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第一日，趙璿再沒有見過趙明理。
要換了別人恐怕免不了要怨歎，可趙璿除了一開始見他們幾人親近時為沈氏不值，之後隻當自己是個客人，反而比最初自在多了。
隻可惜趙璿的逍遙日子沒過太久，規矩就來了。
半夢半醒之間趙璿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睜眼一看，原來是雲袖。“怎麽了？”
雲袖雙手交疊在身前，像是根本沒有看見趙璿衣衫不整，到了這個時候都還窩在床上的邋遢模樣。“姑娘，都城規矩繁瑣，您剛來，恐怕許多細處還不甚清楚。殿下已請了宮中的教習為姑娘指點，明日便到，還請姑娘早些準備，別耽誤了上課。”
趙璿翻了個身坐起來。“多早？”
“不會太早，總要天亮透了才開始。”即便隔著簾子，趙璿也能夠感覺到雲袖難看的神色。想想也是，宮中最重體統，大概從未見過像趙璿這樣的女子。
這樣想著，趙璿慢吞吞地爬起來，隨意地攏了攏頭發。“我知道了，你迴去替我謝過殿下。”
恭謹告辭的雲袖收斂住心底的輕視，躬身退出。
綠柳挽起簾子，將擰好的帕子遞給趙璿。“好端端的怎麽突然要學規矩？”
“怕我丟人罷了。”趙璿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娘有沒有來信？”
綠柳搖搖頭“想來最近事忙，並不得空吧？”
趙璿倒也沒有追問，剛才看見雲袖讓她想起一件事。“裙子做得怎麽樣？”
綠柳笑道“綠楊已經忙活好久了，才剛有個粗模樣呢。”挽起袖子將帕子投洗幹淨，掛在架子上。“都城裏現在時興的是破裙，城中大多是六破和八破。雖然不難，隻是咱們從前都是穿百襇裙。綠楊手生，所以費些時間，至多明日就好了。”
“姑娘明天穿哪件衣裳？”
“若帶了綠色的衣衫，明天就穿那個吧。”外頭陽光正好，這天氣到院子裏曬太陽再好不過。趙璿提著裙子挽起褲腳坐在水池邊上，一雙白嫩嫩的腳泡在水裏，水草飄蕩，魚兒歡暢。“分明已經入秋，怎麽還這麽熱？”
“趙璿！”咋咋唿唿闖進來的少年一抬眼就看見白得發光的腳在水麵上晃來晃去，先是一驚然後瞬間紅透了臉。“你怎麽不穿鞋！”
趙璿隻是笑，矮著身子撥水潑過去。“穿著鞋子怎麽踩水？”
“果然是村婦！一點規矩都沒有！”趙赫慌慌張張地扔下信，一溜煙地跑了，看得後頭趙璿主仆兩個笑個不停。
趙璿倚在水邊，腳邊是驅蚊蟲的熏香，清淨得很。“岱城遭了災，正是缺糧食的時候，你留心打聽著哪家的東西公道，找一天出去看看。”
綠柳答應著遞來點心和茶水。“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才念著呢，信就到了。”
“現在想來應該是因為岱城的事情，才會這時候才到。”自己吃飽之後，撚起魚食撒在腳邊，看著魚兒爭相奪食。“這一趟可有得忙了。”
第二天一早趙璿早早就醒了，隻要心裏惦記著什麽總是睡不好。“綠柳！”
綠柳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醒的，早就已經收拾妥當，穿戴整齊不說，連趙璿要用的東西也都已經準備好。
綠楊也已經端著冒著熱氣的水進來，架子上帕子和洗臉的香脂都已經準備好，連蓋子都已經打開，一點力氣都不用費。“我要是離了你們兩個恐怕都沒辦法過得這麽舒心了。”
綠柳手裏撈著趙璿的頭發，衝綠楊眨眨眼睛。“都是姑娘教得好！”
才洗漱完，頭發也剛剛梳好，趙璿一迴頭就看見綠楊捧著才做好的衣裳站在身後。
趙璿走近之後並沒有先去看衣服，而是心疼地看著綠楊布滿血絲的眼睛。“又不急著穿，何苦這麽趕？”
綠楊幫著趙璿換上新衣。“早一天做好，姑娘便能早一日穿上身。”
衣裳自然極好，隻是趙璿也有些難過“若是還在家裏，也不用你們這樣前前後後的忙活，如今也是委屈你們了。”
“姑娘這是說的什麽話，能服侍姑娘才是我們的福氣！”眼看趙璿鼻子一抽，綠柳忙扯開話題。“廚房那邊的早點也該送過來了，姑娘快換了衣裳去用早飯，再晚些教習就要來了。”
趙璿便抽了抽鼻子，撅著嘴去換衣裳。
飯後正喝茶，教習便來了。見過禮後，教習擰著眉毛聳動了幾下鼻子。“台菜心和腐乳味重，姑娘飯後可用些香片。”
話雖然是笑著說的，不過趙璿可不敢小看，忙起身行禮。“多謝教習指點。”
教習側過身子，隻虛受了半禮。“姑娘言重了。”
此後幾日便隻是跟著教習學規矩，除去最初的那一日，後頭在學的卻都是宮中的規矩，這不免讓趙璿心裏生了些疑惑。她又不是元嘉長公主所出，與皇室連沾親帶故都算得好牽強，宮裏頭的那些貴人應該也不會看她太順眼吧？
就如同元嘉長公主麵子上說的如何好，成婚這麽多年不也隻見過趙老夫人一麵嗎？拐著彎的親戚，見麵可比不見麵要尷尬多了。
心中的疑惑困擾著趙璿，她修書一封，命人快馬加鞭地送給沈氏，不知怎麽的，總覺得若晚了就要來不及。
教習講規矩很細致，且不止趙璿，連帶著身邊的綠柳綠楊都被管教了一番，臨了，教習方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算有了些大戶人家的模樣。
辭去這一日，趙璿也難得地離開了辛楣院。
元嘉長公主自然做主位，左首卻坐著教習，趙璿隻能做右首，於是心裏暗暗覺得這位應該有些格外不同的身份，就連元嘉長公主也格外優待。
元嘉長公主在看見趙璿的時候也愣了一下才看出來這是趙璿。
雖然模樣沒有變，可是行動打扮都十足地都城大家閨秀的樣子，就連她也挑不出來毛病。和最初她來的時候那副野猴子舉動簡直是天差地別。
趙璿按著學的規矩，兩手握拳，右手壓在左手上頭，左腳後撤，略蹲低了身子，偏頭垂首。“見過長公主殿下”
元嘉長公主滿意地點點頭。“規矩學的不錯。”
雲袖奉上用錦囊裝好的一疊銀票，教習沒有推辭。“姑娘聰慧，學的很快。假以時日，或許也會是個佳人。”
要換了別人恐怕免不了要怨歎，可趙璿除了一開始見他們幾人親近時為沈氏不值，之後隻當自己是個客人，反而比最初自在多了。
隻可惜趙璿的逍遙日子沒過太久，規矩就來了。
半夢半醒之間趙璿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睜眼一看，原來是雲袖。“怎麽了？”
雲袖雙手交疊在身前，像是根本沒有看見趙璿衣衫不整，到了這個時候都還窩在床上的邋遢模樣。“姑娘，都城規矩繁瑣，您剛來，恐怕許多細處還不甚清楚。殿下已請了宮中的教習為姑娘指點，明日便到，還請姑娘早些準備，別耽誤了上課。”
趙璿翻了個身坐起來。“多早？”
“不會太早，總要天亮透了才開始。”即便隔著簾子，趙璿也能夠感覺到雲袖難看的神色。想想也是，宮中最重體統，大概從未見過像趙璿這樣的女子。
這樣想著，趙璿慢吞吞地爬起來，隨意地攏了攏頭發。“我知道了，你迴去替我謝過殿下。”
恭謹告辭的雲袖收斂住心底的輕視，躬身退出。
綠柳挽起簾子，將擰好的帕子遞給趙璿。“好端端的怎麽突然要學規矩？”
“怕我丟人罷了。”趙璿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娘有沒有來信？”
綠柳搖搖頭“想來最近事忙，並不得空吧？”
趙璿倒也沒有追問，剛才看見雲袖讓她想起一件事。“裙子做得怎麽樣？”
綠柳笑道“綠楊已經忙活好久了，才剛有個粗模樣呢。”挽起袖子將帕子投洗幹淨，掛在架子上。“都城裏現在時興的是破裙，城中大多是六破和八破。雖然不難，隻是咱們從前都是穿百襇裙。綠楊手生，所以費些時間，至多明日就好了。”
“姑娘明天穿哪件衣裳？”
“若帶了綠色的衣衫，明天就穿那個吧。”外頭陽光正好，這天氣到院子裏曬太陽再好不過。趙璿提著裙子挽起褲腳坐在水池邊上，一雙白嫩嫩的腳泡在水裏，水草飄蕩，魚兒歡暢。“分明已經入秋，怎麽還這麽熱？”
“趙璿！”咋咋唿唿闖進來的少年一抬眼就看見白得發光的腳在水麵上晃來晃去，先是一驚然後瞬間紅透了臉。“你怎麽不穿鞋！”
趙璿隻是笑，矮著身子撥水潑過去。“穿著鞋子怎麽踩水？”
“果然是村婦！一點規矩都沒有！”趙赫慌慌張張地扔下信，一溜煙地跑了，看得後頭趙璿主仆兩個笑個不停。
趙璿倚在水邊，腳邊是驅蚊蟲的熏香，清淨得很。“岱城遭了災，正是缺糧食的時候，你留心打聽著哪家的東西公道，找一天出去看看。”
綠柳答應著遞來點心和茶水。“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才念著呢，信就到了。”
“現在想來應該是因為岱城的事情，才會這時候才到。”自己吃飽之後，撚起魚食撒在腳邊，看著魚兒爭相奪食。“這一趟可有得忙了。”
第二天一早趙璿早早就醒了，隻要心裏惦記著什麽總是睡不好。“綠柳！”
綠柳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醒的，早就已經收拾妥當，穿戴整齊不說，連趙璿要用的東西也都已經準備好。
綠楊也已經端著冒著熱氣的水進來，架子上帕子和洗臉的香脂都已經準備好，連蓋子都已經打開，一點力氣都不用費。“我要是離了你們兩個恐怕都沒辦法過得這麽舒心了。”
綠柳手裏撈著趙璿的頭發，衝綠楊眨眨眼睛。“都是姑娘教得好！”
才洗漱完，頭發也剛剛梳好，趙璿一迴頭就看見綠楊捧著才做好的衣裳站在身後。
趙璿走近之後並沒有先去看衣服，而是心疼地看著綠楊布滿血絲的眼睛。“又不急著穿，何苦這麽趕？”
綠楊幫著趙璿換上新衣。“早一天做好，姑娘便能早一日穿上身。”
衣裳自然極好，隻是趙璿也有些難過“若是還在家裏，也不用你們這樣前前後後的忙活，如今也是委屈你們了。”
“姑娘這是說的什麽話，能服侍姑娘才是我們的福氣！”眼看趙璿鼻子一抽，綠柳忙扯開話題。“廚房那邊的早點也該送過來了，姑娘快換了衣裳去用早飯，再晚些教習就要來了。”
趙璿便抽了抽鼻子，撅著嘴去換衣裳。
飯後正喝茶，教習便來了。見過禮後，教習擰著眉毛聳動了幾下鼻子。“台菜心和腐乳味重，姑娘飯後可用些香片。”
話雖然是笑著說的，不過趙璿可不敢小看，忙起身行禮。“多謝教習指點。”
教習側過身子，隻虛受了半禮。“姑娘言重了。”
此後幾日便隻是跟著教習學規矩，除去最初的那一日，後頭在學的卻都是宮中的規矩，這不免讓趙璿心裏生了些疑惑。她又不是元嘉長公主所出，與皇室連沾親帶故都算得好牽強，宮裏頭的那些貴人應該也不會看她太順眼吧？
就如同元嘉長公主麵子上說的如何好，成婚這麽多年不也隻見過趙老夫人一麵嗎？拐著彎的親戚，見麵可比不見麵要尷尬多了。
心中的疑惑困擾著趙璿，她修書一封，命人快馬加鞭地送給沈氏，不知怎麽的，總覺得若晚了就要來不及。
教習講規矩很細致，且不止趙璿，連帶著身邊的綠柳綠楊都被管教了一番，臨了，教習方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算有了些大戶人家的模樣。
辭去這一日，趙璿也難得地離開了辛楣院。
元嘉長公主自然做主位，左首卻坐著教習，趙璿隻能做右首，於是心裏暗暗覺得這位應該有些格外不同的身份，就連元嘉長公主也格外優待。
元嘉長公主在看見趙璿的時候也愣了一下才看出來這是趙璿。
雖然模樣沒有變，可是行動打扮都十足地都城大家閨秀的樣子，就連她也挑不出來毛病。和最初她來的時候那副野猴子舉動簡直是天差地別。
趙璿按著學的規矩，兩手握拳，右手壓在左手上頭，左腳後撤，略蹲低了身子，偏頭垂首。“見過長公主殿下”
元嘉長公主滿意地點點頭。“規矩學的不錯。”
雲袖奉上用錦囊裝好的一疊銀票，教習沒有推辭。“姑娘聰慧，學的很快。假以時日，或許也會是個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