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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六迴 黑土之眼覓狐山 探洞迷宮魔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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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雪窟之下迴來,天已經大亮。


    白長庚和石榴紅悠悠醒轉,渾身上下輕鬆爽利,仿佛身子已經休養生息了一年似的,然而,她們這裏的時間才過了一夜。


    五人才將將醒來,火幣已經取迴來了,也是一番奇妙的經曆。


    木相留和涼曜趕著上山,司徒苑前些日子的傷也好透了,大家都聚集到杏枝觀白長庚的房間。


    “姐姐,火幣在嗎?”


    木相留她們一來就急著問,司徒苑以見到火幣,也是安下了心。


    “置之死地而後生。”涼曜摸著脖頸兒道。


    四人點點頭。


    五人打算收拾盤纏,即刻就出發,去取迴最後的五帝錢——「土幣」。


    土幣現在的藏匿之處位於關外“黑土之眼”的狐山。


    白長庚等人趕往白山黑水之地,木相留、涼曜和司徒苑都是第二次來關外的原始森林,因此輕車熟路。


    司徒苑一路上都在收集自己喜歡的樹葉和植物種子,準備帶迴去做標本。


    石榴紅是頭一迴來這兒,她對所有陌生、美麗的景物都十分好奇,眼睛四處張望著,森林中的各色參天的大樹和時不時竄過的鬆鼠、小野兔都讓她應接不暇。


    那些紅的、黃的、錐形的、三角形的彩色葉片繽紛斑斕,也令她心潮澎湃。


    當她走到一處地方的時候,忽然頓住腳步,似乎被什麽吸引了。


    一棵大樹的樹根上,赫然躺著一張自己畫片的殘片——細看過去紅色十分醒目,衣裳和相貌都是多年前的自己,畫片已然揉皺髒汙,這些年被雨水澆淋過,帶著黴味兒與黑土地的氣息。


    畫麵的邊沿上,似乎還有些燒毀的痕跡與細小的洞兒,她身著花神裝,搖著那把熟悉的泥金扇,麵上帶著嫵媚的笑容。


    不知是誰丟棄或是亂中遺失在這兒的。


    石榴紅恍如隔世。


    木相留走到石榴紅旁邊,端詳著畫片,半天才幽幽道:“你這人雖然不咋樣,畫片上還是怪好看的哩。”


    石榴紅麵上笑容不變,卻手下使勁掐了一下木相留的胳膊,把木相留疼得“嗷嗷”大叫了一陣。


    白長庚也頓住了腳步,問她道:“不帶走麽?”


    石榴紅朝白長庚笑嘻嘻地搖了搖頭,挖了一個土坑,把畫片輕輕地放了進去,用土埋了起來。


    她們繼續朝著草原的方向趕路,前方陽光燦爛,照耀在淺淺一層積雪的土地上,煞是溫柔。


    幾人披星戴月,一路走一路歇,總算趕到了大草地旁邊。


    這一帶全都是草原沼澤與時不時出現的凍土與冰原,目的地黑土地之眼就在附近。


    木相留南征北戰時走過這樣的土地,除去各種美麗的奇異野草與細小的花朵,遍地還有牧民們放過牛羊的痕跡,四處時不時會出現凍硬的牛羊糞便。


    她叮囑大家,草原上有一些沼澤看著很普通,實際上是無底洞,還有一腳踩下去人就沒了的冰凍深湖。


    石榴紅咋舌。


    “停,”


    涼曜忽然叫住大家,“我們繞路。”


    前方有一片完全凍住的冰湖群。


    司徒苑倒吸了一口冷氣,因為這片冰湖群上,凍死了幾隻赤色的狐狸。


    走近些看去,其中一隻除去頭頂還浮在冰麵上,渾身都浸入了冰湖之中。


    它尖尖的狐吻邊冒著死時由於掙紮而靜止的氣泡,裸露的皮毛上結出了細小的冰渣,整隻狐狸已完全凍硬了。


    凍死的狐狸們永眠在冰湖之上,從頂上俯瞰,好像一塊透明礦石中鑲嵌的片片赤色金箔。


    她們繞過這段冰湖的邊緣,在草原上蜿蜒曲折地前進,跟著木相留避開可能隨時是危險的沼澤地。


    前方的景致又逐漸有所不同。


    首先,是草地上星星點點的綠意開始減少,接著越往西前進,越是變成了黃土地似的荒漠。


    後麵的一路上開始烏雲大作、電閃雷鳴的,天氣不是很穩定,司南也時不時失靈。


    這路上土質本就鬆軟,雷雨之下更是泥濘不堪,五人冒著雨艱難地趕著路。


    白長庚摸了摸自己背上的劍,做好準備,因為這片地帶便開始接近「土幣」的藏身之地——前輩們說的迷宮魔鬼城了。


    狐山,便在迷宮魔鬼城裏。


    “到了,我們進去。”


    她們在黃土地上跋涉了幾天幾夜,中途都沒怎麽休息,筋疲力盡地來到魔鬼城的門前。


    此時已是晴空萬裏。


    天空的澄碧色與土壤的黃紅色交相輝映,路程百轉千迴之中,幾人無暇欣賞美景,現在終於有心情喘了口氣兒。


    迷宮魔鬼城平平無奇,在廣袤無際的黃土之中毫不起眼,簡直像一個小丘陵——


    隻不過,細看下來,在連綿不斷的山脈中,這座小丘陵又很特殊,似乎所有的丘陵山脈都在對它俯首稱臣,顯出眾星拱月的模樣。


    白長庚等人緩了緩,陸續進入魔鬼城門口的小洞內。


    進去不到一小會兒,石榴紅的麵龐就感覺說不上來的幹燥,而木相留嗓子有些上火,開始懶怠說話了。


    這魔鬼城裏麵似乎幹旱缺水。


    司徒苑摸了摸旁邊牆壁的砂岩,道:


    “特殊的土質,理應容易坍塌……竟然能佇立在這裏。”


    她們又往裏走了一段路,前麵居然生生被截斷了,眼前是一片懸崖的崖口。


    往下看的時候,下麵的深淵宛如一道可怖的天塹,根本看不清有多深,天塹將五人和對麵更深處的路徹底分開。


    木相留丟了一枚土塊下去,二十幾秒後才聽到微弱的落地迴音。


    白長庚她們都犯了難,不知如何過去。


    正在這時,石榴紅腳下的那片土地忽然下陷,她往深淵裏滑了下去!


    白長庚立即要去拉住她的手,卻抓了個空。


    此時石榴紅的腰間滑出了一枚錦囊,白長庚正正抓住了錦囊的細繩,將她拉住!


    事發突然,木相留也驚唿著去扣住白長庚的腳腕。


    “姐姐!”


    三人命懸一線的檔口,涼曜拿粗麻繩狠狠一拋,繩子緊緊纏住木相留的腰。


    然而涼曜手都磨破皮了、出了血,鞋底和土地亦擦出了劇烈的飛塵,依舊拉不住繩子,繩子飛速地往下滑去,拽著涼曜直逼懸崖的邊緣!


    司徒苑則死死卡住了繩子,將繩子的另一端飛速地纏繞在了土窟內凸起的一根大岩柱子上。


    隻是幾秒鍾之間,石榴紅那邊總算停止了下墜,堪堪懸在空中。


    所有人心有餘悸。


    司徒苑和涼曜兩人試著把她們往上麵拉,可二人的氣力與體重實在抵不過三人的,依舊在緩緩下滑。


    倒吊著的木相留騰出一隻手掏出了懷裏的小刀,狠狠地刺到岩壁上,這時,她們終於全部靜止了。


    繩子的中段,卡在了最上方懸崖的邊緣。


    而繩子另一頭,那處鬆軟的大岩柱子隨時都會斷裂。


    木相留喘口氣道:


    “你們還好嗎?我能撐會兒。”


    她一邊望向上方的司徒苑與涼曜,兩人正探著頭,死死拉住了繩子,往下看著她們。


    “小姐,你們先別動。我們抓緊時間再放兩根繩下來!一個一個來。”


    最下麵的白長庚和石榴紅有了新的發現。


    腰部被錦囊吊著的石榴紅此時也用上腰力,返上身,騰空用雙手拉住了白長庚的手。


    倒吊著的白長庚終於可以鬆手,她的手此時已被花見愁的錦囊的束口繩子勒出了細細的血痕。


    石榴紅正過身子道:


    “別急,我現在麵對的崖壁……這兒內部是處洞窟,很大,人可以進。”


    司徒苑疑惑:“你要怎麽進去?”


    石榴紅笑了笑,對白長庚拋了個眼神,和上頭的司徒苑和涼曜喊道:


    “都抓緊!”


    她們不明就裏,總之先答:


    “好。”


    話音未落的下一秒,白長庚這邊揮動手臂連帶著手腕,同時輕輕蹬了一下岩壁,順著帶出的反作用力,將石榴紅準準穩穩地拋向那個洞窟!


    石榴紅抓緊了白長庚的手,兩人幾乎同時飛速地被那股反作用力拉入了洞窟的深處。


    木相留“啊?”的一聲,堪堪半截身子被扯到了下方洞窟的內部,另一截被下方的涼曜和司徒苑的重量拉了下去。


    頂上繩子的另一頭同時拉斷了岩柱,繩子的另一頭徹底空了。


    霎時間,木相留被繩子扯得內髒快要出來了,惡心了半天,剛有失重的感覺,就立刻被白長庚和石榴紅兩人拉住。


    木相留也被拉了上去,三人都進入了內部的洞壁!


    涼曜和司徒苑在剛剛落下的檔口,都稍稍做好了準備,避開頭部,用腳蹬住岩壁,緩衝了幾下。


    這下子,換成她倆懸掛在了下麵。


    木相留的額頭都冒出了青筋,白長庚石榴紅也使勁往洞窟內拉涼曜和司徒苑。


    忙活了半天,五人總算都進來了。


    涼曜給木相留解下腰上的繩子,都各自坐下喘了口氣。


    木相留氣得臉痛,揉著自己的小腹道:


    “狐、狐狸精……你下次能不能說清楚!!”


    石榴紅吐了吐舌頭,朝她做了個鬼臉:


    “不好意思嘛~”


    白長庚和司徒苑已經起身,去尋找土幣的下落了。


    石榴紅在魔鬼城中險些失足,被花見愁的錦囊和白長庚所救,連帶著木相留她們,居然堪堪沒有摔下萬丈深淵,並在峰迴路轉中,找到了新的出路。


    前方的危險自不必再提。


    白長庚她們下到天塹穀底,通過找不到出口的食人魔窟——在這洞窟內,一不小心就會把人活埋。


    迷宮魔鬼城深處,似乎會受到土幣的幹擾,土幣的位置天生自己就會隱藏,這一路上,它沒有辦法被火幣完全追蹤,隻是隱隱約約地有一些信號。


    這次,在來白山黑水之地前,白長庚臨時決定帶上所有的五帝錢,水幣和木幣的事情暫停。


    進深淵深處的狐山之前,白長庚突然有不好的預感,她令她們先一人拿上了一枚五帝錢,便於彼此追蹤位置——


    金幣追蹤水幣,水幣追蹤木幣,木幣追蹤火幣,火幣追蹤土幣。


    金幣給石榴紅拿著;


    水幣連帶著水晶蟲蠱給涼曜拿著;


    木幣連帶著銅鏡給木相留拿著;


    火幣給司徒苑拿著。


    至於她自己——白長庚沒有說,她其實可以根據共用的心火,直接感受到石榴紅的位置,這樣就可以跟著石榴紅找到她們了。


    夥伴們相信她有最為敏銳的洞察力和判斷力,基本上能無太大障礙地判斷她們的大概位置,因此也沒多問,各自拿好了五帝錢。


    她們五人果真被分散了數次,並且,這兒的空氣十分稀薄,頭腦裏總帶著嗡嗡的聲響。


    即便中途被數次活埋,數次出現了各種泥土化形成的假人——同樣,“假石榴紅”,“假木相留”,“假涼曜”等人均帶著泥土化形成的各種假五帝錢,對她們挑撥離間,最終並無太大效果。


    還好,正因為她們都各自帶著真的五帝錢,便能彼此確認,那些假象幾乎沒什麽作用。


    最終來到的地方,是一處巨大的象棋棋盤!


    每一顆圓形的棋子,都如同磨盤似的巨大,這棋盤與棋子,都是土黃色的。


    而她們的對手,正是「土幣」中的兇獸。


    土幣,此時幻成了一位慈祥和藹的胖和尚,他樂嗬嗬地道:


    “想不到你們能找到這兒?真厲害。”


    烽火燃燒,兩邊無言對峙著。


    “同我下一盤棋罷,贏了,我就同你們迴去。”


    土幣要和她們進行象棋對弈,輸了的話,白長庚她們便要永遠在狐山這兒,陪著土幣了。


    五人毫無懼色,接受了這生死棋局。


    白長庚和司徒苑想辦法下棋;


    木相留和涼曜負責搬運那些沉重的棋子;


    石榴紅則望著白長庚她們的路數,摻雜在其中插科打諢,並同土幣調侃交流,時不時虛晃一招,去擾亂土幣的判斷。


    …………


    她們險勝。


    幾人在關外黑土之眼的狐山,驚心動魄之餘,總算取得了「土幣」,五帝錢終於重聚。


    迴去的時候,所有人都累得不輕,連續找迴了所有的五帝錢,她們真的需要好好休整一下了。


    木相留連續昏迷著睡死了三天,鼾聲如雷。


    石榴紅和涼曜也是睡了醒、醒了睡的,羹湯也沒吃幾口。


    司徒苑隻休息了半日,就開始加緊時間研究木幣和水幣的事,中途白長庚也來協助她。


    三天後,除去「木幣」仍是死死卡在銅鏡的背部,司徒苑也已成功地將「水幣」與水晶蟲蠱分離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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