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煩著,奚午蔓聽見玻璃沿軌道輕輕滑動的聲音,抬頭看見蘇慎淵時,還沒來得及收斂滿臉怨氣。


    準確說,是壓根不想收斂。


    “浴室在那邊。”他為她指了浴室的方向,又說,“你身後櫃子第一排右起第一個抽屜有剪刀。”


    然後,他轉身朝客廳走去,跟誰打著電話。


    “幫我準備一套年輕女孩子穿的衣服。”默了幾秒,他又對聽筒那邊的人說,“奚耀航的千金。”


    奚午蔓用剪刀把衣服上的死結全部剪開後,剛把剪刀放迴抽屜裏,門鈴就響起了。


    秦喻章的聲音從門口傳進屋裏,奚午蔓沒聽清他說了什麽。然後門被關上,蘇慎淵提了幾個購物袋迴屋。


    蘇慎淵把袋子放在沙發上,取出嶄新的衣服褲子和鞋襪,招手示意奚午蔓去看看合不合適。


    奚午蔓試了試鞋子,合腳,就抱了保暖衣、毛衣和長褲進到浴室。


    洗臉台上沒有她預想的情侶牙刷,看樣子蘇慎淵是獨居。


    櫃子裏永遠有嶄新的浴巾等洗浴用品,這歸功於二十四小時管家的盡職。


    脫下女巫衣服的瞬間,奚午蔓感覺連靈魂都得到解放。


    洗浴後吹幹頭發,穿衣時,她才注意到衣褲上的吊牌。


    她很遺憾自己不是赫拉克勒斯,否則也不需要向蘇慎淵尋求幫助。


    她把剪刀遞給蘇慎淵時,完全沒想過他可能會用那把剪刀戳死她。她甚至毫無防備地轉身,背對著他。


    直到他說“可以了”,把剪刀從身後遞還給她,她抓住朝向她的刀柄,看見鋒利的刀刃,腦中一閃而過仙女的魔法,才後知後覺,剛剛她有流血的可能。


    她的手不自覺微微一抖,被蘇慎淵看在眼裏。


    “你很冷?”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平淡,可謂冷漠。


    她扯出一貫的禮貌微笑,用提問略過他的提問:“叔叔每天都在忙些什麽?”


    “你想知道什麽?”他把吊牌扔進垃圾桶。


    “沒。隻是感覺,很難得才見到叔叔一麵。”


    “你想見我,隨時可以聯係秦喻章,他會安排。”


    “我不能直接聯係叔叔麽?”奚午蔓又想皮一下。


    “我不一定方便接電話。”蘇慎淵卻答得認真。


    他完全是不苟言笑的父親形象,奚午蔓沒了跟他開玩笑的興致,也沒了膽子。


    她剪掉大衣上的吊牌,轉身去放了剪刀,又迴到他身邊,坐到沙發上穿襪子和鞋子,最後起身穿上大衣。


    下午的陽光綿軟無力,雪穀依舊一片潔白。


    黑色taycan停在溫泉旅店的停車場,在一眾豪車中絕對低調。


    奚午蔓解開安全帶,正要下車,突然想到什麽,又迴頭問蘇慎淵:“我什麽時候能再見到叔叔?”


    “隻要我在a市,隻要你想。隨時。”他說。


    不確定他的話有幾分客氣在裏麵,奚午蔓也沒怎麽當真。隻是得到這樣的迴答,哪怕知道可信度不高,還是忍不住高興一下。


    向蘇慎淵揮手道了別,奚午蔓雙手揣兜,朝她住的那棟房子走去,遠遠就看見呂樹站在門口。


    呂樹雙手舉著望遠鏡,在看見奚午蔓後,雙手揣進皮大衣的口袋,望遠鏡掛在她脖子上。


    奚午蔓走到呂樹麵前,微笑著開口:“你看上去像是在等我。”


    “我的任務就是保護你。”呂樹說。


    奚午蔓保持著微笑,與呂樹對視幾秒,往屋裏走去,問:“我哥哥有沒有說什麽?”


    “奚總沒說什麽。”呂樹跟在奚午蔓身後,始終與後者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你沒告訴我哥哥,我整晚都跟蘇慎淵待在一起?”


    “說了。奚總說,這種小事不用向他匯報。”


    奚午蔓第一反應是懷疑呂樹的話,想想又覺得呂樹沒必要撒這樣的謊。


    奇怪。


    奚午蔓站到靠牆的小書架前,佯裝找書,暗自琢磨著呂樹話語的可信度。


    奚午蔓可忘不掉,之前,她隻是出席有蘇慎淵在場的飯局,蘇慎淵送她迴奚午承的別墅,奚午承就認定她跟蘇慎淵上過床。


    怎麽,僅僅搭個便車就是不清白,單獨待一整晚居然隻是不用匯報的“這種小事”?


    這不是那個酒瘋子的作風。


    以奚午蔓對那酒瘋子的了解,他會這麽好脾氣,隻有兩種可能,要麽是他暫時有要緊事需處理,沒精力管她,要麽是他暗暗記在心裏,等下次酒後一起算賬。


    不過話說迴來,他有什麽資格算賬?


    他明明知道她沒足夠的錢,但他還是把她丟在c市。是他讓她自己迴a市的,否則她也沒機會坐z集團的商務機,說不定後續也沒機會跟蘇慎淵有更多接觸。


    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憑什麽跟她算賬?


    “嘭”一聲悶響,厚厚的書本掉到地板上,奚午蔓立馬迴神,彎腰撿起那本被她碰倒的書。


    她突然鬆了一口氣。


    奚午承不在這裏,她不需要為自己辯解,也不需要跟誰翻舊賬。


    地板很幹淨,書麵沒沾上灰塵,她還是出於習慣用手輕輕拍了拍。


    她本來想把書放迴書架,餘光瞥見站在左側不遠處的呂樹,擔心自己的動作會暴露自己剛剛走了神,於是抱著那本書坐到沙發上。


    呂樹在她麵前走來走去,她始終垂眸看著書本上的文字,雖然連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蔓蔓小姐。”呂樹實在按捺不住,很焦急地對奚午蔓說,“你不能跟蘇慎淵走太近。”


    終於等到呂樹開口,奚午蔓終於不用再假裝看書。


    “之前在j鎮,你也跟我說過類似的話。”奚午蔓微笑著盯住呂樹的眼睛。


    “在j鎮我是遵從奚總的意思,讓你跟a大的男生不要走太近,但是蘇慎淵……”


    “也是我哥哥的意思?”


    “不是奚總的意思,隻是我出於職責和良心的一點忠告。”


    “既然哥哥都沒不允許,為什麽我不能跟蘇慎淵走太近?我覺得他人還蠻好的。”


    “他人還蠻好的?”呂樹簡直要抓狂,“你一定是瘋了!要麽你就是一點都不了解他!”


    “你很了解他?”


    “我在b國當雇傭兵的時候,可沒少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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