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凝菲是怎麽死的……”


    “她為了不讓你被心魔控製,自甘沉睡!最後老頭騙我,騙我去找九轉斷腸花!可是……”


    他的眸中帶著一絲可悲,笑意逐漸悲涼:


    “可是,我把九轉斷腸花找迴來了……可她一輩子都醒不了了!*****!”


    “要是你沒這麽弱……嘖”


    心魔抽離的一瞬,他的身子一晃,如同醉酒之人般跌倒於地,隻能勉強用手臂撐著身子,努力想將眼前的人看清,最後卻被無盡的黑暗吞噬,重重跌了下去。


    再次清醒,他已經被人安置在魔丞洞的寒床之上,身上也被打點幹淨,心頭的隱痛讓他來不及思考自己是什麽情況,隻著一襲白色裘衣,起身疾馳。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也不知自己是何情況,他隻知自己要去一個地方,晚了,就遲了。


    人界郊區西風颯颯,修者本當無懼寒暑冷暖,更何況他的修為可謂時間少有,但眼前的情形卻讓他手腳冰涼,隻剩鋪天蓋地的紅色占據他的視線,再無旁者可以入眼。


    眼下就算天地震怒,又與他何幹。


    “…兄長?”


    唿吸一滯,心髒仿佛被狠狠捏住,有一瞬間難受極了。


    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像是有冰渣在胃裏,刺痛著身體,所有的器官都在叫囂著,所有的細胞都透著涼意,仿佛可以將世間一切都凍結。


    “不,我覺得拯救世界倒不至於…”傅雨湘一邊應著白棋的話一邊低頭看向自己懷裏的書也沒抽出來多少,最有用的應該還是一開始的那本。不過另一個讓她很在意的東西是類似於病例的本子,這裏麵記載的病例還有特殊的分類,例如這病是由天災還是人禍亦或者是神罰而引發的。最讓她在意的是最後一個,神罰。雖然感覺大概率不可能,但架不住傅雨湘非常精通自己嚇自己,她的腦洞甚至已經到了自己會不會直接和神對剛…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用,她連治愈術都還不會呢。


    傅雨湘招唿了一聲應白棋後便將自己手中的書籍一個個攤開來,挑了她們應該最需要的那本基礎運轉說明。她盲目的相信以自己這幅身體,隻要有理論知識支撐就可以做到一些花裏胡哨的操作。第一頁隻有一行字,剛剛已經看到了;第二頁也隻有一行字,上麵寫著“隻需冷麵對人”。這是她寫給我的關於她的秘籍嗎?傅雨湘更加覺得自己打破了次元壁,隨後又一頭霧水的往後翻。


    噢,這個是治愈術。…還有經絡圖啊,挺詳細的。但是…該怎麽做才能讓靈力通過這些地方??傅雨湘詭異的扭動著身體希望達到控製靈力的效果,但實際看來她就像條蟲子似的扭來扭去。隨後她知道了自己這樣不太好看,這才收斂了。她誇張的鬆了口氣耷拉下腦袋希望讓自己爭氣一點盡快學會基礎的治愈術。但在她低下頭的一瞬間她突然迴想起了以前經常看的小說裏都有“精神力”這種東西,之前看到的書也提到了“隨心意而動”。


    好吧,就把它想象成一種液體在身體裏流好了。她閉上眼睛努力的想象,終於在睜眼時看到了自己指尖冒出的光芒。


    “…好神奇!!”


    傅雨湘在反複的練習中愈發熟練,終於是可以感受到靈力的存在了。這時她終於能感覺到自己體內那磅礴的靈力,不禁感歎這不愧是宗主的身體。總之應該是能騙騙外人了。


    隨後她迫不及待的翻開了後一頁學習關於觀夢的知識,入眼的是一團密密麻麻的字跡。…這是在挑戰人的閱讀能力?


    當傅雨湘一目十行的看完整一頁字跡眼睛都快要瞎了的時候她看到一個箭頭,箭頭指向了後幾頁。而那一頁也很簡潔的隻有一句話:“引夢術大成者隨心意而動”。…原來一開始看到的就是這本書嗎?所以前麵那一大堆看上去非常奇妙的話到底是什麽??


    …不了,算了,我不想學了,要真有人想讓我為他引夢我就帶著這本書去吧。傅雨湘失去希望的想道。


    神界煙霧繚繞,柔和的光芒閃爍,隱隱約約可以聽到仙娥的歌聲。華服的仙子匆匆走過,嚴肅的神君步履匆匆,一派華麗而繁榮的景象。


    星君府邸內,除了行跡一向神秘的星君白千沫外,沒有什麽其它宮娥,也許是因為星君一向不喜喧鬧,也許是因為她懶得養閑人。


    陽光正好,白千沫坐在一棵高大的槐樹枝頭,身形隱在濃密的枝葉中,斜斜地靠在樹幹旁。陽光透過枝葉,灑在女子淺藍色的衣裙上,留下斑斑點點的光影。茂密樹叢中,生著簇簇潔白的花朵,暈染的空氣中都帶著香甜。


    白千沫眼眸微眯,看著指尖的信紙,像一隻慵懶但高傲的貓咪。


    信紙上隻有兩行字,


    “人界瘟疫爆發,女帝心魔作崇開始屠殺。”


    讀過之後,信紙自動燃燒,化為飛灰。


    女子捏了個簡單的法決,清理指尖的灰燼,然後摸了摸站在肩頭的海東青的羽毛,將它放走。


    白千沫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信上的內容對她仿佛並沒有任何影響。


    “人界女帝...心魔...”白千沫喃喃自語著,陷入深思。


    “魔界拂蘇宮主曲灝遙,特此前來請星君出關!!”


    清晰的聲音傳遍府邸,打斷了白千沫的沉思,女子微微蹙眉,又聽外麵清晰的女聲繼續道,


    “此事涉及六界萬物生靈,還望星君能出手相助!!”


    白千沫足尖一點,便從樹梢落在院中,“何時魔界之人也如此樂意熱心助人?”聲音清冷,手腕一動,府邸的大門緩緩打開,“宮主來此,不曾招待,倒是本君的不是。”


    女子垂眸,召來玉骨笛,“人界一事本君早有耳聞,便是不忍看那生靈塗炭,繁華落盡罷了。”


    白千沫唇角彎了彎,聲音溫和了一些,“如今宮主願意伸出援手,本君自然願意助一臂之力,還望你我合作愉快。”


    罷了罷了,反正不是什麽大事,為人界做點什麽又何妨。


    血,豔若海棠,刀光劍影之下,他把血色的誅仙一次又一次紮入自己的胸膛,他眸中卻隻剩下絕望。


    白皙的臉頰上濺了斑斑血跡,說他曾經冰清玉潔也好,清心寡欲也罷,此時,狼狽而落魄,青絲暮雪垂肩,卻如同地獄來的惡鬼。


    “滾!”


    耳畔嘈雜,雖然他們極力唿喚自己,可此時四海八荒都再也承受不了這滔天怒氣,他雙手杵在地上,轉運靈力,將周遭的人都震懾百裏。


    “兄長?!”


    聽到熟悉的唿喚聲,心中的鎖鏈猛然動了動,那個被鎖住的人,竟然掙脫出一隻手來,手上早已浸滿了鮮血。


    他竟然為了眼前這個人,徒手撕爛了鐵鏈。


    受到禍天宮和莊璨的影響,他的記憶逐漸清醒了許多,悶在胸腔裏的血巍巍顛顛的吐了出來,半跪在地上,無比狼狽,他捂住了嘴角,把餘下的血咽了迴去,神色蒼白而疲倦。


    “阿修……”


    “你怎麽樣……”


    莊璨不知道。原來四海八荒,六界蒼生都撼不動的心,一句兄長便可以解決。


    莊璨不知道。她不知該慶幸天下終於得救,還是該喟歎百萬生靈那微不足道的分量。


    【是,他的確不會。】她答。


    現在要你用來日的債換眼前少年片刻安寧,哪怕你與你的所愛在他眼中無足輕重,不堪掛齒。


    莊璨,你救麽?


    她拿著那枚救命的丹藥,捏著青玉案的下巴。


    三秒前,她還扳過他的頭,讓他看這毫無分量的六界天下。


    如今想來,多麽可笑。


    莊璨真的笑了,一扯嘴角,牽動了眼中霜雪一並凍結。她手上力氣發狠掐開青玉案的嘴,將那枚藥丸囫圇塞入他口中,手腕一抬掀起他下頷,將藥順入咽喉。


    她站起來,冷眼垂視,撚掉指尖鮮血,那曾屬於眼前的神尊少年。


    不是心口,不是劍鋒,是逼他張開嘴時,力道發狠掐破臉頰血肉的結果。


    可是這血救不了死去的將士、盡毀的棋局,斷不了他的舊情前念,保不了六界蒼生在神明眼中的分量。


    “我的事情做完了。”她轉頭看向墨規,“請吧。”


    她退開兩步,環抱雙臂靠在樹旁,歪頭看向遠方。


    動蕩的山河,哀鳴的天地。


    她覺得自己好沒用啊,不是因為救不了天下蒼生,而是因為這麽一點事情就眼眶酸澀,憤懣不平。


    【驚蟄……我不想呆在這裏了。你能不能帶我離開?】


    上學時候養成的習慣,翻著書頁時的應白棋出奇的安分至少不會胡思亂想,如躍入蓮池中黑鯉獨自暢溯遊去也。初時起筆的人灑下的墨點泛起漣漪,伴隨耳畔的伶仃風聲,化身飛鳥進入正在展開的山河雲卷,循著春風將那隱世的錯落宮樓隔霧探訪,絕世仙境,陸離暈染。


    鍾靈毓秀之地,無練武門派那般嚴陣校場,隻在水澤柳畔婷婷立著玉腕凝光的秀氣女孩兒,細指宛轉造出大夢萬千,正如星漢那端巧織彩錦的天女,似水佳麗,本就比傳說本身更動人。


    造夢和治愈術,是這個宗門的絕活。


    得到大致了解,應白棋看著眼前的寢殿都多幾分親切,以及好想去看看書裏提到的那些景點鴨~“果然好地方,怪不得醫患全滿呐。真的好像遊戲裏的那個雲夢,都是奶媽。”順著已經擔心起了醫鬧,噫。另一個值得注意的地方就是造夢術,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讓她非常好奇。夢可以幹很多事啊,比如恐嚇洗腦詐騙預言**


    “總感覺引夢的家夥不會輕易放棄她們看家本領呢!”果然看完玄幻小說風格的宗門介紹腦子也不正常了,不過憑著驚人的行動力,應白棋嘩啦啦把書翻到了入夢術的篇章,雖然隻有故弄玄虛的古文描述,但弄清是哪些部位後,轉起手花來竟然銜接流暢。放空大腦凝神靜氣,揮如炫影暗含流光。可她沒看到的是,手鏈上的玉石突然開始發光。九道訣翻完,似乎還真的憋出了一股勁,直點眉心,“夢迴!”


    ……


    像是被澆了一頭的冰水,小應暗道。然後竊竊睜眼,迅速掃過眼前的書堆和門扉,卻發現根本毫無變化!啊啊失敗啦,明明都出現感覺了…


    “竟然真的有人通曉奪舍禁術麽。”


    離自己很近的、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小應猛轉頭,旁邊冷不丁站了個女的,誒我雨湘呢…啊等等,這麵孔…分明是原主啊我去!應白棋噌地站起,冷汗直冒滿滿的心虛。對方倒沒給什麽反應,隻繼續開口道,“宗主之前倒是隻說過會有人借用吾等身體一段時日。故吾隻設下一道秘術,以防歹徒奪舍對此身施下毒術。在下引夢映霞閣,若真是你加害的目標…不甚榮幸。”


    “哈?什麽…”那人麵色不改但說的話卻極度危險,應白棋感覺藥丸連忙哭訴,“啊等等,不是毒術啊!冤枉!小的隻…”可她還沒喊完,麵前的所有景象就瞬間破碎,同時頭部也傳來難以形容的密麻痛感,她抱住頭,身子失了平衡地傾倒。


    “噫呀……”哀嚎一聲,應白棋再睜眼發現已經又坐迴了剛才的墊子上,隻見外麵的草葉抖了兩下,剛才的一切恍如白日虛夢。囧。


    “魔族拂蘇宮主曲灝遙,在此見過星君。”


    拂蘇宮主比自己想的更加有禮而精明。就連那站在她身後的助手許老,看起來慈祥可親,可實際上怕也不是一般人。


    “不必多禮。”白千沫淡淡開口。


    “合作愉快呐,漂亮小姐姐。”曲灝遙說出一句緩和氣氛的話,白千沫輕輕挑了挑眉,並未多說什麽。


    三人很快踏上去往人界的路,路上曲灝遙簡單提了提事情的原委和計劃,話語清晰明了,計劃聽起來框架簡潔有效。


    “宮主謀略過人。”白千沫淺淺一笑。“使全城沉睡並不難辦到,隻需在他們每日引用的井水中加入藥水,再輔以法術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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