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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五迴 子為貴人三番誤解 巳應天數五寶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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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庭寶地,佳苑仙葩。


    世人都曉天界好,誰不知那神仙住處,舉目都是朱樓玉宇,神光寶殿,美人若玉,花蕊吐芳?可以說,沒有凡人不心向往之耳。


    說到這神仙住處,自然戒嚴守關,一向少有人敢放肆狂言,並嬉笑怒罵之事。四方無量神仙大能,更是一進南天門,便壓嗓低語,行事放話皆如履薄冰。


    今兒料是特殊,日頭竟然從西出來了:有三個人——不,是三位神仙,剛進南天門就開始鬥氣拌嘴。


    這一驚怒而起的嗓門兒,嚇飛了幾隻南天門上頭歇息的仙鳥。


    正是那福、祿、壽三位神仙。


    “我是說我們福星殿的最厲害!”


    “我家的最厲害。”


    “你們看著吧,最後還不一定呢。”


    許久之前,他們曾在蟠桃宴上有過約定,早已將兩枚鮮桃的靈氣散到三位抽選出的女兒身上,令她們下凡——名曰“鬥花兒”,實則是比試其於人間的重要性,給天庭解難題、以及為無聊的天上日子順帶增加樂趣。


    那三位中簽的女兒,則是青衣神女長庚、幼凰千楓和一棵石榴樹上的怨氣根結所化形的——相留。


    她們於人間的名字,便是白長庚、石千楓和木相留。


    如今,似乎即將迎來最終的結局之期。


    …………


    杏曆1607年的十年後。


    物是人非,杏枝觀重建,百年香爐依舊燃著,散發著沉沉的青煙。


    白長庚在不冬山山腰的山神廟取迴玉鐲,打算去黃泉赴約,帶迴石榴紅。


    這兒,就不得不提到隱世高人「藥兒娘」了。


    在離亂的這十年間,祂給白家暗中提供過了很多幫助——包括數次協助白長庚,並且在這期間教會了她更多的藥理知識。


    同時,這麽些年,白長庚也總隨身帶著玉葫蘆和憐珠劍,她需要找到最後那兩枚消逝在海中的「五帝錢」——火幣、金幣的位置,繼續毀幣任務。


    火幣、金幣自從石榴紅的哥哥舍身殞命,帶著它們沉下海底、停止江湖紛爭後,已是多年。


    如今,它們二者下落不明,也根本無法被“土幣”所追蹤定位。


    至於土幣、水幣和木幣,在後來的離亂中,也被白家人與木家人秘密藏了起來,分散到五湖四海,防止為人覬覦。


    接下來,江湖各大家族已然恢複元氣、各地重建,她們也終於可以啟程,將所有的“五帝錢”都取迴來了。


    木相留、涼曜、司徒苑之後會與她一同前往,共同尋找失落的火幣與金幣。


    在這之前,白長庚得先去帶迴石榴紅,她要去那“不生不滅之地,非陰非陽之間”,也就是先前和石榴紅行去黃泉的必經之路——神秘的東海底。


    白長庚馬不停蹄趕路,中途數次禦劍飛行,在去往黃泉的路上,即便是修士,靈力都會逐漸減去大半,她花了好些個鍾頭才乘著船到東海海麵。


    海上此時一片風平浪靜,不遠處雲霧裏頭有些仙山,尖尖的山頭影影綽綽發著微光。


    熟悉的山頭形狀映在白長庚的眼簾中——是瀛州。


    白長庚和石榴紅先前就是通過這座仙山下的路下黃泉的。


    她剛打算往仙山瀛州處行船落腳,四下一望,卻覺著天色似有些不對。


    可了不得。


    何止不對,來處方向的天上頭垂了條巨大的海龍卷,正朝這邊湧過來;看那頭天空也不是什麽正常顏色,隻黑漆烏麻一片!


    白長庚欲轉頭先找一處躲避暴風,再做後續打算。將將轉身,忽然餘光又瞥著那鏡麵樣的海上竟浮著另一粒小舟,在墨色般蓋過來的雲下邊十分醒目。


    有舟就代表有人。


    見那粒小舟破爛不堪,心念著救人要緊,白長庚也未多想,就讓船家跟著船去了。


    果然,她見著一渾身濕淋淋的小姑娘在船艙角落裏瑟瑟發抖,想是在海上漂流過久,嘴唇都凍得發紫了,搖晃半天也不醒,但還有點氣兒。


    白長庚剛把外披脫下來給小姑娘穿好,接她來到自己的船上,便聽聞外頭暴雨大作。風聲吹得淒厲,聽起來似鬼哭狼嚎;雨點砸在脆弱腐朽的船簾子上,細細的竹片都撞散了幾根,纏竹的斷線上水珠如注。


    小姑娘的船已經沉了,眨眼間,自己船上那位熟識東海的船家也無影無蹤。


    要命的是,船開始搖晃得厲害,船頭和船尾來迴旋轉、交纏不清,在浪裏被扔上又拋下,白長庚不得不護著小姑娘在船艙裏來迴躲避撞擊,不下一會兒功夫,小舟幾乎失去了控製。


    這邊白長庚被一波大浪打得倒在艙裏,有些頭昏腦脹,仍是用身子護好了小姑娘的頭,她心道這樣下去不行,趕緊掐訣作法稍微穩住小船,並朝外頭瞧了瞧:


    隻見黑浪滔天,紫電明滅,天沉得嚇人,海龍卷離得已經很近了,估摸著這迴逃不過去。


    忽而悶聲一響,與此同時,白長庚感到周身震得一麻。


    待反應過來,她察覺船尾好似重重地撞著了什麽物什。


    話本子裏怎麽說的,有時候,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原來,船被大浪帶著漂到了一處仙山的腳下,而且白長庚發現,旁邊正是一處能容納下船高的洞窟,她趕快搖槳進了洞。


    雖不是瀛州,此時也卻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洞頂很低,白長庚隻能貓著腰在船頭搖槳,進來才發現,裏頭伸手不見五指,小船越往前,外頭的雷雨聲便慢慢弱了下去。


    她突然感覺背後一陣詭異潮濕的陰冷——有什麽東西靠近了!


    這可是東海,九州聚靈之地,早前就聽聞過此地魑魅魍魎撲朔迷離,任何時候出現什麽東西都不奇怪。


    白長庚做好準備,等了幾秒,押準時機,一下子拔出劍,轉身就朝背後招唿了去,誰知聽聞一聲“啊”的驚唿,伴著團瘦小的黑影嚇得跌倒進船艙裏。


    原來,是人家小姑娘醒了,偷偷摸摸出來想感謝一下恩人,又不好意思,正猶豫間,居然被白長庚當成了洞中異獸,鬧了出救命恩人劍逼脖頸的戲碼。


    白長庚麵無表情,略帶歉意地收起了劍。


    小姑娘指著船艙底部說:“裏、裏麵破了個口子……”


    她剛剛自己一人躺在裏麵,腳被冰涼的海水浸到,打了個哆嗦才醒過來。


    白長庚心下不妙,準是方才撞著了山石的緣故,這脆弱的小舟哪裏再受得住這麽一擊?


    白長庚把槳交給小姑娘,自己去艙內查看情況。


    這時,她耳畔穿過隱隱約約的古怪聲音:“嘶嘶嘶……嘶嘶嘶……”


    她有點兒站不穩,經過這般緊張之事,將將能喘口氣,腦子難免有些昏沉,連聽東西也帶上了細微的耳鳴和迴音。


    興許是蟲鳴蜥聲吧,別在意,比起這個,船艙破損漏水就嚴重了。


    她定了神,點燃火折子,四下細細摸索起來。


    因在意石榴紅的解蠱情況,她急急忙忙趕著來東海,一直無餘裕仔細察看船艙細部,此時,她才發覺船內多麽破舊,還有似有似無一股鹹臭的黴味。


    火光下,她看著自己的衣腳也髒汙了,不覺微微蹙眉。


    艙裏除了濕舊,到處能看見殘蛾與小蟲子粘住的屍首,積了很淺的綠色不知什麽水,一些蝦米和海草;部件和船底幾乎完好無損。


    白長庚十分困惑,想著小姑娘為何對自己撒謊。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越思忖越覺得有問題:


    這麽大的東海上,怎麽會有那麽唐突離奇出現的舟船,而且船上隻有一個小姑娘?


    與此同時,恰好出現了躲不開的海龍卷,船恰好被浪打到了可以躲災的山洞附近。


    如此劇烈的顛簸,這孩子都未被驚醒,進洞不大會兒,卻醒了。


    而且,一個小姑娘,經曆這番風浪卻麵色如常。


    白長庚渾身驟然發冷:她,到底是什麽東西?


    “小姑娘”現在還在外麵劃船,不知來頭,更不知要把白長庚帶向何處,反應過來的瞬間,白長庚即刻跳出船艙。


    船頭,一人一槳消失無蹤。


    還好,前方看不清的路也愈發變得亮堂寬敞,白長庚一個人站在船上也能直起腰了。


    洞壁上有些會發光的礦石和昆蟲,星空般熠熠閃耀著金黃的光,此時真是幫了大忙,美景也顧不得欣賞,因船下海流似乎越發湍急。


    白長庚借著光,看清楚了水路前方的出口分向了兩支:


    一條路水通向亮晶晶的一片水麵,泛著咕嘟咕嘟的小氣泡,水聲倒是平靜,估計是處挺大的洞中湖;


    另一條水路則昏昏暗暗,覆著層層霧氣,水聲悶沉轟隆作響,不知何故。


    白長庚一聽這似雷的聲響便覺不舒服,想著不如先去洞中湖,水靜,也好稍作歇息。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白長庚聽見船頂篷發出一種重複的像是蛇吐芯子的聲音。


    然而,船頂上什麽都沒有,過了一會兒,聲音幽幽地船艙裏傳來了。


    這迴的嘶嘶聲變得陰慘慘起來,細聽逐漸變成了一種難以狀述的笑聲。


    “嘻,嘻……”


    “嘻嘻嘻……嘻嘻嘻…………”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白長庚背後的劍自動出鞘,把船簾砍得稀碎,裏麵依然空空蕩蕩。


    要命的是,這個笑聲聽起來濕黏黏的,圍繞著人身體的四麵八方遊走,有時是在很遠的地方竊竊地笑,有時感覺在背後偷笑,還有的時候,宛如就附在耳邊吃吃冷笑。


    好在白長庚早已習慣了各種怪異詭事,任劍循聲而斬,依然平靜地佇立在船頭。


    黑冷潮濕的山洞,突然消失的“小姑娘”,詭異的笑聲一陣一陣,都在告訴白長庚此地不宜久留。


    “道長!道長!”


    白長庚一驚,方才的小姑娘突然出現在眼前,她用力搖晃著白長庚。


    “你……”


    白長庚轉而想起之前種種巧合,推開小姑娘退後好幾步,神色一凜。


    “你到底是何人。”


    小姑娘見白長庚又拿劍指著自己,著急委屈地跺腳:


    “我是住在仙山裏頭的小鼠精,這兒就是我的家!今兒天氣晴明,我瞞著爹娘出來,幻了個人形劃船在海上遊耍,忽然感覺腿被咬了口,天旋地轉,後麵的事我什麽都不知道了。”


    “醒來就看見了道長你在船頭,而且還順利送我迴到了山洞裏。”


    鼠精一直低頭絞著衣角。


    白長庚淡淡問道:“後來為何突然消失?”


    “我也納悶呢,那時我看你老不出艙,結果叫半天沒人應,發現你根本不在船艙裏了,看著水漫地越來越深,我膽小就棄船跑了。”


    她指了指上麵岩壁:“咱們旱鼠雖靠水吃水,亦不能長久待在水中。在上麵鑽洞道為生,姐姐不知道這岩壁裏麵四通八達,大有洞天。可複雜了!我跑了好多處洞道尋找,這才看到你人。”


    白長庚察覺每提到精怪等詞,鼠精都會眼神閃躲。


    “妖魔鬼怪,也分好壞。你不必自慚形穢。”她輕聲道。


    鼠精聽聞,沉默了許久。


    她的眼睛終於變得溜圓清亮,下定決心似的道:


    “先前擔心你厭惡,一直躊躇未說明身份。感謝道長救命之恩,我日後必舍命報答。”


    白長庚道不必重謝,忽想起什麽,便詢問鼠精艙中漏水之事。


    鼠精也是愣住了:“不,剛剛真的漏——”


    她突然飛快地掃視四周,憤憤地跳了起來,“淨忙著解釋了,來不及了,快上岩石!這舟要沉!”


    白長庚恍然發現水已經幾乎漫過船頭,趕緊隨著鼠精跳下水,遊著爬上了近處一塊陸地,發現船已漂到了兩個洞口的岔路處!


    湍急的海水夾帶著快沉的舟飛速衝向了洞中湖的方向,過了會兒,旋轉著、無聲地沉進了水麵。


    “這湖……下麵……有,有岩漿,也,有一些魚……魚蝦能生活在裏麵,對我們來說很危險。”


    鼠精扶腰氣喘籲籲道。


    先前白長庚看到湖麵咕咚咕咚的氣泡,原是湖水溫度出奇地高所致。


    “另一邊呢。”白長庚十分在意地望著旁邊那個水聲轟隆的黑色大洞口。


    “沒……我,那邊……沒去過,老祖先說、說了……這塊是禁地。下麵有,有很多寶貝……”


    鼠精比劃著,眼睛在黑暗裏透著幽幽的綠光:


    “但,若非善類,進、進去的話,就會下地獄。”


    白長庚心道,她正要去東海底,那條路通向目的地也未可知。


    兩人歇了會兒,鼠精氣緩迴來了,開始迴想船上的事。


    “你說舟破了,我卻看著是完好的。”白長庚迴憶。


    “道長,這是一種蛇幹的,”鼠精給白長庚看了自己腿上的牙痕,“出海路上咬了我的,也是這蛇,好在傷口大小估摸是幼的,毒不大。”


    “你在路上,是不是也聽見了笑聲或吐信的聲音?”


    白長庚聽著嘰嘰喳喳的鼠精說話,點點頭。


    “這就對了。這邊山中的蛇,它們就是靠聲音惑人的,可以使進洞的人迷失方向,產生各種幻覺。”


    鼠精和白長庚此時終於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唉!出門遇到這一圈兒事,早知如此我就乖乖聽話不貪玩了。”


    白長庚看著鼠精的傷口已然開始發黑流膿,她從腰間摸索,打算找些藥給她消毒。


    “不妨事,我迴去再療傷便好。道長還是早些出去吧,我給你帶路,”


    鼠精悉悉索索連聲拒絕,好像有些急迫地指著岩壁,


    “沿著這洞道,可以從山的外麵出去。”


    “以後記得再來玩,我給你做好吃的春餅!”她的雙眼和山石一起熠熠發光。


    白長庚犯了難。


    她此時想著如何找借口脫身,好去另一邊的洞穴探探情況,忽聽見耳畔炸出一陣嘻嘻嘻的尖銳笑聲,隨即四肢開始發冷,使不上力,伴隨著惡心頭昏、視線模糊。


    “道長——”


    “嘻嘻嘻嘻嘻嘻嘻……”


    “嘶嘶嘶……嘶嘶嘶……”


    白長庚先是聽見周圍有很多蛇吐信子的聲音,接著感覺蛇群遊上了岸,肆無忌憚地朝自己身上黏糊糊地纏來——把四肢都綁得緊緊的,有一條鑽進了她的衣裳下麵,咬上小腿,鑽心似的一疼。


    “嘶嘶——!”


    迷糊中,白長庚看見滿懷歉意的鼠精,從背後生長出一張巨大的紅臉——是人的臉,五官卻會移動變換位置,在那張大臉上滑來滑去,七竅漏著發綠的、腥臭的水!


    下麵還拖著約莫一人長的碧綠色蛇身!


    她是人首蛇。


    事發突然,以致白長庚後來才意識到,“小姑娘”這天撒的最大的謊,是從頭到尾編纂了一個“鼠精的故事”。


    蛇們密密麻麻地纏鬥在一起,其中有條非常大的人首蛇——是那個小姑娘,她一直近身護著白長庚,惡狠狠地咬傷了好多同伴。


    當時,縈繞在白長庚腦海裏的是:這裏竟然有藥兒娘提過的人首蛇——它們渾身是寶,可惜就是七竅流出來的綠水有劇毒,難以捕獲。


    蛇肚子裏麵出寶石,蛇鱗能治濕癬,蛇身黏液強筋骨,蛇尾巴可以作法器,蛇眼……蛇眼能……能做什麽來著?


    白長庚思緒混亂,自己的步子愈發軟綿綿,最後好像被一把推開了。


    …………


    白長庚醒了,是被巨大的水聲驚醒的。


    睜眼的時候,她以為自己迴到了地麵,白長庚躺在鬆軟的泥土上,一望無際的銀河星辰點點——或許該說,是遙遠處岩壁上的礦物和昆蟲的光,匯成了一片。


    這是一片瀑布下麵的淺灘,白長庚仰頭看上去,瀑布一眼壓根兒看不到頂。


    她坐了起來,發現自己幾乎快被埋住——不是泥土,而是身上和身下堆滿了大大小小的人首蛇的屍體。


    有的蛇,肚皮膨裂開了,裸露出許多漂亮的五彩寶石,黑暗中透著夜明珠的光彩,價值更堪比世上的一切金銀珍寶。


    小部分的蛇留有一口氣,仍在屍堆裏彈著粗尾巴掙紮求生。


    看官兒又要問了,這地方如此高,怎的跌下來安然無恙?


    畢竟,咱們前麵說了,天無絕人之路。


    白長庚身上,除了幾處咬傷的痛楚和因劇毒而麻痹的感覺,大都無礙。


    她用劍取下了一枚人首蛇屍體的蛇眼,搓削成粉,擦在自己的創口上,創口很快就開始愈合了。


    濃烈的鹹海水味、血味與蛇腥味鑽住進她的鼻子太久,不仔細聞,已經辨別不出它們的區別了。


    在蛇屍山與黃金的海洋裏爬行搜尋了一會,白長庚終於在自己身下的不遠處,找到了那個“小姑娘”。


    一條咽氣兒的人首蛇。


    她撚起一些漏出來的寶石,捧著輕輕塞迴她的蛇腹中,自己複躺迴到這屍山、黃金海,等待創口完全恢複。


    有時,人走著走著,摔倒摔落下來,冥冥之中是否有人願接住你、扶起你,難說難料。


    白長庚沉默地聽著轟隆作響的瀑布聲,良久凝視著頭頂的金色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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