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清晨霽朝,陽光朗煦。


    各家選送的秀女都用騾車送到啟祥門外。


    本屆參加選秀的人數是曆年來最多的,隻不過經過初選和複選兩次檢閱,等到第三次殿選的時候,已經隻剩下兩百多人。


    薑寧隻是來走個過場,榮昌公主已經替她將所有的事都打點好了,不光是衣食住行,還處處得到掌事嬤嬤的特別關照,索性其他秀女都是知道她的底細的,有榮昌公主做後台,自然沒什麽人敢來招惹她。


    隻不過薑馨那邊就有些麻煩了。


    薑馨是庶女,也沒有過硬的後台,隻能和其他幾位家世相當的勳貴庶女擠在一個屋子裏。


    薑馨自覺身份高,不肯與其他庶女相交,她認為將來自己可是要當瑞王妃子的,更有可能會是未來皇帝的妃嬪,怎麽能自降身份和一群身份卑微的庶女為伍。


    而其他秀女也眼紅薑馨有個要當惠王妃的嫡姐,雖然姐妹兩人感情不好,但一筆寫不出兩個“薑”字,薑寧再怎麽不喜歡薑馨,也不會置薑家的興榮於不顧。


    怎麽看都是對薑馨有利的,漸漸的薑馨就被孤立了。


    “誰把我的衣服弄髒了?”薑馨瞪大了一雙杏眼,怒視著一屋子的秀女,手裏拎著一條淺粉色的留仙裙,裙子看起來平滑有光澤,上麵的花樣也是時下最流行的碎花樣式,再仔細一看,裙子的下擺處明顯有一塊墨黑色的汙漬,“這可是杭州織錦,弄壞了你們賠得起嗎!”


    杭州織錦是貢緞,但一些高檔的製衣坊也會備有幾匹貢緞,不過價格高昂,尋常人可是穿不起的。


    聽了薑馨的話,有兩位秀女臉色倏地煞白,有些做賊心虛的拿帕子擦擦額頭上的冷汗。


    “嗤!”有一位秀女,身上同樣穿著織錦的衣衫,耳上墜著兩顆圓潤飽滿的珍珠,發髻上的釵環珠飾流光溢彩,看著也是在家裏受寵的,她目光如炬的將薑馨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哼道:“別聽她瞎說,一個不得寵的庶女,也能穿上名貴的貢緞?”


    那兩個秀女鬆了口氣。


    薑馨氣的漲紅了眼,有些不服道:“你們這群身份低微的庶女,我父是當朝太傅,我要什麽沒有?”


    “說得就好像你不是庶女一樣。”一個秀女大聲反駁:“我們雖然是庶女,但生母都是有名分的貴妾,而你……”秀女輕蔑的看了她一眼,捂著帕子“咯咯”笑了兩聲就不再說下去。


    同屋的一個秀女,坐在梳妝鏡前優雅的描畫著眉,語氣輕蔑的說:“既然那麽看不上我們,那就去與你的好姐姐同住去,也不需每日與我們這群身份低微的庶女同吃同住了。”


    薑馨麵色發僵,薑寧有榮昌公主打點,住的是一人間的大屋子,吃的是公主特地叫人做的珍惜佳肴,她和薑寧比起來,薑寧是天上的雲,而她是地裏的泥。


    薑馨又聽到站在一旁一個神情高傲的小姐,滿是不屑的說:“你的父親是太傅不錯,不過生母卻是個犯事被逐的棄婦,一個隻比奴婢身份高一點的庶女,得意個什麽勁兒。”


    薑馨的母親文氏因謀害太傅夫人被趕去家廟的事,薑太傅雖然刻意隱瞞,但當日的事鬧得還挺大的,就憑薑夫人派人去請了那麽多大夫會診就能瞧見些許貓膩。


    文氏被趕去家廟的這些天,薑馨的日子也不好過,父親又開始對她不聞不問,嫡母雖然沒有乘機苛待她,但府裏一些捧高踩低的奴才,看見幾位主子的態度,愈發不把她放在眼裏,她去父親麵前告了幾次狀,可是父親壓根就不想給她做主。


    要不是母親說過,她會進瑞王府,她肯定不會安安分分的待在院子裏學規矩。


    “不過萬一是她姐姐送的呢?”粉衣秀女小聲道。


    “她姐姐和她的關係可不好,咱們進宮這麽多天,你見過薑三小姐和她說過一句話,派人來給她送過什麽東西嗎?”


    粉衣秀女搖搖頭,那個秀女又說:“這不就得了,要我是她嫡姐,對於一個害了自己母親的人的女兒,我早就央求父親將她趕出去了,哪還會讓她參加選秀。”


    薑寧就是薑馨心裏的一根刺,薑馨最恨的就是有人在她麵前說起薑寧什麽什麽好。


    她攥緊手中的裙子,喝道:“說!到底是誰弄髒了我的衣裳,要是不說,咱們一起去見掌事嬤嬤,讓她給我做主。”


    屋裏的幾位秀女完全不理會薑馨的怒問,自顧自的聊天化妝。


    薑馨氣的跳腳:“你們……你們……”


    一個小黃門從屋外走了進來,看見屋裏的情況,心下了然,不過也沒有多說,衝著薑馨行了個禮,“薑四姑娘,皇後娘娘請您往坤寧宮一敘。”


    皇後!


    同屋的秀女驚詫的迴過眼。


    自秀女入宮,皇後可從沒招見過任何秀女。


    作為幾位王爺中最有機會成為儲君的瑞王,他的後院向來是萬眾矚目,可惜瑞王後院裏有名份的妃嬪定額已滿,但凡是真正疼愛女兒的人家,都不願自己嬌養的姑娘去做那沒名分的妾室。


    不過前幾日,瑞王府裏的一個庶妃沒了,這個位置就自然就是各家庶女競相追逐的目標了。


    可是,皇後竟然在此時召見了薑馨,難道皇後竟然屬意薑馨當瑞王庶妃!


    兩百多位秀女,隻用了兩天就過了大選,秀女出宮迴家五天以後,皇上先後頒下了旨意,第一日是給皇子和皇室宗親賜婚的,然後是進宮的妃嬪,最後才是進王府的一幹妾室。


    第一天的聖旨不出意外是送往太傅府的。


    薑氏嫡女薑寧被指婚惠王,大婚的吉日選在今年的七月二十。


    結果三天後,又一道旨意來到了薑府。


    這次是薑馨的,她成功進了瑞王府,成為庶妃。


    薑太傅覷了眼笑得牙不見眼的薑馨,默默的接了旨,薑寧麵無表情的跪在後麵,而薑夫人則是一臉憤恨的看著薑馨,恨不得把她活剮了才是。


    等傳旨的宦官走了,薑太傅開口道:“馨兒,你迴屋子裏好好準備吧。”


    薑馨嫣然一笑,向薑太傅和薑夫人行禮後揚長而去。


    把薑夫人和薑寧叫進書房,薑太傅凝眉看著旨意,“明明皇上已經答應不會讓馨姐兒進王府,怎麽還會……”


    薑寧道:“父親別忘了,瑞王是皇後的親生兒子,皇後也有權給瑞王挑選姬妾,大概是皇上事先沒有知會皇後娘娘,所以這道懿旨才會發下來。”


    “皇後?”薑夫人驚道:“她怎麽會被皇後看中?”


    薑寧也是想不通,不知道什麽時候薑馨得了皇後的眼,小說裏薑馨可是和皇後沒有任何交集的。正是糾結不通時,薑寧腦中閃過一輪精光,道:“還請父親好好查查文姨娘的身世。”


    薑太傅抬頭:“你是說……”


    薑寧眉頭微揚:“秀女中比四妹妹更加合適入瑞王府的大有人在,可是不知為何,四妹妹不止一次被皇後娘娘召見。四妹妹從沒出過府,怎麽可能結識皇後或是與皇後娘娘有關的人,女兒想來想去,也就隻有離開府的文姨娘了。”


    薑太傅沉吟了片刻:說道:“夫人,把文氏接迴來吧。”


    此時,就算薑夫人再不情願,也不得不同意了。薑馨已經是瑞王庶妃了,她的生母文氏也不好再住在家廟裏。


    再說,文氏那麽鬧騰,去了家廟也能整出事兒來,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片刻。


    “把文氏鋪子裏賺的銀子全都給馨姐兒當嫁妝。”


    文氏的胭脂鋪子自她被送入家廟就被迫關門了,賺來的銀子被薑太傅存放好了,一分沒動,原本就是打算給薑馨做嫁妝的。


    身為庶妃,應該是沒有婚禮也沒有嫁妝的,但她到底是薑家的女兒,薑太傅也不想讓她在這些黃白之物上失了體麵。


    瑞王的王妃已經生有嫡子嫡女,兩位側妃也各有子嗣,其他的妾室,就算沒有子嗣也有寵愛,薑馨想要脫穎而出怕是不易。


    要是再沒些銀子打點,想要在瑞王府過下去,薑馨恐怕是舉步維艱。


    兩天後,瑞王府上派了頂粉紅色的小轎,把薑馨接走,薑馨隻帶走了身邊貼身伺候她的桑珠和一匣子銀票和首飾。


    而那個時候,一輛青帷輦車從城外,裏麵坐著翹首以盼,期待見女兒的文氏。


    結果沒想到正好錯過了瑞王府來接薑馨的轎子。


    母女倆到底是沒見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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