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的春日宴上,趙璿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帶上花魄。


    臨出門前囑咐“若有人尋你的麻煩,切記不可與人爭執,宮中人心思複雜,我也並不能事事都料定。”


    “陛下放心,花魄絕不給陛下惹麻煩!”依戀的扯著趙璿的衣角,認真點頭。


    禦苑中早就已經站滿了宮妃,各個嬌豔貌美,乍然聽聞身後傳來環佩叮當作響。


    尋聲望去,卻是那名不見經傳的安康公主著了一襲淺綠青衣嫋嫋而來。身邊侍奉著的宮女不多不少正好十八個,恰好是她這個身份所能使用的人數。


    “喲!這才迴宮幾天就學會擺架子了?”柳嬪陰陽怪氣道。


    婷貴人拉她不住,隻能裝作沒有聽見。


    周遭的宮妃聽了這話,神色中也漸漸多了些晦暗不明的意味,竟沒有人過來與她見禮。


    腰上一左一右兩副玉佩在走路的時候會發出輕微的玉器碰撞的聲音,這是隻有王族才能夠使用的服製,闔宮後妃之中,也隻有皇後一個人能夠用。


    “我原本是不想這樣的,可是後來想想,我並未長在宮中,恐怕諸位也不認得我。特意借著這個大家都在的日子,出來一趟大家認個眼熟。”說著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柳嬪,輕笑道“不然若不小心衝撞了可就不好了!”


    眾人皆不言語,左右避開,由著她往前走。


    剛剛站定就聽見後頭人報“靜妃娘娘駕到!”


    這一日的蔣思羽身著白衣素裙,將後宮眾人穩穩的壓了一頭,發上的珍珠釵在陽光照耀下竟然恍惚似龍宮夜明,璀璨非常。


    “安康殿下!”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靜妃竟然會當眾向趙璿行禮。


    柳嬪當即道“靜妃是否討好太過?須知這宮中人還多著呢!”


    蔣思羽緩緩開口“安康殿下得陛下禦旨比同嫡出,在位分上隻比寶慶殿下一人略低。闔宮之中唯皇後陛下是主母,你我皆為妾室,自然該向安康殿下行禮。”


    趙璿自幼跟著母親天南海北的跑,家裏又隻有她一個,況且族中也並不興納妾之風,她竟從未聽聞還有這樣的事情。


    柳嬪臉色青白交加,怒了半天卻不見動彈,反唇相譏道“不過是一介商賈之女,也敢跑到這裏來裝什麽金枝玉葉!”


    “柳嬪慎言!”蔣思羽緩緩下坐扶著扶手按了兩下。“安康生母乃趙明理之元配嫡妻,便是元嘉長公主見了也是要行禮問安的,如今不過是尋個便宜將這禮省了,圖個輕便。宮內宮外可從未有人敢質疑安康的身份,你如此言語,是覺得元嘉長公主不如你懂禮?”


    “我未曾有這般意圖,你不要含血噴人!”柳嬪惱怒不已,若不是被婷貴人暗中拉了好幾下早就急不可耐的衝上去與她分說。


    趙璿細細聽了兩人的話,目光在階下眾人身上一一轉過,心中明了,這其中的派係恐怕比自己原先料想的還要複雜。


    柳嬪看起來氣焰囂張,可其實身後根本無人支撐,不過是被人扶植起來當槍使的。


    皇後悄無聲息的來了,宮妃們鱗次櫛比的跪了一地,趙璿也跟著跪下,卻見寶慶攀著皇後的手臂,躲在一側偷看自己。


    “都起來吧!”皇後微笑點頭,命品階的高的都坐下,餘者便隻能站著侍奉。


    “你們在說什麽這麽熱鬧?”


    蔣思羽輕笑道“不過是些家常的閑話罷了,不值一提。”


    “最近宮裏的花開得很不錯,我想著你們終日在自己宮裏悶著,不如出來活動活動,大家見一見也添一添感情。”很快就有宮人將酒水果子呈上來,大家也就順勢先前的爭執暫且放下。


    皇後側身問趙璿“你才迴來,在宮裏住得慣不慣?有沒有缺什麽東西?”


    “勞陛下掛心了,安康在宮中一切都好。”


    皇後點點頭,寬慰道“翼族的事與你不相幹,你也不要過於苛責自己。既然迴來就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旁人的閑言碎語都不要放在心上。”


    眾人表麵上言笑晏晏的聊著園中的花卉,實際上都豎起耳朵不肯錯過皇後的每一個字。


    趙璿道“陛下說的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一介弱質女流又有什麽能做的呢?”


    皇後將寶慶從身後拉出來,往趙璿這裏推“寶慶一直惦記著你,卻不知為何此番不見她去找你。”


    寶慶縮了縮脖子,想起那天趙璿的冷漠疏離,便不太願意再過去。


    “大約是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心思,陛下就由著她吧。”蔣思羽抿了一口茶水道。


    “靜妃入宮也有些時候了,不知道身子調理得怎麽樣?要是能多一個妹妹陪寶慶玩耍也是極好的。”


    “妾身的身子不好在宮中也不是個秘密,陛下試了許多法子都不見效。不瞞您說,妾身心裏也著急得很,隻是總不好拿這些小事去為難陛下。”蔣思羽的尖牙利嘴趙璿是一早就領教過的,沒想到進了宮也一樣不改,卻不知皇後如何能忍?


    蔣思羽話中雖未言明,可眾人心裏明鏡似的,柳嬪冷笑道“你若不能誕育皇嗣就不要成日霸著陛下不放,你沒這個福氣,也不要攔著別人的。”


    蔣思羽笑道“柳嬪說的不錯,眼下看來我是沒這個福氣,卻不知在坐哪一個覺得自己有這個福氣?”


    眾人臉色驟變,誰也不敢接話。


    “皇後娘娘也覺得她們說的有理?”蔣思羽輕嗅茶香卻沒有喝,將茶杯重新放迴桌上。“既然如此,我便迴了陛下,今後不必往我這裏來,橫豎我是個沒福氣的。還不如將這機會留給諸位姊妹,想來人人都比我有福氣!”


    “不過是自家姊妹玩笑話,何必為了這樣的小事而叨擾陛下?”皇後笑了笑,並不真的將這些話放在心上。


    就在這時寶慶忽然開口“吵死了!”


    小姑娘剛剛十歲,生得珠圓玉潤,忽然開口斥責的樣子很有幾分皇後的氣勢,一下子就震住了場麵。


    皇後低低的喚了她一聲,見她仍嘟著嘴,轉頭去叫趙璿“安康,你陪寶慶去散散心吧?她一貫最喜歡你,或許是在這裏待得悶了,在附近走走,便是晚些迴來也無妨。”


    寶慶悶著頭走在前麵,趙璿安安靜靜的跟在後頭,兩人並不言語,身後跟了一長串宮人,個個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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