仍是笑道:“看來這位姐姐不是有緣人。別說瓷杯子,我這寶貝,就是配玉盆,也是值得的。都說了要賣有緣人的,這世間什麽事都講求緣法,有緣無緣那是不同的。就是傳說中的寶貝也是要人來信的,自古來誰人見過真佛,可還不是一樣的信?這什麽事還是得落在一個‘信’上,信則有,不信則無,不強求。”


    這一番話,其實就是繞話,可聽在那夫人耳中,卻是觸動了心腸。


    可不是,這世上什麽事都是講求緣法的,她求了這麽多年,到底也沒求到。


    低聲歎了一聲,夫人柔聲問道:“小姑娘,你這觀音蓮要如何賣?”


    “不賣,夫人,我已經和你家丫環姐姐說了,這寶貝需要有緣人請。”


    夫人一笑,好脾氣地笑問:“那要如何請?”


    “主子!”圓臉丫環急叫,想攔著主子不讓上當。


    可買東西這事兒就是這樣,隻要動了心思,怎麽攔著都是想買。


    許文嵐也不客氣,直接就道:“十兩一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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