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個。”沈厭遲咬著牙,僵硬道。


    葉南枝抵著唇不吭聲,再多難聽的話,她是說不出口的。


    沈厭遲撫摸著她的發絲,身上由裏到外散發出一股頹敗感。


    “你若不想我纏著你,除非我死。”


    葉南枝在詫異中抬眼望向他,沈厭遲神色黯淡,臉上帶著一抹慘笑,他笑得淒慘苦澀。


    他抬起的手垂下,聲音低沉:“好好休息。”


    而後他便一愣一愣地拖著步子走出房間。手背落了一滴眼淚,葉南枝這才發現自己臉上已經布滿了淚痕。


    她從來沒想過叫沈厭遲去死。


    夜裏的夢總不踏實,她想要脫離卻尋不到法子。


    “枝枝,我來找你了,可你為什麽不要我。”夢境中坐在床頭的男人一聲又一聲的低啜。


    她想睜開眼睛看清那人的長相,但精神卻始終模糊,隻能看見他那雙淚眼朦朧的眼睛。


    “不要!”


    葉南枝睜開眼大口大口喘著氣,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哢嚓——”


    沈厭遲從外麵走進來,他好像一直等在外麵一樣,也不知道在等些什麽。


    他把葉南枝半攏入懷,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背,“做噩夢了?”


    剛才他走進來的那一瞬,葉南枝仿佛看見了夢中那道從高樓滑落的身影,他們正在一點一點重合。


    是他嗎?但那個人比沈厭遲要決然得多。


    她緩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望著眼前的人,心底的情緒煩亂又複雜。


    半晌,她開口同沈厭遲說話,語調輕緩到怕驚著了他,更怕他有一天真的從高樓跳下去,“你別死。”


    沈厭遲同她對上視線,看見她眼中的慌亂和害怕,笑了一下,“好。”


    他甚至以為葉南枝不會再同他說話了,誰曾想……


    他若是有一天要走向死亡,也絕對不會汙了她的眼。


    她那麽討厭他,再加深一些隻怕自己到了地獄也不會安寧。


    葉南枝得了他的應承,立馬將他推開。


    心情就像天空中的愁雲,一片片相連,怎麽也散不開。


    她和沈厭遲走入了死胡同。沈厭遲進,她便退,若是沒有一方妥協,就隻能死死地耗著。


    弄得彼此都不堪重負。


    再次看到程落,是在半月後,她剪著利落的短發,身上穿著得體的西裝,看上去很是幹練。


    “枝枝。”她進門時候笑著和她打招唿。


    葉南枝徒留一個背影給她,若說心裏沒有怨那是假的,可談恨,又過於的重。


    “宋少來c市了。”程落提醒沈厭遲。


    “他都知道了?”


    程落無聲地點了一下頭。


    “需不需要我攔住他?”


    隻要他想,宋以朗在c市就會寸步難行。


    角落裏葉南枝無聊地玩著手串,看上去絲毫不在意他們在說什麽。


    沈厭遲道:“不用。”


    他看到葉南枝玩手串的動作停了停,然後才繼續。


    “他想來就讓他來。”


    這些日子他想了許多,感覺明白的時候又變得霧蒙蒙的,總也理不出個頭緒。


    葉南枝吃軟不吃硬,他現在所做的這些在她眼中毫無意義。


    可心裏明白清楚是一迴事,落到實際上又是另外一迴事。


    他放不了……


    所以,隻能借著外力讓彼此得以喘息。


    宋以朗是在第二天中午來的,葉南枝看到他時眼睛亮了一下。


    “有什麽事吃了午餐再說。”沈厭遲沉聲打斷想要開口的宋以朗。


    “切~”宋以朗不甚在意地勾起嘴角,“快點,餓死了。”


    “喂,你悶不悶啊!”他挑起眼角問葉南枝,但又不需要她迴答,“我看有些人是想把你悶死。”


    說著,視線就轉到了沈厭遲那邊,不顧死活地嘲諷,“和這家夥待在一起怕不是要得抑鬱症。”


    沈厭遲臉抽了一下。


    “不如讓哥哥帶你出去玩一玩,想幹什麽都行。”


    “宋以朗!”


    端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忍無可忍地打斷他。


    “耳朵沒聾。”宋以朗做作地支起手,“別這麽暴躁。”


    他對著葉南枝指了指沈厭遲,激動道:“看到沒,家暴男要不得。”


    沈厭遲臉都氣紅了,哽著脖子,上氣不接下氣的。


    “喂,別被我氣死。我都沒找你算賬呢!你知道我被關在家裏的時候有多可憐嗎?”


    說起這個,他就來氣,雖說他和沈厭遲是有這麽多年的兄弟情,但也不能逮著他坑啊!


    他咂巴咂巴嘴,也不提了,重複道:“餓死了!”


    “閉嘴。”沈厭遲對他那是絲毫地不客氣。


    等阿姨把做好的飯菜端上來,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沈厭遲習慣性地去看葉南枝夾了什麽菜,她這些日子吃得少,總是一個人悶悶的,也懶得和他搭話。


    盤子轉到宋以朗麵前,他伸手去夾,還沒碰到邊沈厭遲就把那道菜端走了。


    “切,小氣鬼。”宋以朗不在意地將筷子轉了個彎。


    然後看著沈厭遲欲蓋欲彰的把那道菜換了個位置。


    宋以朗識相地沒再夾那道菜,反正他吃其他的也吃得很快。


    等吃完了飯,宋以朗還沒開口沈厭遲便起身走了出去。


    宋以朗插著兜問他,“真不打算放人家離開?”


    今天天氣放晴,遠處群山繚繞,頂端升起漂浮的白煙,再往上是澄藍的天空,偶爾飄過幾片雲朵,自由又自在。


    “放。”他從舌尖中艱難地卷出這個字。


    早就該放了的,隻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拖著。


    “我隻能放一點。”沈厭遲慢悠悠地補充。


    “今天一點明天一點,說不定某天就徹底放下了。”宋以朗看似在安慰他,可話裏話外都是一個意思。


    沈厭遲沉默了片刻,隻道:“做不到。”


    放葉南枝離開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退步。要他徹底放手,心裏的那點執念就徹底地消散了。


    可人活著靠的不就是那點執念嗎?


    “放不了就滾遠點,距離產生美,懂不懂?”


    “不懂。”


    “嘖,我和你說不清。”


    葉南枝看見傭人把她的行李往車上搬時怔了下。


    外麵除了傭人隻有宋以朗在,他打開車門對著葉南枝道:“走吧!”


    語氣十分輕鬆自然,葉南枝下意識往後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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