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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九迴 啼笑皆非讀畫本 白駒過隙又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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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長庚正疑惑怎麽迴事,一個看起來最為心細的小侍女便怯生生湊過來,悄悄告知白長庚,是因為這畫本上有個人和她很像。


    白長庚跟著小侍女去看那些民間話本。


    黃泉藥鋪的書架上擺置了不少連環畫,她給自己看的那幾冊大意差不多,都是一位道長替人間除去變成女鬼的花魁,平定邪祟的故事。


    這個畫本裏的故事有好多版本,其中的那位“道長”原型似乎就是白長庚自己,花魁的原型應該是石榴紅,但故事的走向和結局根本不同。


    有的畫本是說紅衣女鬼一直想殺道長,偷吃人心維持美貌,卻不小心墜入「萬年春」情蠱的陷阱,最終自討苦吃;有的說是花魁生前把道長當作命定之人,一直暗自傾慕於他,二人自導自演了一段火場的戲,女鬼為他赴死;有的還說,是道長從小與花魁年少有約,早早就定好了將來把花魁從風月場裏贖身,因此,花魁即便做了鬼,後續也要迴來報恩……


    此外,還有一些古怪的畫本,寫的是一名江洋采花大盜與那位道長爭奪石榴紅的詭譎奇譚,情節雖然與現實相差甚遠,連起來讀居然也是合理。


    在孩子們看來,白長庚的神色毫無異樣,十分鎮靜地翻閱著這些畫本兒,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這時,有一個小藥童支支吾吾承認說,這些是從坊間和黃泉裏頭的鬼市淘來的,是私家珍藏品,還有些是盜印了來的。


    年長懂事些的侍女們搶道:


    “道長,道長,您別生氣……這些,這些隻是民間傳的玩笑話兒!他們亂編排的,上不得台麵。”


    五寶散人此時拄著拐棍從後院迴來,將將好打斷了他們:


    “東西拿來了。白家後生,你跟我走。”


    白長庚也不再耽擱,跟著五寶散人拜別鬼姐姐,暫時離開黃泉藥鋪。


    路上,五寶散人同白長庚說起了《柳浪傳記》的真相,包括他與木家的祖先當年是如何鑄劍的。


    “我一直在這裏等你們。”


    他滄桑的麵孔霎時間流露出了一絲疲憊,


    “該結束了。”


    白長庚和五寶散人各自沉默良久,繼續前行。


    白長庚此時忽然注意到,前輩背後身負的東西是把形狀奇異的弓弩——估計就是他說的家夥事了。


    弓弩形狀宛若一條人首蛇,弓弩身上頭刻畫著許多月亮圓缺變化的圖樣,煞是引人注目。


    接下來,白長庚得知了他們如何毀去五帝錢和憐珠劍確實是一個難題。


    憐珠劍本身——包括其中五帝錢的鑄造,消耗了極大的人力與物力,恐怕這次要毀去它們,也得付出不少辛勞代價。


    憐珠劍已經不是最初的濟世之劍了,若不速速想辦法毀去,將來依舊貽害蒼生。


    “除去帶迴五帝錢,到時候,你們還需要收集一些物什。


    取迴的五帝錢,要先放在東海龍王的五味泉那裏浸泡一段時間,將兇獸的靈力由強化弱、變得潰散虛浮,如此,我們方能進行後續的步驟。”


    五寶散人躊躇地看著白長庚,似乎在考量著要不要現在說。


    白長庚知曉前輩接下來要說如何具體去毀幣了,拱手表示誠意:


    “悉聽前輩教誨。”


    五寶散人點點頭,開了口:


    “當年鑄造五帝錢的時候,付出了極大的犧牲。後生,你聽好了。


    “毀去木幣,需要百家布,以及通天建木的一縷樹魂;


    毀去土幣,需要五色五行土,也就是青、紅、黃、白、黑五種顏色的泥土;


    毀去金幣,需要十戶人家的傳家寶,以及地心石;


    毀去水幣,需要陽極之水和陰極之水。”


    白長庚飛速地記下了,謙卑地點點頭。


    “建木的樹魂,隻需取下一截建木的樹枝即可;而陽極之水,是位於昆侖虛山頂的雪蓮髓,陰極之水,則在歸墟的海溝裏,那兒有一顆名為癸眼珠的物什。”


    聽畢,白長庚緘默,看來,想要徹底毀去五帝錢,此番路途會非常嚴峻艱險。


    “前輩,那怎麽毀去火幣呢?”


    她猛然間意識到,五寶散人還沒有提到火幣。


    五寶散人布滿皺紋的臉如雕塑般靜寂:


    “後生,這個之後再說,吾目前也不知道。”


    …………


    且說木相留和涼曜,她倆循著鬼姐姐指的路,從海底神木的其他洞口離開,見到了東海龍王,並把要抓的藥交給了他。


    她們二人迴頭的時候,經過了一處叫做雪骨塔的地方,那個地方似乎是年少夭折的孩童們的墓場——依舊是隻有魂魄。


    木相留二人驚訝地發現,雪骨塔前有一個極其肖似白玉樓的人在那兒看守著。


    “叔還活著?!”


    木相留急著拉涼曜欣喜地跑了過去。


    “叔,叔!”待木相留看清了那個男人的麵孔,果然是白玉樓,她快要喜極而泣了。


    白玉樓一如既往帶著溫和的微笑,隻是疑惑地看著木相留和涼曜:


    “你們是誰?”


    木相留怔住了:“叔叔,我是相留啊!您不記得我了嗎?”


    白玉樓依舊是一副完全不認識她的樣子。


    涼曜也上來同白玉樓說了兩句話,最後露出了遺憾的表情:


    “小姐,看來,叔已經是魂魄了。他不記得我們了。”


    木相留有些傷心。


    白玉樓死後便已失去了全部的記憶,他在雪骨塔這裏守著,看守夭折嬰孩的魂靈們。


    猛然間,涼曜注意到小麻團和小湯圓也在,他們倆自然應該來這裏的,自然,小麻團和小湯圓也都失去了記憶,蹦蹦跳跳,在這裏的日子似乎很開心,他們的臉頰看起來紅潤又飽滿。


    見白玉樓沒法認出她們倆,木相留和涼曜惋惜地離開了雪骨塔。


    木相留沮喪地一拍大腿,想起了石榴紅:


    “哎喲,狐狸精在黃泉呆了那麽久——十年呢!這會兒,不會也不認得咱們了吧……”


    涼曜思忖道:“沒事,她肯定在孟婆那裏待得挺好,畢竟隻是解蠱而已,人還活著。不至於遺忘咱們,說不定,日子過得比我們想象中滋潤。”


    木相留依舊惴惴不安,不知道石榴紅在黃泉呆久了,是否也會和白玉樓一樣忘記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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