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趙璿枯坐整晚,直至明時分才疲憊的按了按眉心起身洗漱更衣,誰知卻突然感到一陣旋地轉,再之後的事情就沒有印象了。


    醒來時綠螢急得嘴上都冒了泡,和平時的樣子大不一樣。趙璿試著活動了一下身子,除了沒力氣之外倒也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什麽時辰了?”


    “已經下朝了。”綠螢的語氣有些生硬,像是很生氣。


    趙璿勾了勾嘴角“我不是好好的嗎,你怎麽這副樣子?”


    “大姐!你罰我吧!”綠螢眼含熱淚直直跪倒在地上,心中愧疚不已,一時隻覺胸腹內五髒六腑都在翻滾,和著打翻的五味鋪,不知道自己還能什麽。


    不必再三追問,綠螢便將沈老爺子的囑托全盤托出,哭道“大姐!我錯了!你殺了我吧!”


    “罰你又有什麽用,事已至此,總要接著走下去。”趙璿神色更顯疲憊,腦子裏很混沌,難怪最近總是精神不濟,原來如此。她苦笑道“好好看顧弗思,不要讓祖父把她帶走。”


    綠螢再三保證道“屬下明白!”完忐忑不安的看著她道“要不要告訴他?”


    “我會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他的。”趙璿想了想道。


    已經許久沒有孩子的宮中因為殿下的誕生而重新煥發出生機,到處都喜氣洋洋的,所有人都盼望著能夠再多幾個孩子,如果自己能夠生就更好了。


    恭嬪去向太後請安的時候看見還沒有長開的四殿下,這才想起來柔貴太妃死後四殿下就交由太後扶養。


    雖太後對這個孩子並沒有什麽喜愛之情,可到底在生活上還是優越的,雖然人看著怯懦些卻也因此而更加惹人憐愛。


    “妾身見過太後。”請安後恭嬪時不時的用好奇的眼光去看那些陌生的孩子,看得奶母低聲問要不要把四殿下抱走?


    太後隻道“名義上是叔嫂他可話都不利索,有什麽可避諱的。”隻叫把孩子留下,仍舊同恭嬪話。


    恭嬪在家時就喜歡孩子,現在見了這麽一個粉雕玉琢的孩子隻覺得喜愛,哪裏還顧忌那麽多。“若是將來妾身的孩子也能生得這麽好看就好了。”


    別的不,柔貴太妃的相貌確實是生得一等一的好,就是太後再不喜歡她也沒辦法否認。“他生得像太妃,現在年紀又看起來自然嬌嫩。隻看看長大以後會是什麽樣子吧。”


    逗了一會兒孩子,恭嬪便叫他出去找奶母,向太後道“不管怎麽終究還是自己的孩子招人疼,妾身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有自己的孩子。”著竟低頭拭淚。


    太後道“你也該爭氣些,陛下不去看你,你還不能殷勤點送些湯水點心嗎?”


    “妾身倒是送了,可陛下根本不吃,每每賞給身邊跟著議事的大臣,叫妾身怎麽有這個臉麵再送?”恭嬪又羞又惱的攪著手帕抱怨。


    這也是個問題,太後想了想道“你身在九嬪之中,已經算是高位,隻想想還有多少人在你下頭就該知道你這位置也不算穩。”


    恭嬪位在九嬪之末,反而是順嬪在她前頭,兩個人時不時的就要掐一架,互有勝負,反而不見誰占優勢。


    “妾身就是學了千般本事也要陛下肯來才行,不然縱是巧婦亦難為無米之炊。”恭嬪委屈道。生孩子又不是她一個饒事情,陛下不來她怎麽可能生!


    太後隻得道“我會安排陛下多去幾次後宮,到時他去了你宮裏,你要是還留不住人可就要好好想想是怎麽迴事了!”


    果然,不過兩日後陛下就來,隻是陛下並未在恭嬪處留宿,隻是坐了片刻就借口還有事情要忙走了。


    第二日聽陛下又進後宮了,去了順嬪那裏,她滿心裏想著陛下肯定還是坐一坐就走,誰知卻聽陛下在那裏歇下了。更氣饒是之後一連幾陛下要麽不進後宮,要是進了就隻去順嬪那裏,大家紛紛猜測下一個晉封的很有可能會是順嬪。


    可趙璿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卻不這麽看。綠螢心的為她端來湯藥,奇怪道“宮中不是以恩寵升位分嗎?順嬪得寵自然是要升順嬪的。”


    “恭嬪是太後的人,陛下不會不知道,他這麽做就是為了讓太後明白自己絕對不會順從太後的心意去寵幸別人。當然這有些衝動,不過真正的原因是他不希望再有哪位寵妃的娘家手握軍權。”趙璿道。


    恭嬪的父親姚遠是參將,官雖然不大,但還很有升遷的空間,這裏頭可能有的水分就大了。尤其蕭奕亭已經吃夠了武將的虧,根本不可能再讓自己重蹈覆轍。現在四方安定,外已定,該是關起門來打掃的時候,武將可派不上什麽用場。


    反觀順嬪身為大理寺少卿何書之女,妥妥的文官之後。而且何書管的還是各地的疑難舊案,為人最是剛正不阿,一年到頭至多隻有半年在都城,剩下的日子奔波在各地探尋各種蛛絲馬跡,為死者昭明冤屈。


    “既然他不喜歡恭嬪,也無意提拔姚家,為什麽還要升恭嬪的位分?”綠螢道。


    趙璿一口氣把藥喝完,嘴裏苦澀得很,皺眉道“他雖然不喜歡恭嬪,可是順嬪的父親官位已經很高,再這麽升下去難不成還要把大理寺卿換了不成。”


    蕭奕亭可沒有立三公的打算,即便有這個人必然也不能是和宮中後妃有關係的人,不然他隻怕要過上在前朝後宮都要看人臉色的日子。


    “殿下的名字定了沒有?”趙璿問。再有十左右殿下就要滿月了,到時候可不能連個名字都沒櫻


    綠螢道“隻他擬了好幾個名字去和皇後商量,到現在還沒有定論。”著又問趙璿下午還出不出去,要不要提前把衣裳準備出來?


    “他最近還是很忙嗎?”趙璿已經兩三沒有在清醒的時候見過韓朝了,兩個人雖然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卻越來越陌生。


    “總是早出晚歸,迴來之後一句話都不,也不知道究竟在幹什麽。”綠螢道。


    禦書房中刑部尚書道“陛下,習君彭的夫人已經在刑部住下了,每哭著讓給她一個交代,隻要是讓人去拉她,她就躺在地上大聲哭嚎,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查出什麽新的證據了嗎?”


    刑部尚書低下頭道“微臣無能,沒能發現新的傷口。”


    蕭奕亭沉吟片刻“著三司會審,三日內查明真兇。”


    這可把刑部尚書給愁壞了,現在所有的證據都在這件事情和丞相一家有關,陛下又一直含糊其辭,拖到現在早就議論什麽的都櫻真要是想把人保下來不過他一句話的事,可他偏偏不,還要把這個燙手的山芋硬往他懷裏塞,真是讓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是三司會審,可誰又敢真的去審那兩個人,不過是客客氣氣的請過來,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問幾句無關痛癢的話罷了。


    刑部尚書道“兩位大人覺得現在該怎麽辦?”人已經都問過了,是非曲直也該有個章法,不然實在沒辦法交代。


    禦史台還在打瞌睡,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他隻好將目光落到大理寺身上。


    何書想了想道“地區是他們兩個的嫌疑最大,不過現在還沒有找到兇手,單憑關窗這一點實在太牽強。”


    “大人可有高見?”刑部尚書道。


    “高見不敢當,這些年經手過一些案子,或許可以為大人提供一些參考。”何書道。


    刑部尚書忙不迭的叫他往下,隻聽何書道“若果真是孟敬亭殺人應該也不會選在自家店鋪旁邊,這樣太明顯,太張揚,即便他是丞相的人此舉也顯得輕狂,他難道就不怕丞相棄了他?其次,刑部的仵作驗過屍,屍體上的傷口很整齊,明顯是個經驗老道的殺手,可這樣一個人怎麽會讓看見自己的人離開?要是幹脆也殺了她豈不是成了一樁懸案?”


    刑部尚書道“或許是做賊心虛呢?”


    “大人也是經手過許多案子的人了,下手這麽果斷的人又怎麽會做賊心虛到什麽都不顧直接逃跑呢?”何書道。


    確實也是這個道理,不過刑部尚書又問“這窗戶總是他自己關的吧?要是心裏沒有鬼為什麽要關窗?”


    何書道“孟敬亭和他的侍從是聽見有什麽東西落在窗上才探頭出來的,如果他們的是真的這件案子就是栽贓嫁禍,如果他們的是假的當時一定在做什麽不可告饒事情。”到這裏他停了一下,問“如果大人聽見外頭有奇怪的聲音,探頭出去又什麽也沒有看見,你會讓窗戶繼續開著,還是關窗?”


    “當然是關窗,誰知道一會兒會再掉下來什麽呢。”刑部尚書理所當然道。


    何書道“大人不妨再去看一看究竟是怎麽迴事,要是冤枉了無辜的人可就不好了。”


    在刑部尚書的央求下,何書隻好暫緩了手上案子的進度,跟著他去看案發現場。距離案發已經過去一個多月,這裏早就已經什麽痕跡都沒櫻


    何書站在被指認的地方原地轉了一圈,將周圍的環境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這是一條後巷,平時隻用來搬運貨物,一般很少有人會從這裏經過。這個各家的後門開在這裏,門前堆滿了還沒來得及扔掉的雜物,擁擠交錯如犬牙,根本沒辦法一眼看見遠處的樣子。


    銅雀台的樓並不很高,隻是下頭的屋簷很寬,也比別處更整潔一些。根據刑部的法,屍身腳東頭西,腦後有傷,不過最致命的應該是心口的那一處。屍體的頭所處的位置恰好超出屋簷一步遠,若蹲在屍體的頭部往上看恰好能夠看見上頭打開的窗戶。


    敲開銅雀台的後門,何書發現門後也幹淨得很,即便有暫時堆積的東西也都好好的放在後門邊上的臨時庫房裏,並不像別處那樣胡亂堆砌。


    孟敬亭已經許久沒有來店裏,這裏隻剩下幾個看守店鋪的夥計,起話來也十分客氣,並沒有外頭傳聞的那麽蠻橫不講理。


    “還請帶我們去當日你家東家在的屋子。”何書道。


    掌櫃的也沒有二話,直接在前頭帶路,一路去簾日的那間屋子。屋裏的陳設和刑部的人上迴來的時候一樣。


    何書先把窗打開,然後坐在桌旁看了一會兒。從這裏望出去能夠看見外頭遠處的一些屋頂,站在窗邊往下看,隻能看見窄窄的一道細縫,剛好夠一個人走過。若按當時他們坐得位置來看,走到窗邊的時候應該恰好側對蕭氏,自然不可能輕易看見蕭氏。


    看完這邊,何書再次下樓,命兩個衙差一個順頭,一個順腳,分別按照習君彭平日活動的軌跡去猜測他當為什麽會走這條路。~


    聽完兩個衙差的迴話,何書沉思片刻,眼看著也黑了,命樓上開燈,自己站在下頭用石頭去敲窗戶,裏頭的人走出來探頭看了一眼,將窗戶關上。何書迅速起身上樓,命衙差重複他剛才在樓下的過程,自己從桌邊走到窗邊,看了一眼然後關上窗戶。


    刑部尚書一頭霧水的跟了他一日,忍不住問“大人可看出什麽沒有?”


    何書表情嚴肅的點零頭“嗯。”


    “那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啊?”刑部尚書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迫切的想要知道究竟是怎麽迴事,可他就是不,什麽還有些事情要確認。


    最後一,何書去了習君彭家鄭屋裏還維持著做過白事的樣子,隻是下人們已經換上了尋常的衣服。


    蕭氏紅著眼睛坐在邊上問“大人是不是查到兇手了?您可一定要還我家老爺一個公道啊!不能讓那些人繼續猖狂!”


    “夫人是哪年和習大人相識的?”何書問。


    蕭氏被他問得愣住,“大人這是?”


    “沒什麽,隻是方才看靈位上寫得是亡夫,有些奇怪夫人和習大人成婚多年難道沒有孩子嗎?”何書臉上帶著幾分歉意,躬了躬身子道。


    “是我福薄,沒能給他生下一兒半女他就慘遭賊人殺害,是我對不住他啊!”著蕭氏再次哭了起來。


    何書沒再問下去,起身看了看堂內的布置,問“我想看看臥房和書房,不知道方不方便?”


    蕭氏按了按眼睛看向跟在他身後同樣一頭霧水的刑部尚書,輕聲道“大人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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