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璿知道自己被百官彈劾的時候也是大吃一驚,可當知道其中原委之後便明白了。


    太後中毒自然是要找個人出來頂罪的,誰讓她先前送了東西,簡直是現成的筏子任由別人去紮。


    彈劾趙璿的明目種類繁多,多得趙璿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大到她在宮中和皇後,長公主爭執,小到她在書院時的一言一行,都成了別人指摘她的依據。


    趙璿饒有趣味的聽著綠楊學外頭的議論,毫不在意的掐了一顆蒲桃塞到趙晗嘴裏。“甜不甜?”


    “姐姐就不生氣嗎?”趙晗奇怪道。


    “剛開始還是有一點生氣的,可是後來想想他們說的也不全都是錯的,有些事情雖然不像他們想的那樣,不過確實發生過,所以沒必要為了別人的猜測而生氣。”趙璿毫不在意的翻了一頁書。


    “今日胡夫子又讓我們摹字,說我摹得極好!”


    趙璿聽了笑道“你一向用功,自然寫得好。今日就讓綠楊給你加一份荷葉糕怎麽樣?”


    忽然屋裏傳來韓弗思的哭聲,過了一會兒又安靜下來,然後就看見乳母抱著孩子走進來。“大姑娘醒了沒有看見殿下,便哭鬧了幾聲。”


    趙璿接過她,輕輕的拍了兩下,韓弗思便停了哭聲,笑吟吟的看著她,小手一鬆一緊,企圖抓住趙璿的領口。


    因上一次韓朝錯過了考試,陰差陽錯的又得了三年的時間準備。


    原本趙璿隻是想著他能不落榜就不錯了,可韓朝自己卻上了心,覺得不能讓女兒看輕他,發狠了讀書,恨不得一天裏半日都埋頭在書裏。


    許先生做好了韓朝課業退步的心裏準備,誰知他卻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比先前好了許多。


    知道他為什麽這麽有動力之後許先生也不由得稱讚道“世人都說女子為母則剛,我看駙馬也是為父則誌。”


    韓朝被她說得不好意思,傻嗬嗬的撓頭“都是阿璿說的,讓我別在孩子麵前抬不起頭來。”


    外頭一溜煙跑進去的人一下子就吸引了兩人的目光,對視一眼,同時起身往趙璿這邊趕。


    來的時候趙行客剛剛把消息說完,趙璿整個人都呆住了,臉上還帶著慌亂。


    趙璿隻當他們議論而已,並不放在心上,可太後醒了之後卻一直哭個不停,說什麽趙璿心腸歹毒,因為與繼母不睦竟然毒殺妹妹,陷害繼母,更要將她這個太後也一並除去。


    “她怎麽能信口雌黃?”


    許先生沉吟道“如今太後便是最重要的證人,她因為長公主而對你頗有微詞,若你不能迅速脫身,隻怕後患無窮!”


    趙璿並非不知,可是她確實沒有想到太後竟然能夠說出這樣黑白顛倒的話。


    “世人皆知你和長公主一貫關係淡漠,她當日又曾在殿上質問你,這裏頭還牽扯了人命,單憑你一句話,恐怕沒有辦法讓大家心悅誠服。”許先生分析道。


    這些道理趙璿都知道,她抱緊懷裏的孩子,為今之計隻能想辦法先看看有沒有緩和的餘地,不然單憑害死長公主之女的罪名就足夠要了趙璿這條性命。


    “我們進宮!陛下總不會也信這種荒謬的話吧?當日明明長公主自己親口說了是她害死穎妃之女。”韓朝急道。


    趙璿搖頭,覺得額上跳動得厲害,有些疼。“她說的是兩個孩子都快救不活,她替穎妃選了一個。”


    選一個救和選一個死隻有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別。


    “外頭的人根本不知道這些細節,他們唯一知道的是長公主衝到殿內打了你,而你沒有還口也沒有還手。”許先生道。


    趙璿自嘲一笑“怪我忍耐得不是時候。”


    “其實未必,不管你反抗與否,都會有一套特意為你編造的謠言等著你,僅憑你自己根本沒有辦法不被流言所擾。”許先生並不覺得趙璿應該當眾還手,或者還嘴。


    若落到有心人眼中,就又會變成她當眾對繼母無禮,更重要的是那是長公主,這便是對皇族無禮,這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夠說開的。


    “依先生看,我如今應該如何自救?”趙璿誠懇發問。


    許先生將兩隻茶杯放在手掌兩側,指著手掌說“這就是陛下,左邊的茶杯是太子,右邊的茶杯是二殿下。”然後將一杯涼茶放在手掌前方。“現在你就是這杯子裏的水,你說你應該如何自救?”


    趙璿看著左邊倒在桌麵上的杯子道“太子原本是一個很好的選項,可如今茶杯已倒,自然沒有辦法再裝茶水。”她的眼神落到了右邊的杯子上。“萬一手鬆了怎麽辦?”


    “如果在那之前換一個杯子,或者把水喝了,自然就不會撒出來。”說完,將茶杯倒扣在桌麵上。


    趙璿沉思片刻道“雖說如今二殿下更得陛下青眼,可他能夠仰仗的隻有陛下的喜愛,一旦陛下的心意變了......”


    “陛下的心意還會變嗎?”韓朝聞言一愣。


    三殿下已死,太子已經全然失勢,現在就隻剩下一個二殿下,難不成還有別的選項嗎?


    趙璿用手指沾了茶水,寫下一個“女”字。


    韓朝立刻驚訝得瞪大了眼睛,許先生連連皺眉。“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兩國合並已經多年,如何還會有這樣的事?”


    “先生曾與我說,想要改變一個國家,至少需要三代人的努力。如今還不足三代。”趙璿道。


    許先生道“可我也和你說過,人一但嚐到了權利的滋味就再也不願意放棄。”


    “我始終覺得二殿下藏著什麽秘密!”趙璿道。


    “這話從何說起?”


    “他對我的了解遠超都城裏的任何一個人,就像是在我身邊安了一雙眼睛,無時無刻的盯著我,將我的一言一行,每一個想法都一五一十的報告給他聽。”趙璿說著說著就覺得不寒而栗。


    韓朝抱住她的肩膀,聽見她接著說“他明明被當做野草一樣扔在角落裏不聞不問這麽多年,從未經曆過修剪的枝幹大多都會奇形怪狀,可他卻長得這麽挺拔,實在是讓人覺得奇怪。”


    “正是因為你懷疑他,所以才要拉他下水。”許先生將計就計道“人隻有在麵臨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才會不顧一切的去拚命,到那時你自然就會知道他仰仗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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