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細眯著眼睛在他們身上探尋了一番,發現不過是兩個普通人而已,不過看如此健壯的身形,應該是上官家為了提防那些盜墓毛賊請來的看守。


    “你們什麽都沒看見。”還沒等身後的人出口解釋,我直接伸出手在兩人腦門上拍了兩掌。


    他們的目光有一瞬間的渙散無光,隨後又歸於沉寂,僵硬的如木偶一般點了點頭,聲音沙啞的重複了遍:“我什麽都沒看見。”


    “你們來這裏多久了?”


    “五年……”


    這兩人已經被暫時蒙蔽了心神,可謂是有問必答。


    “你們常年駐守在這裏,可有什麽規矩和異樣?”


    “每次七星耀月連珠之日,我們都要迴避,平時也就是巡邏,報酬比較豐厚,上官家的人還特意吩咐過我們,無論看到什麽都不要聲張……”


    其中一人僵硬的迴答,但卻似乎想起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般,渾身都在顫抖:“這裏晚上經常有小孩兒的啼哭聲,還有老人桀桀笑聲,要不是我們兩個互相扶持,早就撐不下去了。”


    “知道了。”我收迴手指,先是在他們額頭眉心處輕點了片刻,在他們的胸口塞了道黃符,這符紙有凝心靜神安睡的作用,他們迴去倒頭睡一覺,明天估計就恢複清醒了。


    這兩人僵硬又笨拙的扭動了身姿,緩緩地向遠處走去,背影無端的看起來有些喜感,而我摩挲著指尖,察覺到他們眉宇之間那股殘留的涼氣,若有所思。


    “師父,明明跟這些人解釋一下就可以了,何必白費功夫?”上官飛天不解的問道,他們受家裏的委托,肯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隻是笑而不語,上官家既然不肯說出當初和我爺爺做了什麽約定,那我自然要暗中提防,俗話說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也算是我這麽多年行走江湖積累的一點經驗。


    誰知道這幾個看守忠於誰,與其相信幾麵之緣的陌路人,還不如相信自己的手段,隻不過當著眾人的麵這些話不好多說,我隻能安撫的看了飛天一眼:“迴頭我再教你。”


    上官家出手闊綽,祖地卻顯得有些寒酸,不過這裏看樣子平時有人出入,竟然有一扇石門,被樹木遮擋,若是不仔細瞧,根本看不出端倪。


    隻是這樹……


    “這樹栽的真是不吉利。”王馬紮摸著下巴說道:“這上官家好歹也是世家大族,就算底下的子弟們胡鬧了些,也不至於在自己祖地上栽棵槐樹,這不是自己咒自己嗎?”


    民間流傳,若是在他人墳前栽種一棵洋槐樹,便能強行留住逝者的亡魂,算是比較陰毒的法子,一般沒有深仇大恨不會如此刻意為之。


    “這就是你不懂了。”我淡淡的說道:“民間學說大多起源不定,而真正的生克一道變化萬千,繁衍生息,天地之間,一氣而已,唯有動靜,遂分陰陽,相生相克卻又相互依附,這棵樹可能對別的生辰四柱後代造成影響,但肯定是對當家那位有利無害。”


    “這……”王馬紮恍惚之間覺得自己聽到了某種秘聞,頓時嚇得打了個哆嗦,半晌才顫顫巍巍的問道:“先生這是說。當家做主之人不顧及其他的後代,為了造就自己的氣勢,刻意為之?”


    “誰說的準呢?”我冷冷的丟下這句意味不明的話,就率先推開了青銅石門,這門雖然是活動的,但上麵隱隱浮現著青苔和鏽跡,就算是有人來往,也不會經常到訪。


    雖然外麵看起來比較寒酸,並沒有世家大族祖地陵園的氣魄,但裏麵卻修的極其富麗堂皇,青石板磚鋪上平坦的官道,旁邊都是仿古建築的琉璃瓦,隻是顏色樣式過於鮮豔,倒像是女子居住的閨房。


    這裏麵陰氣彌漫,剛踏入這裏就是一陣入骨般的森冷,隊伍中那些氣焰高漲的青年也早就收斂聲息,如耗子一般跟在隊伍末尾,警惕的看著四周。


    我餘光看著上官飛天,這小子經受了一番驚嚇,這會兒反而格外鎮定,孺子可教!他如今這副表現我還算是比較滿意,要真是像個懦夫一樣哭哭啼啼,實在太丟我的臉麵。


    ——葉下洞庭初,思君萬裏餘,露濃香被冷,月落錦屏虛,欲奏江南曲,貪封薊北書,書中無別意,惟悵久離居。


    朱紅的宮牆上刻著這幾行大字,筆鋒淩厲,看樣子應該不像女子所書,王馬紮讚歎的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上官婉兒的詩句吧,好像還是最出名的那首《彩書怨》”


    既然上官家身為上官婉兒的後代,那麽在祖地篆刻自家先祖的詩詞也並無不妥,我卻敏銳地察覺到幾分不對,認真思索片刻後,才冷笑出聲。


    “我看這上官家也算是恨極了她們的先祖,這種小人的招數都能使出來。”


    “師父,此話怎講?”上官飛天對上官家並沒什麽感情,聽我這麽說,也隻是好奇心居上。


    “上官婉兒一介女流之輩,曾經在朝堂之上翻雲覆雨,都快位列丞相,何等的榮耀光輝,這詩是她在唐宗後宮所作,這種有抱負的女人,怎會甘心成為家族的犧牲品。”


    “就算入宮為妃寫下如此怨念的詩句,也不過是抒發心中鬱結,若這些後人真的尊敬她,又怎麽會在牆上寫下這種詩句,還用著朱紅色的宮牆,知道的是上官家的後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恨極了上官婉兒,刻意嘲諷!”


    我伸手撫摸著這些詩句,卻發現上麵的水墨未幹,輕輕放在指尖撚撚,還是一片潮濕,想來應該有人得知我們的動靜,提前在這裏留下印號,隻是不知此人是敵是友……


    ——還請先生幫我教訓一個人!


    上官鐵青的話在我腦海中迴蕩,他竟然敢用人來代替,而且此人竟然在上官家的祖地出入仿若無人之境,恐怕正是上官家的族人,而這些手段,估計也是出自那位“好心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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