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台看著眼前的情形,讓自己的人圍了上來,將這一圈人牢牢圍住,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這是什麽情況?分庭抗禮?”


    趙璿被賀內監牢牢製住,而蕭奕亭卻被綠螢挾製,兩邊似乎都不肯相讓,架在脖子上的刀多多少少的沾上了鮮紅溫熱的血液。


    “這不是想要投誠結果被攔住了嗎?”趙璿笑道。神態自若,仿佛脖子上根本沒有東西隨時能夠取她的性命一樣。


    賀內監沒說話,眼神在幾人身上來迴打轉,似乎在判斷趙璿說的話是真是假。雙拳難敵四手,他一個人根本沒辦法全身而退。


    “二殿下,要不然咱們打個商量吧?”趙璿道。


    “你說!”蕭奕台幹脆在一邊坐下,興致勃勃的看著他們僵持。


    趙璿衝他眨了眨眼睛“你殺了姓賀的,我把陛下交給你。”


    蕭奕台身邊全是士兵,打扮得非常普通,看不出來究竟是誰在背後支持他。他笑得暢快,一臉無所謂的攤了攤手“你覺得自己現在有資格和我談條件嗎?”


    “沒有嗎?”趙璿笑著反問。


    “來人!就地絞殺!”蕭奕台高高舉起左手,用力一揮指著前麵的幾人道。


    賀內監就此收緊架在趙璿脖子上的刀,大聲道“不許靠近!”


    “你覺得用她能威脅我嗎?”蕭奕台不屑的看著他,示意手下的人繼續前進。


    一直揪著蕭奕亭後脖頸的綠螢看著周圍的情形微微用力推著蕭奕亭往前走,將流淌在地上的血水踩在腳底,小心翼翼企圖靠近趙璿。與此同時身後傳來的輕微挪動感讓趙璿多了幾分篤定,叫道“殺了我對你可沒有好處!”


    “留著你對我也沒有好處!”


    正在這時外頭轟隆隆的又闖進來一幫人,兵器更加精銳,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士兵。當先的霍思淵穿著全套的盔甲,看起來英姿颯爽。單手勒住韁繩“二殿下,大勢已去,還是束手就擒為好。”


    “不可能!”蕭奕台聚精會神的聽著外頭微弱的聲音,大聲否認。


    霍思淵坐於高處,將所有人的表情都盡收眼底。“你的人已經被清理幹淨,不可能來支援你。”


    不甘事變失敗的蕭奕台箭步衝向綠螢,想要從她手中將蕭奕亭搶迴來做人質,然而綠螢反應迅速,單手扯著蕭奕亭後退,另一隻手卻抽刀向前,堪堪將他的肩膀劃傷。


    見血後更加癲狂的蕭奕台見這邊討不到好,幹脆折了個方向轉向趙璿,反正隻要能夠抓到趙璿,用她來威脅霍思淵一樣有用。


    賀內監畢竟年老,在行動上沒有綠螢敏捷,一下子就被踢開,窩在地上團成一團,趙璿隨即落入蕭奕台手中成為他的人質。


    綠螢眸色一暗,卻見蕭奕台命人將趙璿綁好,又一並綁了賀內監扔在一邊命人看管,眼下他手中一下子就有了兩個半人質。


    局勢瞬間轉換,他得意洋洋的衝霍思淵道“你隻要一輕舉妄動,我就把他們都殺了,叫你背上弑君的罪名!”


    “二殿下的話是不是說反了?天下皆知逼宮的人是您。”霍思淵道。


    蕭奕台因為手中握著人質,自覺再沒有什麽能夠威脅自己的,索性攤開來說“今日過後,所有人都會知道大將軍霍思淵當眾逼宮,殺了丞相和陛下。你說天下人會信你嗎?”


    “難道不會嗎?”


    “當然不會!你可是柔貴太妃的哥哥,隻要陛下身死,四殿下登基,你就是國舅爺,兼任柱國大將軍,可領攝政王職位輔政,這麽好的機會你又怎麽會放過!”蕭奕台道。


    霍思淵淡淡的看著被圍在中間的一圈人“你說的也算有幾分道理,不過史書從來都是勝者的慶功宴,隻要我把你們全都清理幹淨,這裏發生了什麽還不是我說了算?”


    “天下悠悠眾口,你就不怕群起而攻之?”


    “二殿下師出無名都不怕,我又有什麽可怕的?”霍思淵笑道“畢竟我可比殿下更幹淨。”


    蕭奕台看著站在一邊的綠螢,想了想說“你是個有本事的人,跟著趙璿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主子有什麽前程,不如跟著我,將來保證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趙璿也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成了別人手中的人質,忍不住笑道“二殿下可真是有趣,明眼人都看得出現在二殿下是弱勢,您卻在這個時候試圖招攬人心,是不是有些可笑?”


    “非也非也,隻要你們投誠,我未必沒有勝算。”二殿下老神在在的晃了晃手指,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他看起來太過篤定,即便是這樣的情形都不見慌亂,讓人不由自主的覺得他一定還有後招。


    “二殿下不覺得這樣有點太冒險了嗎?”霍思淵警惕的觀察著周圍的動向,語氣輕鬆道。


    清風徐來,吹動衣角,若不是劍拔弩張看起來還有些飄飄欲仙的感覺。趙璿試圖動一動手腕,可繩子綁得太緊,根本沒辦法掙脫。“這可真是個讓人為難的決定,我若投了二殿下,二殿下能給我什麽呢?”


    “你可是我妹妹啊,你想要什麽,我自然給你什麽。”他著重在妹妹這兩個字上強調,生怕人聽不出來他的意味深長。


    趙璿掙紮著擺脫按住自己肩膀的人,慢慢走到他麵前“我要是想當鎮國長公主呢?”


    這幾個字一出口眾人的臉色都變了,就連霍思淵臉上都流露出驚訝。


    鎮國長公主這個名號這麽多年來也隻出現過一次,而且其中還隱含著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


    前朝惠帝是個木訥無能的君主,雖然不昏聵,但也沒有才能。而其妹昌樂公主卻是個有不世之才的女子,十三歲聽政,十五歲垂簾,到了十八歲就已經被加封鎮國長公主,在朝堂之上與惠帝並駕齊驅,幾乎是日月同輝,雙帝臨朝。隻可惜這樣一個舉世罕見的奇女子卻死於宮廷政變,享年十九歲。


    眾人神色複雜的看向趙璿,不得不說在有些事情的處置方式上趙璿和這位史書上的昌樂公主頗有些相似之處。


    蕭奕台道“昌樂公主的下場可不好。”


    “這有什麽,我已過了十九歲,相信殿下也不是惠帝。”趙璿麵帶微笑的看著臉色一瞬間僵硬的蕭奕台。“還是殿下覺得鎮國長公主的位置比你的性命更重要,不能拿來交換。”


    “你若想做昌樂公主也得有這個本事!”說著蕭奕台便抽了旁邊人的刀架在趙璿脖子上。


    趙璿毫不畏懼頸上冰涼鋒利的刀刃,甚至還擦著刀刃的邊轉頭去看他“殿下覺得我沒這個本事嗎?”


    誠然趙璿確實有幾分膽色,可在蕭奕台看來這所謂膽色還不夠,並不能讓他鋌而走險。


    外頭的哭喊聲漸漸變大,蕭奕台一聽就挺直了腰杆。“即便你有這個本事我也不敢用你啊。”


    她這個人乖張跋扈,行事不能以常理度之,將這樣一個人放在身邊隻怕昌樂公主沒有做的事情她都敢做。


    “殿下這樣說可真是讓我心情複雜,不知是應該喜還是應該悲。”趙璿全然沒有被他的話影響,笑吟吟的看著他,擦著刀刃往前走了幾步逼近蕭奕台“我想要的東西殿下真的不願意給我嗎?”


    “我不願意,你又要如何?”蕭奕台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趙璿一腳踢中命根,當即痛得說不出話,臉色發紅,握著刀柄的手卻發白,整個人跪在地上,不發一眼。


    “殿下還是不願意嗎?”趙璿笑著問,就好像那個剛剛下了狠手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好不容易才緩過來的蕭奕台惱羞成怒高高舉起刀就要往趙璿身上砍,趙璿收起臉上的笑容,定定的看著他“殿下這一刀要是砍下來一定會後悔。”


    “哼!胡說八道,妖言惑眾!”


    正在這個危急存亡的時刻,從高處忽然射來一支長箭,直直插進趙璿身前一步的磚地中,將眾人都嚇了一跳,也因此逼停了蕭奕台的動作。


    牆頭上出現了許多身著素衣的人,一個個都打扮得十分幹練,蒙臉束發,身上或多或少的有血液噴濺上的痕跡,看起來像是白雪紅梅般惹人注目,深深淺淺仿佛潑墨畫。


    所有人都做一樣的打扮,一眼看過去竟然分辯不出男女,從身材上看應該都是青壯年,個個都纖細精壯動作靈巧。


    趙璿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從各個角落冒出來的人,留心數了一下,竟有一百來個人,也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什麽時候已經悄悄的潛藏進來,等待著現在這一刻。要是這些人全都訓練有素,顯然可以輕而易舉的拿下這裏所有人。


    戰場上需要有戰俘,而這裏不需要活口。


    霍思淵側身看著慢慢圍上來的人,臉上也變得凝重。這些人都是殺手,眼神中帶著不顧一切也要完成使命的決絕。要麽贏要麽死,在這些人的世界裏沒有第三個選擇。


    大概這就是蕭奕台的後援,在看見他們出現之後蕭奕台明顯放鬆了很多,一直緊緊繃著的肩膀也變得鬆快。“看來你們已經沒有選擇了!”


    他試圖再次舉刀,咬牙切齒的想要報仇,卻被趙璿的話說得動作一頓,正是這一次猶豫讓他錯失良機。


    “原來殿下身後的人是素衣門。”趙璿輕歎道。


    鮮血遍地,伏屍萬萬,血水淋漓之中有人動作迅速的將地上清理出來一條幹淨的小路。


    從人群後方走出來一個帶著巨大兜帽的人,身上雪一樣幹淨,沒有沾染絲毫紅色。就連腳上素白的靴子也沒有被血水沾上一星半點。那人隻是點一點頭很快就有人將霍思淵逼落,綁起來和趙璿扔在一起。


    賀內監看著身邊的人不由歎氣“將軍可有後援?”見霍思淵搖頭無奈道“難道今日我們就要交代在這裏了嗎?”


    在這人到來的時候所有企圖反抗的人就已經被那些穿著素衣的人斬殺,每個人用的兵器都不同,卻配合得十分默契,將所有不安分的人都抹殺。


    趙璿看著紅梅群中唯一的一株白梅,輕笑道“現在我們已經是閣下的囊中之物,也該讓我看看自己究竟輸給誰了吧?”


    那人沒有說話,卻讓人將蕭奕台也綁了起來,和他們扔在一處。


    這變故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蕭奕台愣了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這算怎麽迴事?這些人難道不是自己的援軍嗎?


    “二殿下,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趙璿無奈的歎氣搖頭“要是殿下早些和我聯手,現在局勢可就不一樣了。”


    坐在血水中的眾人並不能看清遠處戴兜帽的人究竟是誰,那人臉上帶著銀色的麵具,手上還戴著手套,將自己的身份遮擋得嚴嚴實實。


    趙璿還未開口,就聽見女人啼哭的聲音越來越近,遠處有一隊盛裝華服的女子被素衣人押送前來。為首的顯然是身懷有孕的皇後。


    一直保持沉默的蕭奕亭陰沉著臉道“你是什麽人,究竟想要做什麽!”


    “斬草要除根,皇後腹中有了孩子,不論是男是女都是個威脅。”戴了麵具之後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趙璿認真聽了半天也沒能聽出來究竟是誰。


    “你殺他們就行了,殺我幹什麽!”蕭奕台急切的向前挪動身子,卻被人一腳踢迴去。


    “你也姓蕭,這是蕭家的天下,合該有你一份。”


    趙璿看著台階下開始搭建的木架和草垛道“閣下是打算將我們在這裏燒死?”


    皇後一聽就哭得說不出話來,滿懷恐懼的依偎在蕭奕亭懷中,懷抱著絕望,根本沒有辦法聽進去蕭奕亭任何寬解的語句。“別怕,不會有事的。”


    “一刀殺了你們實在太輕鬆,隻有衝天的火光才能讓你們清醒。”


    趙璿看了看身邊的人發現太後和寶華也瑟縮在蕭奕亭周圍,眼中含淚,除了哭什麽也不會。“閣下似乎和蕭家有仇?我又不姓蕭,死在這裏豈不是冤枉?”


    “你雖然不姓蕭,可你實在是個變數,為保萬全隻好將你一起處置。”


    “聽閣下的語氣似乎對我很熟悉?反正也死到臨頭了,不如也讓我看看自己究竟輸給誰了?”趙璿笑道。


    “賀直,事到如今,你也沒必要再裝了。你做了那麽多,論功行賞合該有你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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