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璿滿心喜悅的等著不知何時會到來的母親,卻突然接到了大伯母的信。


    信中並未提及沈氏的下落,隻是說有人在海上撈起一具殘屍,脖子上還掛著用紅線穿的琉璃墜。


    頓時驚得趙璿手腳發軟,險些滑落坐榻。


    韓朝見狀不對,奪過信快速的瀏覽了一遍,神色莫測。“縱然有......也未必就是。”


    “那是我十歲的時候從海上買的一塊琉璃,原有掌心那麽大,隻是我技藝不精,最後隻有大拇指那麽大的一塊勉強能看,紅線也是我親手編的,和市麵上的都不一樣。家裏人都認得,這是絕無僅有的一條項鏈。”說到這裏,趙璿已經慌了神。“母親雖然嘴上嫌棄,但是從戴上以後就從來沒有離過身。”


    她慌亂的模樣令韓朝無所適從,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隻能抱住她道“我在這裏,想哭就哭吧。”


    然而趙璿卻沒有在這個時候就崩潰,她強忍悲痛和恐懼命綠楊即刻收拾行裝,她要迴家!


    然而韓朝根本不可能放這樣失魂落魄的她一個人離開,當即決定要和她一起迴去。


    “你如今是官身,怎麽好這樣擅離職守!”趙璿想也不想就拒絕。


    韓朝道“我不過是個沒有實權的文散官,就是沒了我朝廷照樣能夠運作。可是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麵對這些。”


    “可你還要準備下場!”


    “我都已經學過了,在路上背也是一樣的!”


    廢話不多說,兩人在第二日就踏上了返鄉的路途。


    趙璿原本並不想帶上趙晗,畢竟路途遙遠,去了那邊恐怕要水土不服。


    可趙晗實在是怕極了再一個人被扔在空蕩蕩的公主府,怎麽說都不肯留下。


    韓朝也說“她在官學的課業都已經完成了,就是再去也沒什麽可學的,不如就跟著我們去,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這樣一說,趙璿便不再反對,隻是叮囑她撿繁難的書帶上兩冊,路上好好的研讀一番,別荒廢了時光。


    隻要能跟著去,別說是兩冊書,就是兩車書,趙晗也能應著。


    路上的景致新鮮又奇妙,趙晗看得挪不開眼睛,可韓朝卻滿心擔憂的看著心事重重的趙璿。“你別想太多,或許隻是巧合?”


    趙璿心裏明白他想要安慰自己,可這種事情根本沒有辦法感同身受。


    勉力笑了笑,趙璿將注意力放在車外的景色上,看了半天,在趙晗刻意的帶動下,總算是有了幾分笑意。


    到了渡口,趙璿卻生了幾分近鄉情怯的感覺,仿佛隻要踏上這艘船,不管她願不願意,有許多事情都會發生改變。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韓朝的攙扶下上了船。


    頭一次坐船的趙晗吐得天昏地暗,根本分辨不清方向。


    幸而韓朝並沒有太大的不適,不然恐怕就沒人能夠照顧因為懷孕而暈船的趙璿。


    船程隻有兩日,可即便這樣兩人下船的時候臉色都不可避免的發白,看起來著實憔悴。


    大伯母一早就派了人和車過來接,有眼尖的看見趙璿,一疊聲的喊著大姑娘,一邊往這邊跑。


    看著趙璿臉色發白,忙道“大姑娘怎麽還暈船了?快到車上去休息一會兒!”


    休息了一路,到了趙府,趙璿已經恢複得差不多,跟著那來接她們的婦人往裏走,問道“秦嫂,家裏一切都好嗎?”


    秦嫂笑著點頭“都好!都好!大家都盼著大姑娘迴來呢!”


    說著卻是將趙璿領到了一處小院,院子裏已經備著幾個仆役。


    “大姑娘信中說會帶綠楊迴來,夫人就隻準備了做粗活的人,您要是缺什麽隻管說,家裏都齊全著呢!”


    趙璿笑著點頭,命她跟著人去抬帶迴來的一隻木箱子。“迴來的時候帶了些都城的小物件,你拿去給他們分了吧。”


    秦嫂也沒有推辭,笑眯眯的應了。“夫人說大姑娘舟車勞頓,好好的歇一歇,到了晚上再見也是一樣的。”


    趙璿笑著應了,看著各人都有了去處,這才放心的歇下來。


    韓朝看了一路,此時才終於道“看樣子你同他們很是親近?”


    綠楊忙著收拾東西,笑道“姑娘每年都要來這裏住上個把月,和大家都是熟識的。”


    “這是我的院子,院裏的果樹還是我小時候親手種的,隻是這麽多年過去連一個果子都沒有看見。”趙璿笑道。


    韓朝依言往外看,果真看見院中角落裏有一棵枝幹細細的小樹,別說果子了,就連葉子都很稀疏。


    “姐姐種的是什麽樹啊?”趙晗道。


    說起這個綠楊就笑個不停。“說來家裏的人也見過許多樹,卻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這是姑娘從格外頭撿迴來的小樹苗,長了十年也還是那麽高。”


    到了用晚飯的時候,趙璿特意囑咐了韓朝不要穿得太正式,免得大家看了不自在。


    要說韓朝也不是還沒有見過世麵的人,可這麽大的家族湊在一起吃飯的場景實在是不多見。


    隻見屋裏擺著三張桌子,大小、高矮、花紋都不同。分別坐著男人,女人和孩子。


    韓朝理所當然的坐在了男人這桌上,而趙晗因為還沒有及笈,自然被分到了孩子那桌上,隻是她是這桌上年紀最大的一個,其他人都隻有五六歲,身邊都還跟著保母。


    三張桌子承三足鼎立之態立在正廳,一時竟然難辨主次。


    韓朝茫茫然的聽著他們帶著鄉音的語言,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雖然語言上有些障礙,不過他們的熱情卻豪無阻礙的傳達給了韓朝。


    大伯母心疼的拉著趙璿的手道“都說都城什麽都好,我怎麽覺得你又瘦了呢?”


    趙璿道“那是您心疼我,自然覺得我瘦了,我還覺得自己胖了呢!”


    酒過三巡,才真正讓韓朝見識了趙璿在這裏的地位究竟有如何不同。


    當家的夫人從茶水上來的那一刻開始就命人源源不斷的上了許多炒貨和蜜餞。“都是我才做的,新鮮著呢,你從小就喜歡吃,這麽久沒吃到都餓瘦了!”


    三房的夫人也命人端上自家園子裏種的新鮮果子,韓朝打眼隨便一看,足有十來種。“剛剛從樹上摘下來的,知道你要迴來我都沒讓他們摘,最好的那幾個都留在樹上等你呢!”


    “都是剛從山上挖的,快嚐嚐,你從小就喜歡這個。”一直坐在一邊虎背熊腰的大堂哥也讓人端出來涼好的甜飲和才煮好的山藥。


    大家的熱情像海水一樣撲麵而來,此起彼伏的將趙璿淹沒。


    韓朝忽然懂得了為什麽趙璿在吃這件事情上能夠比都城裏大多數的女子都更精細,她這是從小就過著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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