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蒿芽燉排骨,許文嵐還沒有吃過,不過聽白帶弟說的應該很好吃,光是聽都要流口水。


    黑水多濕地,當地人叫水泡子,可其實就是濕地地質,到了盛夏,草木茂盛,蘆葦青青,又有荷花叢生,美成一幅畫。


    之前在年畫鋪裏,許文嵐就看過沐東華筆下的濕地風光,對水上飛過的野鴨印象極深,因為那幅畫,她一直盼著能看到仙鶴來歇。


    這黑水大概就和三四百裏外的鶴城是一樣的吧?等到夏天,仙鶴來歇,翩翩起舞,一定很美。


    仙鶴還沒看到,不過到時候去摘長在水泡子邊上的柳蒿芽是一定要去的。


    這樣的野趣,哪裏是都市生活能享受得到的?


    像現在,倒在小山坡上,嗅著若有若無的花香,和草的清香,連泥土的腥味都覺得芬芳。


    陽光明媚,投在臉上熱熱的,側過臉,嫩草刺在臉上,不覺得疼,反倒有些癢癢的。


    就在她身邊,坐著休息的白帶弟仍然沒有在做活,把剛才挖的野菜分分類,又順手摘幹淨,呆會兒迴去就可以少做一些。


    白草兒也是一樣,說是休息,手卻忙個不停,隻有許文嵐,說休息就真的休息了。


    倒在草地上,恨不得滿地打滾。


    在現代,就是想找個草地打滾,也得看看邊上掛沒掛“請不要踐踏”的牌子,就是沒牌子,你還要考慮下這塊草地噴沒噴農藥,哪裏能像現在這樣盡情和大自然親近。


    正在陽光裏神遊呢,突然被白帶弟拿腳尖碰了下。


    許文嵐哼哼兩聲,根本就不起。


    白帶弟索性又拿腳輕踢了她下:“哪……”


    一咕嚕坐起身,許文嵐有點興奮:這動靜,是有啥米情況啊!


    一張望,可不是有情況。


    遠處慢悠悠晃過來的可不是白蓮花和王春妞,身後還跟著兩個眼熟的閨女,不過她記不清是哪家的了,跟在兩人身後,和丫頭似的,又是幫著拎籃子,又是幫著湊趣打哈哈。


    平心而論,王春妞和白蓮花的長相都是出挑的,在靠山屯裏,也是排在前頭的。


    當然,白家的姑娘都長得不錯,是數得著的,也就是現在年紀小,等大些,八成村裏的小夥子都得像蚊子見血似地盯著了。


    這其中,包括現在隻知道大聲喝罵外帶欺負她們的王虎子和其他臭小子。


    可再出挑,也是農戶家的姑娘,哪用得起丫頭,可偏偏的,就有人上趕子湊到跟前讓她們使喚。


    白蓮花覺得那是她自己有本事,可照許文嵐看,那是因為她一直跟在王春妞身後。


    那兩個閨女看的不是她,而是看的王知禮。


    誰讓王春妞的爹是裏長呢?雖說算不上官,可在靠山屯裏還真就是個人物。


    兩個假冒的大家閨秀,雖然出門時是拎著籃子的,可哪兒裏是來挖野菜呢?


    遊遊逛逛,不是看花就是賞景,許文嵐就是個打醬油的了,這兩位,直接就是來郊遊的。


    不隻不挖野菜,還要分後頭那兩個“丫頭”的一杯羹,裝個半籃子野菜迴去,說是自己挖的臉都不帶紅一下的。


    這會兒,白蓮花手裏拿著一頂用嫩柳葉編的花冠,雖然沒多少葉,花也是瘦津津的,可拿的那個腔調卻有點自命風流。


    嗯,照許文嵐說,這不是大家小姐賞花拿的調調,倒有點像戲台上的旦角拿腔捏調的感覺。


    不過顯然白蓮花覺得自己這樣挺美,還和王春妞笑得挺歡。


    隻不過看到三個侄女,她臉上的笑就淡了,尤其是看到三個小姑娘頭上戴的珠花時,更是眼睛要噴火。


    偏偏跟班一卻不知趣,歪著腦袋看了半晌,才眼饞地問:“這珠花真好看,帶弟,你們是在哪兒買的?等今秋賣了糧,我叫我爹也給我買朵戴。”


    白帶弟為難,正不知道該怎麽說,白蓮花已經冷笑道:“招娣,這珠花你家哪兒買得起啊?別說多少錢,就是有錢你也沒地兒買去啊!這告訴你,這可是郭布羅家送來的謝禮,黑水就沒賣的……”


    為了買到這樣的珠花,白帶弟可磨了李氏好久,連著跑縣裏好幾天,卻愣是沒找到哪家金鋪有賣的。


    被這麽噎了句,招娣臉上訕訕的,到底有些不甘:“啊,原來是郭布羅家送的謝禮,那蓮花你怎麽沒帶呢?呀,不是隻有你三個侄女有,你沒有吧?”


    臉一下就陰了下來,白蓮花狠狠地瞪了眼招娣:“我不愛戴珍珠的,隻愛銀子打的——你沒看見我戴的就是新打的銀耳釘嗎?”


    目光在招娣耳朵上垂下的紅線一掃,白蓮花冷笑:“你家要有錢,還不如先買個耳釘呢!耳朵上光禿禿的多難看——啊,是了,得等到秋收呢!說不定,到時候耳朵眼兒就長死了呢!白挨了一針。”


    “你、你……”招娣到底是個小姑娘,被氣得說不出話來,狠狠一跺腳,扭身就跑了。


    “唉……”王春妞叫了一聲,看叫不住人,就皺眉:“蓮花,你怎麽就把人罵跑了!我可不管,你自己個兒的野菜另想法子吧!”


    白蓮花眼珠一轉,也覺得這樣空著籃子迴去不好。


    “草兒!”


    白草兒身子一顫,小心翼翼地答應:“老姑……”


    “過來!”白蓮花往前走了幾步:“把我的籃子裝滿了。”


    突然被這樣命令,白草兒有些遲疑。


    白蓮花的籃子要裝滿,那她的籃子就什麽都不剩了。


    老姑空著籃子迴去,頂多被嗔怪貪玩,可她要空著籃子迴去,就不是一兩句的事兒了,說不定被怎麽罵呢!


    “老姑,我,分你一點吧!”


    白蓮花一聽這話,臉立刻沉了下來:“就一籃子野菜,你有什麽舍不得的?給了我你再去挖就是了……”說著話就伸手來搶籃子。


    白帶弟看不過眼:“老姑你幹啥?”


    把住籃子提手,白帶弟幫著白草兒把籃子掙了迴來:“老姑,你咋不自己挖去呢?草兒辛辛苦苦挖的野菜,又累又髒,憑啥還得給你啊?要我說,你想帶野菜迴去被奶誇,你就自己挖唄!這樣搶草兒的算什麽本事啊?!”


    “你說啥?說我沒本事?”白蓮花臉漲得通紅:“你居然敢這麽說長輩,看我迴去不告訴三嫂教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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