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英突如其來的插口雖然讓雪衣和苗小玉都吃一大驚,但這兩個人吃驚的原因其實是不同的。


    雪衣吃驚的原因,完全是因為她通過方才她跟葉英說話時他的反應,和他突如其來的不平常察覺到了一件事。


    他在生氣,而且似乎氣性不小。


    即使從穿越之後與葉英相處以來,在某些方麵——比如劍術——他倔強的完全不似個孩子,但總體來說,葉英是個很容易相處的人,不發少爺脾氣,不鬧孩子性子,也沒有慣常男孩子該有的調皮,甚至至今為止她似乎還沒見過他生氣。


    可如今突然要她喝他明知道可能用什麽材料製成的苗家的藥,這分明是要整治她的節奏嘛,那麽她能想到可能性就隻有一個,就是他在生氣,那是在說氣話。


    因為他明明就知道她最討厭那些個蛇蟲鼠蟻加多足動物了,葉煒葉蒙偶爾調皮過來的時候拿那些東西嚇她的時候被他看到過她的反應好不好?


    隻是,他為什麽要生氣呢?


    因為她生病?但這又不是她能控製的。


    心裏這麽想著,雪衣的臉上就帶了些委屈的模樣。


    “喂!”苗小玉戳了戳明明是在跟她說話卻完全不向她看的葉英的手臂,葉英轉頭看她,“你不是說——”她不喜歡那些麽……


    剩下的話她沒有說完,因為她突然覺得在葉英的明明那麽淡然的目光注視下她後麵的話竟然說不出來了。


    不是因為懼怕,隻是因為一種很莫名的感覺。


    “好吧,我閉嘴,這是你們之間的事。”她瞅瞅坐在床上低著頭掰手指的雪衣,迴頭把藥端了起來遞到了葉英手邊,“不過我覺得你還是先讓她喝藥比較好。”


    葉英接了藥,微微頷首表示感謝,苗小玉撇撇嘴,對身後的人道:“那我們先出去吧。”


    雪衣抬起頭對苗小玉笑了笑,臉上紅暈又起:“小玉,麻煩你了。”


    苗小玉的身份,如今她還不知道,但她猜得到大約跟五毒教是有關係的,五毒教在苗人心目中的地位如同信仰,若是不尊重苗小玉,就會遭到苗人的敵視,所以,人家親自來送藥,禮貌是必須的。


    “沒關係,這又不值當什麽,我先走了,你們聊。”苗小玉擺擺手,招唿苗族大嬸跟她一起走出了竹屋的門,還貼心的給他們關上了門。


    屋子裏再度陷入了平靜,葉英重新坐了下來,用勺子攪動了幾下湯藥,抬眼看雪衣,就見她正一臉苦大仇深的盯著自己手裏那碗黑漆漆的湯藥,臉上寫滿了糾結。


    真懷念現代的藥片啊,就是沒包糖衣的也比這個痛快的多好麽?……不知道包裹裏的那些藥,管不管治她的病?


    不行不行!


    雪衣猛然打了個寒顫,那些要用一些就少一些,她如今是小病,不應該浪費,不就是一碗苦藥麽,一口氣喝下去肯定能行。


    正暗暗的給自己下決心,一隻微涼的手再度探上了額頭,雪衣愣愣的抬眼,就見葉英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喝吧。”收迴手的葉英如是說道,藥碗裏的藥剛被他舀起一勺,卻又放了下來,頓了一下,他看了看仍在發愣的雪衣,還是將整個藥碗遞到了她跟前,卻將勺子拿了出來。


    是什麽意思,一目了然。


    雖然還在生她的氣,卻沒有真的打算要整治她,比如這藥,一口氣喝掉和比一勺一勺喝受的苦氣要少的多了不是麽?


    他終歸還是心疼自己才生氣的吧。


    內心本來就若有似無的委屈感一瞬間全部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淡淡的甜蜜和小小的竊喜。


    心情一好,看那碗黑漆漆的藥也就沒那麽不順眼了,雪衣將藥碗接過,咬了咬唇,心一橫,閉著眼睛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忍著惡心感將最後一口苦藥吞進嘴裏,為了避免自己忍不住會吐出來弄到被子上床上,她連忙用手捂住嘴巴,並彎腰朝床邊探身,如此一來,即使是真的溢出來了,也隻會弄到地上而不是弄到床上。


    手裏的碗被接了過去,但此時雪衣已經顧不得去看葉英,久未進食的胃因為下意識的反感而翻騰著,很是難受,有些藥就不受控製的溢出來口腔。


    正被弄的頭暈眼花之際,房門被敲了一下就突然打開了,沒等她抬頭去看誰,門口的人默了一下自己說話了:“她這不是……有了吧?”


    “噗——”本來還忍著不要把藥吐出來雪衣這迴真吐了……


    雪衣吐完了,抬起頭來對著讓她出洋相的罪魁禍首李某人怒目而視並大聲吼道:“你才有了,你全家都有了!咳,咳……”


    一口氣說完了,嗆藥的後遺症也出現了,門口的花滿樓用扇子敲了一下李承恩的頭道:“說什麽呢!”


    李承恩呆了一下,咕噥道:“你的樣子跟我姐有我小外甥的時候很像嘛,而且她跟葉英都已經……”


    “嗯哼!”陸小鳳咳嗽了一聲,李承恩才終於住了嘴。


    見雪衣反應如此之大,本來也沒明白“有了”的意思的葉英,聯想到後麵李承恩的咕噥,也弄懂了是什麽意思,心中略有些疑惑,雪衣為什麽會無緣無故“有了”?


    他看了一眼“十分多此一舉”解釋了一下自己開口原因的李承恩,迴頭因見雪衣臉上的紅暈越發的深重,咳嗽著還要說話,於是暫時把心頭的疑惑先放下,轉身給雪衣倒了杯水。


    “你長點腦子好不好,你姐姐已經成親了,雪丫頭呢?”陸小鳳從李承恩身後擠了出來,當著雪衣的麵,他沒敢說的太明顯,雖然他也不十分明白(注意,這是重點),但他至少知道,僅憑葉英和雪衣做的那些事,雪衣是不可能有的。


    隻可惜他這話沒人附和他,李承恩抓了抓腦袋道:“我又不知道這事兒。”陸小鳳趁著雪衣喝水的功夫瞪了一眼李承恩,示意他不要再說,雖然他不擔心雪衣知道後會隻找他的麻煩,但是事情還是能隱瞞的就隱瞞嘛,真是個豬隊友。


    成親?捕捉到另一個關鍵詞的葉英更加迷惑了,藏劍山莊是有過成親典禮的,在揚州他們也接觸過比武招親,他明白這個詞的意思,不過照陸小鳳的意思,兩個人成親後就會有孩子?


    這是所謂的……生兒育女?那也就是說,成親,就是田先生所謂的以後就像父親和母親一樣生活在一起?可他跟雪衣沒有舉行過成親典禮,他也確實是想要跟雪衣以後都生活在一起的,是不是……


    完全不知道遞給她杯子的葉英在想什麽的雪衣接過葉英手裏的杯子把水喝下,這才終於氣順了,然後她突然意識到,口裏的苦味似乎已經沒有了,這算是精神轉移法麽?


    等等,剛李承恩說什麽,她和葉英怎麽了?


    狐疑的目光射向門口的那群唯恐天下不亂的人,見他們各自看牆的看牆,看地的看地,就是不看她,雪衣迴首問葉英:“阿英,我睡了多久了?”


    陸小鳳扶額,知道李承恩的嘴快已經引起了雪衣的懷疑,瞥了一眼身後偷笑的司空摘星,扭頭對花滿樓無奈的道:“有時候,真羨慕你什麽都看不見。”


    明白他不是在說反話的花滿樓止不住笑意,卻並未說什麽。


    “今天是我們來苗寨的第三天了。”葉英從思考中迴過神道。


    “也就是說我昏迷了一天了……”雪衣喃喃的道,能讓李承恩胡思亂想到那方麵的事,就肯定是親密的事,還是要被李承恩他們看見的,可是細數她與葉英之間,似乎有可能被他們看見的,恐怕就隻有那次在唐門後山她衝動之下親吻葉英的那一下了。


    不過,說到這個,她好像許諾了葉英一件事,卻一直都沒有實現……


    偷眼瞧了一下似乎若有所思的葉英,雪衣突然有些忐忑,又覺得肯定是自己發燒所以腦袋發暈了,為什麽她總覺得在她昏迷的這一整天裏,他倆之間大概發生了什麽讓這幫人誤會大了的事?


    看這幫人一個個諱莫如深的模樣,轉眼看到藥碗,皺著眉頭仔細迴憶了一下,模模糊糊中,似乎……似乎……


    “咦,這裏挺熱鬧的,雪衣和葉英的事情談完了麽?我讓人熬了些菜粥過來,她都快兩天沒吃東西隻喝藥了。”


    苗小玉突然從門口探出頭來好奇的開口,打斷了她的迴憶,但卻給了她新的消息。


    眾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這兩天喝藥了。


    這卻是雪衣接到的訊息。


    那麽,對喝藥這種苦事完全沒有印象的她到底是怎麽喝下去的?


    臉色紅白不定話說半截停下的雪衣令眾人麵麵相覷,屋子裏陷入了沉默,意識到自己似乎“闖了禍”的苗小玉俏皮的吐吐舌頭,示意身後的人上前送粥,自己則轉身準備偷溜。


    肩膀卻被人搭上了,迴頭,就見花滿樓正滿臉遏製不住的笑意,輕聲道:“怎麽,苗姑娘這是捅破窗戶紙就準備走人?”


    苗小玉訕笑了兩聲,隻得停下來腳步。


    花滿樓的聲音有雖然輕,但雪衣卻恰恰聽到了“窗戶紙”這個一般情況下絕對不會用到的詞。


    不會……是她想的那麽狗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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