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亭臨著池塘,荷花已經半殘,叫不出名字的水鳥從水麵上掠過,伴著些許的涼風,這才讓人恍然,原來已經是這個時節了。


    “你為什麽救我?”


    聽了這話,蕭以寧將手裏的扇子轉了一轉,倚靠在柱子上。“其實你並不需要我出麵,我救的不是你,是她們。”


    看剛才的架勢,要是繼續爭執下去會發生什麽可真是讓人預料不到。“她們其實並沒有什麽壞心思,隻是說話不大好聽,今後還要在一起念書,麵子上總要過得去。”


    “你是來做說客的嗎?”


    “是,也不是。”最初大概也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思,可是當他看見她抄起筆洗的表情時,就覺得這個人應該會很有意思。“我想我們大概可以做朋友。”


    趙璿擰了擰眉毛“我以為你們隻和彼此交朋友。”


    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她現在這個表情可真有意思。“我這個人交朋友從來不看出身。”頓了頓接著說“因為比我身份更高的也沒幾個。”


    都城裏這些彎彎繞繞的關係聽得人頭疼,趙璿也就不再深究,半倚在美人靠上頭盯著池塘裏頭的錦鯉發呆。也不知道表哥現在在忙些什麽。


    身後突然遞來的盒子裏頭散發著奇怪的味道,緊接著是他帶著邀功意味的話語。“這池子裏的錦鯉我已經養了一些時候,顏色極好,你要不要看看?”


    將信將疑地拋下去一把魚食,幾乎一瞬間,魚兒爭食,將水麵撲騰出不同的水花,金紅交錯,絢麗異常。


    倚靠著邊上的欄杆,體貼地在兩個人中間留下一個人的空擋,嘴角噙著溫柔的笑意看著眉眼帶笑的少女,蕭以寧一直為她舉著裝魚食的盒子,偶爾說些和魚有關的趣事,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日頭漸漸西沉,戀戀不舍的趙璿看見蕭以寧揉手腕的動作,忽然意識到他為自己做的事情,不好意思地看著他“今天多謝你了。”


    將手放迴身後,笑得雲淡風輕“是我該謝你,其實我一點也不想上課。”


    書院裏的人已經走得七七八八,兩個人便不再著急,一麵走一麵說話。


    “你若缺什麽,或有什麽人欺負你,隻管來找我。在都城裏我還是能夠說得上話的。”話說得誠懇,表情也很真切,看起來很是真心。


    就在說這話的時候,他也從從容容地打量起身邊的人。


    個子小巧,臉色紅潤,尤其是膚色白皙,在學中可以算得上是佼佼者。雖說來的時間不長,可是已經被許多人背地裏議論過。


    看起來是個小兔子一樣人畜無害的模樣,可是做出來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大膽。


    “那就多謝蕭公子了!”笑眯眯地應下,心裏對他的好感又添了幾分,他著實是個會說話的人,和他相處很舒服,讓人如沐春風。


    然而門前站著的人卻出乎趙璿的預料,身邊的蕭以寧不動聲色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迴地看,嘴角勾出淺薄的笑意。


    趙赫幾步上前,衝蕭以寧拱了拱手。“世子殿下!”


    一身紅色衣裳的趙赫實在當得上一句鮮衣怒馬少年郎的誇讚,蕭以寧拍著他的肩頭“幾日不見,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他們怎麽這麽熟悉?沒等趙璿細想,趙赫的話就嚇了她一跳。“表哥才是,看起來更風流倜儻了。”


    表哥?是了,皇家姓蕭,這樣說來蕭以寧竟然是皇室血脈!先前隻以為是關係遠的旁支,沒想到身份竟然這麽尊貴。當即就要行禮,卻被他一把攔住,語帶笑意“說起來,你該和阿赫一樣,叫我一聲表哥。”


    說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卻沒有再說別的,轉身離去的動作幹脆果斷,可在上了馬車之後又再次撩開車簾。“我說了遇到麻煩隻管找我,這一句是真心的。”


    突如其來的認親環節驚呆了趙璿,這怎麽突然就多了個表哥?


    不耐煩地推了一把還在發呆的人,趙赫黑著臉問“你的車在哪裏?”


    一上車趙赫就自作主張地占了當中的位置,趙璿忍了忍沒說話,直坐在一邊,等著他開口。


    “你到底在想什麽?”實在是忍無可忍,趙赫怒道。


    拍了拍綠柳的手安撫惶恐不安的她,轉頭怒目而視“我想什麽和你有什麽關係!”


    “出去!”握拳然後又鬆開,深唿吸了好幾次“別停在門前。”


    在門前停留太長時間確實引人注目。“在街麵上隨便走走。”


    “你不迴去嗎?”


    白了他一眼,將綠柳安頓在外麵。“不想帶你迴去。”


    “不想讓我知道你住在哪裏,是因為你藏了別的人吧!”一想到這裏他心裏就來氣,這才幾天,就做出這樣的事。長此以往,那還了得!


    “把你的嘴給我放幹淨點!”低聲嗬斥,她實在不願意表哥被他們說得這麽不堪。氣上心頭,語氣嘲諷“你的消息可真快!”


    一聽就不對勁的聲音讓趙赫定了定神,“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最好愛惜自己的名聲。”


    “名聲?我何嚐不愛惜自己的名聲,是你們非要來找我的麻煩!”冷笑出聲,這地方可真是沒有道理可講,分明是他們不由分說,非要將髒水扣在自己頭上,現在卻要怪自己沒有愛惜羽翼?


    “你要是沒有做些什麽,又何必怕人說什麽?”到底還是她行事不檢點,才給了別人口舌的機會。


    “你口中的不檢點,不過是我表哥從家裏來,替母親來看看我。我招待他吃了頓飯,怎麽就不檢點了?你倒是說給我聽聽!”這幫人簡直不可理喻!整天隻會捕風捉影,聽風就是雨!


    表哥?腦子裏轉了好幾次,他才明白過來,她嘴裏說的表哥並不是自己記得的那幾個,應當是她母親娘家那邊的人。氣勢當時就弱了,可是還嘴硬不肯認“即便是這樣,你也該避嫌,出了這樣的事情你也要負責任的。”


    這可真是讓人匪夷所思“既然這樣你怎麽不和蕭以寧避嫌,你就不怕有人猜疑他結黨營私?勾結朝臣?”人一旦生氣就會口不擇言,趙璿也不例外。


    “你胡說什麽!”被大膽的話嚇了一跳,趙赫臉色瞬間就變了,然而趙璿並沒有給他更多的機會,直接把人扔了出去。“我覺得你我之間也應該避嫌,孤男寡女同乘難免惹人非議!”說完徑直揚長而去,徒留趙赫一個人留在原地,臉色難看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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