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距離大部分工人下班還有段時間,所以路上人依舊是零零散散,並不多。三人在大街上閑逛著,沐海森想再看看,還有沒有別的中介,也找到了幾家,但都已經關門了,無奈之下,隻好放棄。


    走著走著,看到路邊一個燒烤攤,沐海森肚子叫了起來,大概是餓了,就說:“要不我們吃了再迴去?”


    武厚和端木神九也有些餓,就點頭應了下來。於是三人走進了燒烤攤,點了些肉串和蔬菜,估摸著把這些串擼完,也差不多飽了。


    在老板的招待中,三人坐在了一張靠裏的桌子邊,沐海森又要了一桶紮啤,武厚提醒他不要酒駕,他則咧嘴一笑,說我知道哪條路沒交警。武厚無語,心想這還真是個哪都通。


    一人喝了一杯紮啤,點的菜還沒上,武厚心裏有點急,就向路邊的燒烤架上看去。自己三人點的肉串正在架子上烤著,老板很嫻熟的一隻手來迴翻轉肉串,一隻手拿著蒲扇不停地扇著架子裏的木炭。


    油脂滲出肉的表麵,給肉串覆蓋上了一層很有食欲的晶瑩,武厚盯著香噴噴的肉串看,燒烤架前麵的路邊,也有個人盯著肉串看。


    武厚看到了這個人,正是剛才在中介遇到的那個年輕人。他不是被中介老板送去夜總會了嗎?怎麽在這裏?武厚懷著好奇,朝沐海森和端木神九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往路邊看。


    年輕人依舊背著那把包著布條的大弓,手裏拎著破破爛爛的化肥袋子。此時他正聚精會神的看著燒烤架上,快要烤熟的肉串,喉嚨微動,大概是咽了口口水。身無分文的他,臉上帶著對食物的渴望,還有沒有錢填飽肚子的無奈。


    武厚張嘴喊了他一聲,“喂,來這裏坐啊。”


    沐海森不悅,嘴裏嘟囔一句:“你喊他幹啥!”


    武厚笑笑,沒說話。年輕人在燒烤架的前麵,聽到喊聲,也看到了武厚。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走過來,但看武厚連連招手,就大步走了進來,來到了三人的桌前。


    端木神九麵無表情的端著酒杯,沐海森嫌棄的瞪了一眼,隻有武厚,心裏可憐他,柔聲說:“坐這吧,一起吃點。”


    年輕人麵帶猶豫,開口說:“我沒錢。”


    “沒關係,我不要你錢。對了,你怎麽沒去那裏上班?”


    年輕人赧顏答道:“你說得對,就算餓死,有些事也不能做。”


    “嘿嘿,對,是這個道理的。”武厚笑說:“很餓吧?快坐下來一起吃點。”


    年輕人正是二十出頭的年紀,是男人一生中,大概最要麵的歲數。俗話說君子不食嗟來之食,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心中掙紮了好一會,年輕人還是把包放到凳子邊,紅著臉坐了下來。


    但是坐下來後,顯然很尷尬,雙手放到桌子上不是,放下來也不是,最後隻好又把包從地上拿起來,抱在懷裏,這樣才稍稍緩解了一下他尷尬的心理。


    武厚看出了他的局促,安慰道:“別緊張,沒事的。”


    這時候老板把烤好的肉串和蔬菜端了上來,滿滿三個盤子的食物,一眼看上去就很好吃。年輕人看著肉串,香氣撲鼻,他喉嚨忍不住動了動,肚子也咕咕叫了兩聲。


    武厚拿起兩串肉,遞到他麵前,說:“來,吃吧。”


    年輕人看了看武厚,搖搖頭。


    “怎麽了?”武厚奇怪。


    “我吃一份主食就行。”年輕人正色道。


    沐海森陰陽怪氣的哼了一聲,語氣聽上去像是在說,你還挑呢,給肉都不吃。


    武厚笑笑,無奈的把肉串放下,張口問:“你想吃什麽主食?”


    年輕人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的說:“吃碗麵就好。”


    武厚點點頭,又向老板要了一碗麵。沐海森已經拿起肉串吃了起來,邊吃邊咂吧嘴,發出聲音,還斷斷續續的說著,“真香。”


    端木神九就文雅許多,一隻手拿著肉串,生怕油滴到身上,就向一邊微微欠身,咬一口,嘴巴微動,連聲音也不會發出。武厚也拿起了肉串,他又給年輕人遞了一次,但年輕人還是拒絕了,武厚隻好自己吃了起來。


    吃著肉串喝著酒,沐海森大快朵頤,絲毫不理會一邊的年輕人。從剛才坐到這裏,沐海森已近不止一次表達了自己的嫌棄,其實他人不壞,隻是覺得剛才在中介門口,讓這年輕人先進去,他心裏有點不爽罷了。


    年輕人能感覺到沐海森的嫌棄,頭越來越低,直到埋進懷裏的化肥袋子裏。端木神九從始至終麵無表情,但最後還是瞪了一眼沐海森,沐海森態度這才好一些。


    麵條被端上來了,武厚讓老板直接放到年輕人的麵前,並說:“吃吧,小心燙。把袋子放地上,沒人拿你的東西。”


    年輕人點點頭,把懷裏的袋子放到了地上,接過武厚遞過來的筷子,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看上去絲毫不怕燙。這麵條剛從鍋裏盛上來,溫度可想而知,可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仍是大口大口不停地吃著,武厚和沐海森都嚇了一下。


    沐海森像是看一個餓死鬼一樣,說道:“哎呀,慢點慢點,你他娘的,再把自己燙死了。”


    年輕人絲毫不理會沐海森的話,仍是埋頭用筷子不停地往嘴裏撥著麵條。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麵條,被他幾分鍾就吃了個幹幹淨淨,就連剩下的麵湯也喝的精光。


    “再來一碗?”武厚看著用袖子擦了擦嘴的年輕人問。


    年輕人搖頭。


    武厚倒上一杯酒,遞過來,“喝一杯吧,免得口渴。”


    年輕人感激的看著武厚,點了點頭,接過了酒杯,一口就把杯子裏的酒也喝光了。


    武厚也吃得差不多了,沒再繼續吃,他看年輕人把酒喝光了,就又給他倒了一杯,問:“老家哪裏的?”


    第二杯酒,被年輕人拒絕了。他迴答武厚:“河南的。”


    “來這邊找工作嗎?”


    “恩,家裏沒人了,得出來自己賺錢養活自己。”


    “你幾天沒吃東西了?”看著那被年輕人連湯也喝完的碗,武厚又問。


    年輕人想了想說:“過了今晚就三天了,不過你請我吃了一碗麵,那就是兩天。”


    武厚笑笑,把手中被年輕人拒絕的第二杯酒放到自己麵前。“在這邊沒朋友嗎?”


    年輕人點點頭,接著反問武厚:“你是大學生吧?”


    “嗯。”武厚嗯了一聲。


    吃飽了肚子,也有了力氣,年輕人話也多了起來。


    他羨慕的說:“上學好。”


    “你沒讀過書嗎?”武厚問他。


    “小時候在村裏念過兩年,後來父母死了,爺爺自己帶我,因為沒錢,就沒再上了。”


    武厚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想到剛才年輕人說家裏沒人了,就說:“那現在你爺爺呢?”


    “也去世了。”


    “你真可憐。”武厚不知道怎麽說,就講了這麽一句。


    年輕人慘淡的笑笑,接著又豁然道:“這都是命。”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武厚不明其意,沐海森和端木神九卻不約而同看了年輕人一眼。二十出頭的年紀,誰能誠心的講出這句充滿看透世態炎涼的話。


    “你背的是弓吧?”武厚看著年輕人背上問。


    年輕人點點頭,答:“我爺爺傳弓給我的。”


    “文物嗎?”


    年輕人又搖搖頭,“不是。”


    武厚沒來由又問了句:“你是習武之人?”


    年輕人一愣,驚疑的看著武厚,眼神也變得警惕了起來。


    端木神九嘴角含笑,但沒出聲。沐海森聽了武厚這話,再看年輕人那反常的樣子,當即也瞪起了眼,有點驚訝。


    武厚笑笑,“別緊張。”說著伸出一隻手,握住年輕人的手,一道真氣從掌心滲出,傳到年輕人的掌心。


    年輕人的眼神從警惕變為驚喜,笑道:“你也是。”


    武厚點了點頭。


    “哈哈,真巧。”年輕人看上去很高興。


    “你練多少年了?”武厚問。


    “從不上學,就跟著爺爺練。”


    端木神九這時候問,“隻練弓?”


    “嗯。”年輕人看了一眼端木神九。


    沐海森看看年輕人背上的弓,又看看地上的化肥袋子,湊過來問:“我看你這,隻有弓,沒有箭吧?”


    年輕人咧嘴一笑,說:“隨處可取,化氣也成。”


    “呦,這麽一說,還挺厲害。”沐海森瞪眼道:“來給我開開眼,把這弓打開看看。”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但看武厚和端木神九都看向自己,他就把弓從背上取了下來,又把包裹著的布解開。


    一把通體暗紅色的弓,出現在了三人眼前。弓身很大,一米也要富餘一些,弓弦看不出材質,但在夜幕降臨的此刻,隱隱有光發出,弓的兩頭,雕刻著兩顆精致的鳳頭,一端一顆。


    端木神九看到這把弓,忍不住讚歎說:“好弓。”


    聽到誇讚,年輕人笑了笑。沐海森接著又道:“還真漂亮啊,跟藝術品似得,來你射一箭看看。”


    “射一箭?”年輕人麵露難色。


    沐海森看他為難,就說:“怎麽?你不是說箭隨處可取嗎?”


    年輕人心裏像是掙紮了一會,但看武厚也是一臉希冀的望著他,就答應了下來。


    接著他手伸向桌子上,拿起自己剛才吃麵條的一根筷子,隨意的搭在了弓弦上。他瞄準了燒烤攤後麵的一顆桐樹,不見怎麽用力,弓弦隻是被拉出細小的一個弧度,然後鬆開手,筷子就離弦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接著,幾人就看到那根射出去的筷子,鑽進了桐樹的體內,直到完全沒入。


    看到這一幕,沐海森也不嫌棄他了,欣賞的說:“乖乖,你都沒怎麽拉弦,就這麽大力道了?”


    年輕人眉頭緊鎖,看上去有些傷感,但仍是開口說:“我的箭威力很大,我爺爺說比他的箭要更強一些。剛才如果我再拉大一些,那棵樹就會攔腰而斷。不過現在這樣那棵樹也活不了,過不了幾天就會枯萎。”


    “這麽厲害的?”沐海森豔羨的看著年輕人手裏的弓。


    “恩,我的箭,隻要擊中目標,就能破壞生的氣息,生命力不夠強的,必死。”年輕人認真答道。


    “好家夥,厲害。”沐海森接著問道:“這弓有名字嗎?”


    年輕人老老實實迴答,“有,叫飛鳳。”


    武厚看著弓的兩端,那兩顆栩栩如生的鳳頭,笑道:“名副其實啊。”


    年輕人笑笑,“不是因為有鳳頭才叫飛鳳,意思是說,如果射一支威力大的箭,箭能化成一隻火鳳飛翔,所以才叫飛鳳。”


    “嘿,原來是這樣啊。”武厚笑說:“我也有好兵器,刀劍都有,就是現在還用不順手。”


    年輕人搖頭說:“我這不是兵器,是本命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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