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詠梅二首


    趙明誠堅信沈易安的文作一定是雅俗共存,於是親自持紙筆等待。


    沈易安想都沒想,拿來紙筆寫下一首《卜算子.詠梅》。


    字數不多,一蹴而就,小廝舉起來給眾人欣賞,結果這一幹自詡飽讀詩書的文人都變了顏色,上演了大型社死現場。


    虔誠的趙明誠富含感情地讀了出來: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王詵在一旁讚歎:“好,好詞!字瘦意濃,堪稱本晚頭籌!”


    其餘的人也都由衷地讚歎,這一首詞竟然就把眾人的情緒從現實中拉去驛外斷橋邊了,堪稱詩詞之最高境界。


    然而,不知哪個說了句:“詞雖好,卻不似當下景致,可見並非有感而發。”


    反正天黑看不清,附和的人就越來越多,甚至拿王詵的詞來比較,稱王詵曾被流放,寫下傷感之詞合情合理,而眼下現場作文,實在有欠當下場景。


    這本來就有雞蛋裏挑骨頭的意思,正被這詞深深打動的櫻桃再也按捺不住,一下子衝到大家麵前:“你們一個個就會用嘴說,你們的大作呢?可有一個比我主人家寫的好?”


    本來還有些忌憚的人群,一聽是個婢女,登時就指責開來。


    沈易安拉過櫻桃,示意眾人安靜。


    “既然我管教無方,那就再作一《卜算子詠梅》,各位再來品品。”


    鋪紙潑墨,又是一蹴而就。


    這次無需小廝將紙舉起,大夥兒就圍了上來。


    如果說上一首是流傳芳古的佳作,那這一首則是讓人深處困境時的強心劑。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


    俏也不爭春,隻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她在叢中笑……令人迴味無窮。


    這兩首佳作風格迥異,以花喻人,一悲一喜,卻隻用了不到半盞茶功夫,不得不說作詞人實在是厲害。


    所有人都閉了口,全都敗下陣來,再也沒人敢輕視這個所謂“渾身銅臭味的商人”。


    這一波過後,沈易安以為自己可以安下心來喝口茶,卻不想還沒隨王詵落座,就有個年輕人走來,眉目之間盡是對沈易安的傾佩。


    以文人相識的方式施禮後,這人自我介紹:“鄙人宋祁柯,尤其喜歡填詞賦曲,然今日之詞漸少用於吟唱,已遠離其本源,不得不說是對先祖遺留的褻瀆,所以我始終堅持吟唱詞賦,不知沈兄如何看?”


    宋祁柯的言論立刻得到不少人的支持,說“欺師滅祖”的都大有人在,當一群人義憤填膺地議論過後,就把目光轉向沈易安。


    “茴字的四種寫法”忽然出現在沈易安腦海。


    沈易安並沒把這問題當事,作為一個考古學家,文字的演變他再清晰不過,你唱也好,說也好,日後的說唱也好,都是為人類服務的,到什麽時候都沒有人類就和文字的道理。


    用東北話說,這不是越活越迴旋(四聲)嗎?


    沈易安笑著道:“你說得對。李杜詩篇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我相信宋兄就會是我們這群人中獨領風騷的一位。”


    這赤果果的諷刺登時讓宋祁柯陷入窘境,圍觀眾人為這四句詩再次嘩然。


    這沈易安是何來曆?平平常常說句話就是金句!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這是何等的氣魄?!


    一時間,這些人要麽在口中碎碎念這幾句詩,要麽暗暗記住,說不定等會迴家,或者明天拜訪先生就能用得上。


    宋祁柯啞然,但很快就鎮定下來。


    “獨領風騷的必然是沈兄,怎會輪到我?不過詩書禮樂向來不分家,今兒我就鬥膽借咱們詩會請人唱上幾句,讓各位一起欣賞。”


    說罷,宋祁柯遙指不遠處的一棵樹下,四盞燈籠將樹前照亮,可見梅花正旺。李師師身著華服坐在樹下,纖纖玉手輕撫在麵前的古箏上,隱隱約約中竟有“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含蓄和羞赧。


    眾人目光隨之轉移,沈易安亦與王詵對視笑了一下。


    宋祁柯謙遜地笑道:“聽聞沈兄也曾四處打聽李師師的去向,無外乎欣賞她的琴藝和歌喉,可見沈兄亦喜吟唱詞賦。我想沈兄斷不會是為她姿色而去。”


    正準備撫琴的李師師怔住。


    沈易安依舊帶著淡淡笑意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師師又是色藝雙絕之佳人?!我尋她,必然有我的道理,但絕不止於聽詞賞曲。佳人之美,豈是幾個字可以概括的?”


    聽到這些,李師師嘴角掛笑,宋祁柯一時不知如何迴應是好,隻好舉手請李師師開始演奏。


    李師師的琴藝沒有一丁點瑕疵,將王詵的《鷓鴣天》婉轉哀怨地唱來,其中情緒不可言表,眾文人即刻陷入其中,搖頭晃腦的大有人在,甚至還有兩個擦著眼淚的。


    曲畢,宋祁柯得意道:“若是以琴配詞,才是填詞最高意境,想必已經無人反對吧?”


    不少人還沒從曲子中走出來,紛紛點頭感慨,原是他們漸漸忘卻填詞是為了吟唱,到如今本末倒置也不自知。


    宋祁柯目光咄咄逼人,直接走到沈易安跟前。


    沈易安搖搖頭,道:“詞曲成歌,那麽唱歌是用來做什麽呢?是最初人們用來祈禱或者慶祝的,所以歌詞的發展,最終必然以大眾都能理解、吟唱為前提。而文人的詞或附庸風雅、或高深莫測,百姓們越來越難理解,那誰還會去唱呢?所以詞從曲中脫離開來,是必然結果。”


    “這完全是歪理!”


    “嗬嗬,漢樂府詩中‘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這幾句,不就是通俗易懂嗎?唱詞越來越通俗,並非本末倒置,而是追根溯源啊。”


    沈易安的一席話也很有道理,大夥已然混沌,不知哪一個才對。


    沈易安喊了聲“櫻桃”,櫻桃就出現在大家眼前。


    “隨便唱一首——呃,就《青花瓷》吧”


    “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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