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應天頭仰得很高,滿是自信:“就說一道簡單的,這是《九章算術》上的題,要是你學過算術,可能就會。”


    聲音一頓,白應天等眾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才沉聲道:“你聽好了:今有圓材,埋在壁中,不知大小,以鋸鋸之,深一寸,鋸道一尺,問徑幾何……”


    還沒說完,他已經先笑了,睨著麵色凝重的許文嵐,認定了她肯定做不出來。


    眾人也覺得大概如此,白勝文若有所思,白應福拿手指掐來算去,還是搖頭,甚至還有連題都沒聽明白的,如李氏,看著兒子一臉驕傲;如白蓮花,盯著許文嵐笑得解恨;還有朱氏和白應魁,一直擔憂地看著許文嵐。


    許文嵐雖麵色凝重,卻並不慌張。


    “不是代數,是幾何啊!”


    “別又說怪詞,你不會吧?”白蓮花冷笑。


    許文嵐卻沒理會她,而是道:“還請借紙筆一用。”


    白應天哼了一聲,倒沒為難她,還真的去房裏把書箱取了過來。


    現在還沒書包,這書箱也叫考箱,和食盒有點像,上麵有把,可以拎,和那種古裝戲裏背在後頭的又不相同。


    打開朱漆蓋,裏頭分三層,筆墨紙硯可以放,等科舉考試時入場時還能放些吃住飲料什麽的。


    毛筆許文嵐還有點用不慣,不過圓雖畫不圓,可好歹也有個樣能看。


    一屋子人隻見得許文嵐在一張紙上畫來畫去,也不知道她在寫什麽。


    白蓮花探頭一看,直接就說:“鬼畫符!”


    倒也是,英文字母,列公式,再加上用不慣筆,看起來的確不大好看,因為這筆絕對爛的字,白應天更看不起這個對手。


    許文嵐卻根本不理會,畫了圖,列了式,很快就有了答案:“徑長26寸——四叔,我可說對了?”


    白應天的臉色有點發白,他是真想說錯,可是這種事太容易被揭穿。


    就算心裏再不痛快,白應天還是點了點頭:“對了。就是26寸。”


    白應天一說對,眾人表情各異。


    白蓮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是生氣許文嵐贏了,又是心疼自己的珠花。


    白帶弟撇撇嘴,也就算了。白草兒是高興卻不敢表露,而朱氏就直接多了,一下就摟住許文嵐:“娘以後算帳啥的就靠你了。”


    許文嵐昂頭一笑,目光一掃,看到李氏垮下臉,不過李氏生氣除了因為她贏下了白應天麵子,還因為朱氏說算帳的話吧?


    一家裏,隻有管錢的人才算帳,還以後算帳?朱氏你是想造反了吧?


    不過這個時候,誰會去管李氏高興不高興呢?


    “文嵐,你是怎麽算的?能教我嗎?”白勝文小心翼翼地問,雙眼晶亮,滿滿的求知欲。


    許文嵐自然點頭,心念一動,卻是向白應天道:“四叔,這局就算賭過了,我還想和您單獨賭一局,您敢不敢?”


    “有什麽不敢?”白應天冷哼了聲,頭揚了起來。


    “那,我也出一題,四叔要能答上,我就把之前贏的還給四叔,要是四叔答不上,就把用過的文房四寶送我一套。”


    白應天揚了下眉毛,雖然那頭李氏在說“小姑娘家家的,要什麽文房四寶啊”,他還是點頭應了。


    許文嵐頭一偏,想起一道曾在課堂上被老師拿來講的古代算術來:“我出的是道唐朝算術題,四叔請聽好:李白街上走,提壺去買酒。遇店加一倍,見花喝一鬥。三遇店和花,喝光壺中酒,敢問壺中原有酒多少?”


    “果然是唐朝的,還有李白呢!”白應福笑哈哈地捧了個人場,可惜沒多少人給麵笑。


    白應天木著一張臉,苦思冥想,半天都沒說話。


    白蓮花有點急,扯了扯紙筆:“哥,你也算算。”


    白應天皺眉,沒領白蓮花的情,仍是低著頭。


    白老爺子啪嗒啪嗒地抽著煙,隻是盯著白應天看。


    李氏則用手拉了下白蓮花:“別吵著你哥。”


    所有人都在看著白應天,白應天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足過了小半個時辰,白蓮花都打哈欠了,他到底還是認輸:“我算不出來。”


    許文嵐立刻笑了:“那這套文房四寶我就愧領了。”


    “等一等!”白蓮花驚醒了:“我覺得你也未必知道答案吧!”


    許文嵐立刻笑了,看著白蓮花,表情很是詭異。


    就連李氏都皺眉了,自己這閨女真是被寵傻了,人出了題能不知道答案嗎?


    心裏這麽想,可李氏也沒阻攔白蓮花。


    要是萬一許文嵐真說不出答案呢?


    “八分之七鬥。”許文嵐笑眯眯地道:“這個可能有點難,那我再說道啊,要是誰答上了,我就把今天贏的東西都給她……”


    沒等別人說話,她自己已經道:“遠看巍巍塔七層,紅光點點倍加倍。共燈三百八十一,請問尖頭幾盞燈?”


    笑眯眯地拿起那隻荷包和珠花,許文嵐示意白勝文幫她拿東西:“你們慢慢想啊,誰想到了來找我!”


    想到?!這明明比剛才那個還難好吧!


    白蓮花咬著牙,盯著許文嵐手裏的珠花,嘴唇都快咬破了。


    一出正房門,白勝文就問:“到底多少盞啊?”


    “二十四。”迴眸一笑,許文嵐笑道:“你喜歡算術,我迴頭教你——不過,可能和學堂裏先生教的不太一樣。”


    “不妨事,我要學。”白勝文一個勁點頭,滿臉的笑。


    等進了屋,許文嵐把文房四寶推到他麵前,白勝文更是又歡喜又驚訝:“真的要送我?”


    “是啊,就是為了你才要這個了。”許文嵐笑眯眯地道:“不是說開春你要去學堂讀書嘛!自然要有文房四寶的。”


    朱氏進屋聽到,也是開心,迴頭看看一臉為難表情的白應魁,沉聲道:“這是文嵐贏的!爹也說願賭服輸了。”


    “可是娘……”


    “娘怎麽了?”截斷白應魁的話,朱氏冷笑:“娘那張臉什麽時候給過咱們笑臉啊!冷著就冷著吧,也看慣了。”


    一聽兩人的對話,許文嵐就知道是李氏不快了。


    皺起眉,她想了想,還是把那朵珠花拿了出來:“娘,我原本想把這珠花給草兒的,聽娘這麽講,還是還給老姑吧!”


    雖然一朵珠花消不去李氏心頭的不快,但至少白蓮花能消消氣。


    其實,這珠花她真給草兒,草兒也不敢戴吧?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還迴去算了,也省得朱氏難作。


    其實,許文嵐倒可以把珠花給白帶弟,那樣白帶弟和白蓮花自然不和——雖然兩人之前也不是那麽和諧,但至少白蓮花再不會想讓白帶弟站在她那邊對付許文嵐了。


    可那樣做,她就真的是成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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