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位身披袈裟,頭頂九個戒疤的年邁僧人從後堂走了出來。


    李茂春和王氏一見那位年邁僧人,連忙迎了上去,激動道:“多謝慧遠大師前日指點,小兒昨日方能醒轉,今日特地前來還願,也是為了感謝大師救命之恩!”


    這位年邁僧人即是現任國清寺住持方丈——慧遠禪師。


    李茂春自己感謝還不夠,又將破戒拉了上去,一齊感謝。


    破戒主動上前,與這位曆史上的名師第一次會麵。


    一者目光深邃,如同大海,一者眼神清澈,仿佛明鏡。此刻,一老一少四目相對,心照不宣。


    這是一種奇特的心境。


    老僧與李修緣相識,可以說是看著李修緣長大,所以他記得那雙眼睛,清澈而又純真,是一顆修佛的好苗子。


    但是,此刻他看到的這雙眼卻並非記憶之中的那雙眼睛,因為那份純真不再,取而代之是一種堅定,這不是這個年齡的孩子該有的。那麽,這雙眼睛的主人是誰呢?


    破戒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著名的慧遠禪師,雖不曾見過,卻是似曾相識,因為這位名師的眼睛,和大乘佛寺的方丈有些相似,皆是智慧如海,無邊無際。


    一個人,聰不聰明,智慧如何,都可以從眼睛裏看出來。


    而這樣聰明的人自然是一眼便看穿了破戒,但是他沒有說出來,單憑這一點,破戒便已知曉,這位慧遠禪師是真大師。


    兩人微微點頭,一者雙手合十,說:“多謝慧遠大師救命之恩。”另一者則微微一笑,雙手合十,道:“一切皆有定數。”


    前者是真感謝,後者是知曉了。


    李茂春等人自然不知道慧遠禪師和自己兒子之間通過眼神交流在說什麽,所以他依舊在感謝,“都是托了佛祖的福,多虧了大師你的指點,日後我李家更加虔誠誦經,樂善好施,積累功德。”


    一旁的李瓔珞則是站了出來,認真道:“多謝慧遠大師救了修緣哥哥一命,日後我們定會多做好事,幫助他人。”


    結果,慧遠禪師看了她一眼,認真的說道:“你和修緣已經成親?”


    李瓔珞一聽,連忙擺手,解釋道:“沒有沒有,我們還小,還沒到年齡。”


    慧遠禪師‘恍然大悟’,好似大夢初醒,高聲道:“原來是兩顆心已經在一起,隻是年齡未到。”


    李瓔珞頓時急了,這怎麽越解釋越解釋不清,越描越黑啊。


    周遭的大人掩嘴輕笑,這丫頭,怎麽就想不到是大師在故意開玩笑呢!


    看著周圍的大人偷笑,李瓔珞臉上頓時掛不住,蹭的一聲,滿臉通紅,實在是害羞的不行。


    最後,她眼珠一轉,終於明白,原來是這慧遠禪師故意在跳開她,於是她紅著臉,氣唿唿道:“慧遠禪師,出家人怎能開玩笑呢?”


    慧遠禪師一聽,再次‘幡然醒悟’,一本正經道:“小施主說的是,是老衲的不對,你與修緣並沒有心連心。”


    原本李瓔珞覺得這慧遠禪師終於正常了,但聽到後麵的話,再次跳了起來,氣唿唿道:“才沒有,我和修緣哥哥心連心,遲早要皆為夫妻的。”


    一旁的李父、李母側過身去,不想讓別人知道這是他們的女兒。一個女孩子家家,開口閉口就是心連心、結為夫妻的,她不害臊,他們嫌丟人啊!


    而破戒,從始至終,都隻是保持該有的微笑,或者說,皮笑肉不笑,對於李瓔珞的話,他隻當是小孩子的無心之言,或者童趣,當不得真,算不得數的。


    倒是慧遠禪師的為人,讓他感到意外,原來這位道濟和尚的師父是這般幽默風趣,那麽是否之後道濟的瀟灑也是有他的影響?


    ······


    燒完香、拜完佛,李瓔珞和父母先行一步,李茂春和妻子王氏也準備帶著破戒往迴走。就在他們快要走出寺門時,寺內有一個聲音叫住了他們。


    “三位請留步。”


    原來是慧遠禪師。


    李茂春雙手合十,疑惑道:“慧遠大師,不知有何事?”


    破戒也轉過身去,看著站在寺門口的慧遠禪師,期待著。


    隻聽慧遠禪師高聲道:“你們一大早就來了,想必還沒有吃過早飯,寺裏有齋飯,若是不嫌棄,可以吃過齋飯再走也不遲。”


    李茂春和王氏自然是樂意的,要知道,能留在國清寺吃齋飯的人可不多,機會難得,他們立即答應。


    破戒樂意之至,自下山之後,他還未曾吃過佛寺中的齋飯,此番有機會,當然得珍惜,即便是夢,也是一樣。


    因此,李茂春一家三口便留在了國清寺吃早飯。


    其實寺裏吃早飯的時間早就已經過了,隻是還有一些剩餘的飯菜、饅頭,李茂春和王氏不但沒有嫌棄,反而吃的津津有味。


    至於破戒,則是先念了一遍供養偈:


    “供養清淨法身,毗盧遮那佛。圓滿報身盧舍那佛。


    千百億化身釋迦牟尼佛。極樂世界阿彌陀佛。


    當來下生彌勒尊佛。十方三世一切諸佛。


    大智文殊師利菩薩。大行普賢菩薩。


    大悲觀世音菩薩。大願地藏王菩薩。


    諸尊菩薩,摩訶薩。摩訶般若波羅蜜。


    粥有十利,饒益行人,果報無邊,究竟常樂。”


    最後,才開始吃早飯。


    李茂春和妻子王氏覺得有些奇怪,雖然他們信佛拜佛,但平日裏吃飯是從來不說這個的,那麽兒子是從哪裏學來的?


    “修緣,這是誰教你的?”李茂春問道。


    破戒迴答:“看過佛經,佛經上有寫,齋飯前應該念一遍供養偈。”


    李茂春和妻子王氏頓時有些窘迫,雖然他們李家世代信佛,卻從未在寺廟吃過齋飯,所以一直都不知道還有這個事兒,這時被兒子說起,還是在慧遠禪師麵前,頓時覺得老臉有些擱不住,躁得慌,隻得故作鎮定道:“嗯哼,修緣說的有理,日後我們吃齋飯之前必須先年一遍供養偈。”


    這一切,慧遠禪師都看在眼裏,他看著‘李修緣’,對於這個‘熟悉的孩子’越發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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